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了,3月5號了,元宵節剛過,生產隊裏也開始幹活了,二哥幹了一天活,給隊裏跟車送糞,剛到家,俺娘叫我們搬吃飯桌子,放炕上,俺娘把大餅子端上來,碗筷還沒拿上來的,大家正忙著上吃飯桌吃飯了,隊長來了。


    隊長來了,推開俺家外屋地門,進了俺家外屋地,看到俺家外屋地熱氣騰騰地就喊上了,哎呀,二嬸子,這是做啥好嚼物啊?咋這麽香啊?


    “啥嚼物?俺家哪有好嚼物啊,這是誰來了?”俺娘正在盛菜呢,忽聽到有來人的喊聲,就趕快撂下盛菜的飯勺子,走過來看。看,看不清啊?俺娘和東屋崔大娘都在揭鍋往吃飯桌子整飯的嗎?揭開鍋的熱氣,彌漫了整個外屋地。俺娘說著走過來看,一看是隊長,說道:“呀,是隊長永樹啊?快來,快來。我們正要吃飯呢,這是你趕上了,做的菜沒什麽好菜,酸菜缸裏剩下點酸菜,叫我切吧切吧,搞點混油摻點粉條燉上了,來吃點吧。”


    俺娘讓吃,爹俺讓吃,俺爹拽著永樹大哥的手,讓上炕,俺爺說,正好,我這還有半瓶北大荒白酒,咱爺倆喝了吧。俺爹讓了半天,隊長永樹大哥說啥也不肯,說吃過了,剛擱家撂下飯碗就來這了。俺爺說,永樹不喝不喝吧,永樹家生活好。俺娘說,他爹,你讓隊長永樹吃,他不吃就不吃吧。永樹來是有事,叫永樹說事吧。


    “有事,那好,永樹,你來是有事,那你就先說事吧。別耽擱了。”


    “二叔說的對,有事,我有事兒。有這麽一個事,二叔,我是來找你家我二兄弟家林出工的,叫他修工去。”


    “修工去,去唄,是修啥工啊?上哪去修工啊?”


    “上哪修工去?修啥工,是修公路。這個我得給二叔的說實話,這次出工,是大隊今天下午才告訴我的。大隊告訴我,還叫我保密,去的地方是去撫遠,修的叫什麽路,我還沒問。”


    “哎呀,去撫遠,修公路,永樹,這路是哪到哪呀?這去的地方,是不是剛打完仗的那個地方啊?”


    “這路,哪到哪,大隊也沒給我說,我也沒敢問。”


    “那去的地方,不是剛打完打仗的地方吧?”


    “剛打完仗的那個地方?二嬸,不是吧?”


    “不是。也不能離太遠了?剛打仗那個地方叫啥了?家軍?那天廣播裏說的,打仗那個地方叫啥了?”


    “叫珍寶島。”


    “對對,珍寶島。”


    “珍寶島不在撫遠,我看了,那天縣裏來大隊放電影,打倒新沙皇,珍寶島,在饒河西南,在虎林雞西那邊。”


    “啊,家林你看電影了?”


    “我看了,那天放的電影裏,有八岔島,吳八老島,有珍寶島。電影裏都說了。”


    “在哪,那天看電影,我也沒記住,凡是這幾年,老毛子,老在邊境挑事。”


    “挑事挑事唄,永樹,咱不用怕。咱國家有解放軍,過去我當過八路軍,我是知道的,咱打日本子,咱們啥也沒有,那還給他打敗了。朝鮮戰爭,咱也勝利了。”


    “哎呀二叔說話,就是樂觀。那二叔,我來叫你家我二兄弟去修工這個事,咱就定下了吧?”


    “定下就定下唄,國家要修路,我知道,這是為了備戰,那國家叫咱去咱就去。”


    “去?二叔,我沒敢直接給你說,這迴去修工,上級要求可嚴了,要求去的都得基幹民兵,黨員團員。”


    “那是一定的,這是去邊境嗎?”


    “對,對對對,二叔說的對,二叔真不愧為老共產黨員。那樣,二叔你們明天就開始準備吧。”


    “準備,那準備唄。你說都叫我們準備啥?咱隊一共去幾個,哪天走。你說了,我好叫你二嬸在家給你二兄弟準備呀。”


    “準備啥,二叔,我告訴你呀,大隊給我說有這麽些東西:第一樣是行李,行李包括被褥,自己穿的衣裳,衣裳包括現在穿的棉衣裳,還有夏天穿的衣裳。還有鞋,鞋也是要有這個時候穿的鞋,還得有夏天穿的鞋,除了這個時候穿的鞋和夏天穿的鞋,最好還得預備一雙雨靴子。因為到那了,幹活修路,總不能老在幹的地方幹活呀,興許還有有水的地方呢,還有陰天下雨時候呢。另外還得有蚊帳。在那修路都是野外,有的地方是樹林子,有的地方是草甸子,到了那個地方,蚊子瞎蒙肯定是不能少的。到了晚上睡覺,那指定得用蚊帳的。這是穿的。第二樣就是準備到那幹活的工具,工具有捅鍬,蓋子鍬,還得帶一把大鎬,再一樣,就是洗漱帶的東西了,洗臉盆了,毛巾了。有條件的還得帶牙刷牙膏了。二叔,這是人家大隊告訴的,給我說的,還有我自己想到的 ,大致上因為就是這些了。肯定還有拉下的。


    “哎呀,永樹,這準備的還有拉下的,我看了,這準備東西就不少了。按照你說的,俺家現在就有好多還沒有嘞。”


    “沒有,隊長,就你說的蚊帳,還有雨靴子,咱自己買,去供銷社都沒有,都買不到。”


    “買不著,這個好辦。大隊給我說的時候,我也提這個事了。大隊說了,蚊帳和雨靴,等著到那了,公家統一安排,咱們隻要拿錢就行了。”


    “啊,那樣啊,永樹,那樣安排可挺好。”


    “挺好,二嬸。我給你說,這迴去上級要求的嚴,給的待遇也挺好。咱不用拿吃糧,個人不用拿,咱生產隊也不用拿,吃的國家全管。給的工分也行,挺高的,去了,到哪了,幹一天活,工分比在家高二分。”


    “哦,那給的真不少。”


    “真不少,二嬸,在家,咱隊裏的木匠,像馬老五,他做木匠活,給隊裏幹一天,才比大幫幹活的高二分唄。”


    “那兒,永樹,這迴,咱生產隊去幾個,咱大隊一共去幾個呀?”


    “去幾個,二嬸,一個小隊去兩個,咱大隊一共去六個。”


    “哦,永樹,咱大隊一共去六個,這沒說哪天走吧?”


    “走,二叔,