學生讀書就盼望著能有個好老師,但這樣的老師,更加催我奮進。


    初二開學了,這是1970年下半年了,明天就是9月1號了。晚上了,李成佳來了,來告訴我明天開學了,我們屯子下半年該上初二的學生不用上富士去上學了。我們屯子和富山屯子下半年該上初二的學生都分出來了,分到我們富樓小學來上了。我聽了,我挺高興,我問他聽誰說的,準嗎?他說準,他爸說的。我說你爸說的那就準。李成佳的爸是老師,是富士分校的校長。我問他為什麽這樣安排呀,那咱屯子今年考上初一的呢?他說考上初一的,那還得去富士上。隻有我們初二的分出一個班,光我們富樓的上初二的學生分出來也不夠一個班,這迴把富山屯子的分過來,才夠一個班。


    俺爹從一旁聽到了說那挺好,這迴在本屯子上初二,中午也能迴家吃上中午飯了。


    “那老師呢,誰來教咱們呀?”


    “誰來教,數學是咱屯子的鄧老師。”


    “鄧老師?鄧老師他不在富士教初二嗎?”


    “對呀,鄧老師他在富士分校教初二,這迴咱們這學期不是該上初二了嗎?那不正好嗎?他在分校教初二,初二本來是兩個班,這迴把咱們分出來,分校就叫他跟過來了。”


    “哦,那還挺好的。”


    “那李成佳,那這迴,誰教咱語文和物理,化學呀?”


    “語文是金老師,物理是誰教還不知道。化學,可能是咱屯子 徐老師,徐老師他不在富民中學教化學嗎?我爸說,這迴叫他迴來,教咱們化學。”


    “哦,成佳,聽你這麽說,這迴咱這屯子學校變化真不小,咱們屯子是小學,這迴你們初二還上這來上學了。初一呢,還得上富士分校。”


    “對,大爺,現在小學學製不是縮短一年嗎,咱這小學沒有六年級了嗎?教室不有閑著的了嗎?我爹說,公社可能是這樣考慮的。”


    “那也挺好,這迴教你們的有兩個是咱們本屯子的老師教你們了。”


    “啊。爺爺說的對。”


    第二天了,我起來的特別早,我一想到要上學了,上學。這迴還在本屯子,老師還有本屯子的,我就非常高興。高興,早上,俺爹吃飯我就跟著吃飯了。俺娘說,家軍,你爹早點吃飯,是為了上隊裏幹活,趕犁杖蹚地去,你吃這麽早飯幹啥?你幫娘喂喂豬,讓我騰出來一點時間,好上咱家新蓋的房子那看看去。我給娘說,娘,今個不行,我們初二今天就開學了,今個上學校還是頭一天,這迴上學還分到這屯子了,我得早點去,我去看看學校是怎麽安排班級的。俺娘說,你去吧。你還是學習委員呢。


    我到學校了,李曉傑在教室門口站著呢,她是在等我呢?她看到我走進校園了,就趕快跑過來,我說你這又是幹啥?她說,家軍哥我等你半天了,你快去管管吧,那班級裏富山屯子來的男生都作翻天了?


    “作翻天了,他怎麽作呀?你認識他們嗎?他們是咱們原來初一班級的嗎?”


    “不認識,是咱在富士上初一那四排的。”


    “那不就得了。不認識,你叫我管啥呀?咱也不是老師。”


    “家軍哥,你在初一不是班委會的嗎?你還是學習委員呢?”李曉傑一說,我噗嗤笑了。我說李曉傑,你不能不逗我笑啊,你咋這麽天真呢?我和李曉傑說著就走到教室門口了。


    “這就是咱們初二的教室。”


    “哦,你別吱聲,我看看是咋迴事。”我走進了教室,一看有同學坐在桌子上的,有把凳子搞在桌子上占座位的,有瘋鬧的。我個子矮嗎?我想坐前麵,我問一個座位,說有人了,我再問一個座位,又有人說有人了,是他占的。我耐著性子,把前麵一二三排問了一遍,都說有人了。有的是有人坐著了,有的是給同學占的。我看看,我心思你占座位你就占吧,我上後排坐吧。我到了第四排,一個大高個同學跟前,我看那沒人坐,我問他這有人嗎,他說你坐吧,這後麵破地方,誰來坐,你坐吧。


    “好,我坐。”我心思那就先坐吧,有個座位先坐著,等著吧,等著老師來上課了,看看誰是班主任,等著班主任排座位吧。


    一會,鄧老師來了,來了,有人喊起立。喊了起立,有的同學還沒站起來的,老師就說坐吧。坐下,老師就開始講課了。老師講課,老師講了一會,就開始留課堂練習了。練習,同學們練習一會,老師提問,叫同學們迴答問題,老師一連溜提問三四個同學,不是不會,就是迴答的半拉卡機,老師問還有誰會,我舉手了,我會,我想迴答。老師看著是我,並不喊我。


    第一節數學課要下課了,下課的鈴聲響了,老師,給留家庭作業了,留兩道數學題,叫放學交上。晚上放學了,有個同學喊交數學作業了,大家都交數學作業,我做完也交了。第二天,上早自習,昨天交的數學作業發下來了,我打開我 的作業本子,一看沒批,連個紅的字都沒有,我心裏咯噔一下,心想,怎麽沒批呢?我站起來,好奇的看看我左右和前麵同學的作業本子,一看都批了,打的都是大紅叉子。


    第二節數學課又開始了,老師在講新課之前,對昨天交的作業,在黑板上進行了講解,講解之前,老師說昨天講的數學課,留的作業,沒幾個能做上的。老師對大家好頓批評和訓斥。訓斥完把正確的答案寫在黑板上,我看看我做的作業非常正確,應該判一百分,我心裏暗暗高興。第二節課又講新課了,老師講完,又叫大家練習,我一練習我都會了,一會,老師又提問了,提問一個不會,提問一個不會,一連提問幾個,有的提問嚇的頭都不敢抬。我想迴答,舉起手來,老師瞅都不瞅我。第二節課要下課了,老師又給大家留了作業,叫放晚學之前交上去。我交了,第二天,作業本子發下來了,我教的老師隻寫個日期。


    等著第三天數學課,老師講完課,做練習完了,在叫同學們迴答問題的時候,老師問誰會,我會我依然舉手。但老師仍然對我熟悉無睹。


    老師熟視無睹,我很委屈。晚上放學的時候,我試探著問挨著我坐富山的付興民和付國有同學。這兩個同學是叔侄,都非常老實,他們倆說那班長,學習委員,還有坐在前麵的,都和老師是親戚,金哲發是老師大姐家的孩子。隨後,我叫李曉傑看看我們富樓的幾個同學,以前學習很落後,現在都成了老師大紅人,天天表揚他們是咋迴事,李曉傑說,王什麽開學前就給老師送了兩條大鯉魚,劉明他爹會編炕席,他給老師送一領十尺長的炕席。你啥不送,你在富士分校行,那些老師公道,班主任呂老師,看你學習好,叫你當學習委員,還想培養你入團,叫你老早的寫入團申請書。你在這富樓,是本屯子,你家還是關裏山東來的,到這和誰還沒有什麽親戚,你想叫老老師好好教你,你就得給老師買點東西送去。我跟你說吧,在這半年你不給老師送幾十塊錢的禮物,你入團門都沒有。你沒看老師他爹,那老鄧頭子是什麽人?


    一學期要結束了,我們在初一分校寫入團的幾個同學,團員都批下來了。我沒有批。我問教我們語文的金老師,金老師說,你們的班主任是學校的團書記。他說的算。金老師說,我正想問你呢,你在分校,呂老師說你學習好,叫你當班長,你說你個子小,管不住人。呂老師就叫別人去當班長,叫你當學習委員,你怎麽到這了,怎麽啥也不是了。我不知道怎麽迴答,我苦笑了一下。


    一學期,期中考試了,每科考試,我迴答的題,我都留下一部分不答,數學考試我隻得了八十九分。等著幾個同學到我家玩的時候,問我,咋整的,數學怎麽成績下降了,我隻是笑一笑。同學問,叫俺爹知道了,俺爹問我咋迴事,我把我在學校遇到的情況給俺爹說了,俺娘說,他爹你找他去,他當老師怎麽這麽欺負人呀。俺爹說拉倒吧,他想欺負你,你找他也沒用。俺爹說那麽地吧,你就將就著,把這初二這一年,念完,混個初中畢業證就完了。等著,你年齡夠當兵了,你想法子當兵去得了。俺爺說,那可不行,他慫你,你更要發奮學習,學習方法你可以變,在課堂上課的時候,你要認真聽,想法子聽會。他講課的時候,你可以歪著身子,可以趴在桌子上,裝著不聽的樣子。還有做作業時,你會的你不寫,你不全寫。在考試的時候,你會的也不全寫。你要叫他知道你,你的學習成績下去了,啥也不是了,這樣,他就不在意你了。


    第一學期結束了,1971年1月6號了,期末考試了,我各科我都是答一大部分。在考卷上,我故意寫的勾勾抹抹,考試成績也就是中等生。我考完,把學習成績拿迴家,我給俺爹說,俺爹笑著說,這就行,這就行。但心裏你要記住,一定要學會。數學,物理,化學,還有語文,哪科學的也得比他們強。寒假了,我又去隊裏幹活了,等著迴家,晚上,我就找時間學習。把不會的想法子弄會。


    初二第二學期開始了,我更加認真學習。但在聽課時,依然裝著不願學的樣子。在做作業時,我還是寫的半板拉拉。


    說起來也怪,初二我們又趕上改學製,把秋季入學改成春季入學,初二我們又多上了半年,念了一年多,說初二不初二,說初三不初三,到1972年1月8號,才舉行初中升高中考試。考試那天還湊巧,我家還來客人了,大人也沒把我考試這事當做一迴事,那個時候,都說讀書沒什麽用嗎?經常批判‘學而優則仕’,早上我去考試,考試,在公社中學舉行,全公社十八個大隊,六所中學的學生,說是五百多學生都在那烤,公社距離我們富樓,七裏路。當我走上公路,前麵隻能看到一兩個去考試 人影了。我一路小跑,等到我到學校走廊了,監考的老師說人家都考二十多分鍾了,你再晚來幾分鍾,就不讓你入場了。


    考試,我去晚了,我進屋就答卷,第一場是數學,我坐那就一個勁的寫。我拚命似的加快速度。我兩邊的人一看我一個勁的寫,急得直跺腳,覺得來了個救星,緊得小聲話,叫我看看。叫我看看,你把你的卷子往我這邊斜著點。我嘴裏應著,鞥鞥鞥,我是緊得寫,我寫完搞一旁,誰願看誰看。監考的幾個老師,看到我得考卷,竊竊私語,說後來那個學生行,整的不錯。等著考試的鈴聲響了,來收考卷的老師說,你別著急你別著急,你來太晚了,我從這邊收卷子,能給你延長兩分鍾,不違規不違規。我寫著,站在我身邊的老師看我有些還沒寫,說,挑會的你快的寫。能多寫一點是一點。


    “哎,黃老師,其實,馬家軍他不寫也能考上了。”


    考試考了一天,考了五科,數學,語文,物理,化學,政治。考完就都迴家了,沒人管了。也趕上學校都放寒假了。


    1972年春節過完了,3月1號開學了。各學校都開學了。公社高中 我聽說開學了,我去問學校,學校叫我問鄧老師。我問鄧老師,他說,公社通知來了,沒有你,你沒考上。


    富民公社高中都開學半個多月了,我還不死心,還想上公社找人問問去,那個時候我膽子小啊,也不知道上哪去問。我到了公社,在供銷社見到我一起考試的那個同學,他說我,你考的不錯,咋不上了呢?我說我問了,鄧老師說我沒考上。他說拉倒吧,他那是糊弄你,你考第三名。你趕快上公社找文教助理去問去吧。那個同學說,學校老師那天還說呢,這個同學家庭困難,考上了,沒來上學。我到了公社找到文教助理了,問了,公社把校長王景春找來了,問王景春怎麽迴事,人家考上了,怎麽不通知人家,王景春說,通知鄧老師了,鄧老師說馬家軍不上了,他安排一個金國發頂上了。


    公社領導說,人本人不知道,你們暗地搗鬼。你們趕快給馬家軍安排入學。此事要查清,要嚴肅處理。


    第二天我入學了,我激動的流淚了。我 覺得國家真好啊。不久,鄧被處分了。


    進入高中之後,我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習,絕不再受那樣無端的委屈。在新的環境裏,老師們都很公正,同學們也友善。我憑借紮實的基礎和努力很快就在班級裏嶄露頭角。


    然而,那個鄧老師的事情並沒有完全消散在我的生活裏。有一次,學校組織優秀教師經驗分享會,居然邀請了曾經陷害我的鄧老師所在的學校代表前來交流。我看到他們學校的人,心中五味雜陳。


    不過,我發現其中有位年輕的女老師一直偷偷關注我。會後,她找到了我,向我道歉。原來她是剛分配到鄧老師所在學校的新老師,知曉了我的遭遇後很同情我,這次來也是想替學校表達歉意。我接受了她的道歉,並告訴她我早已決定將這段經曆化為前進的動力,如今隻想好好把握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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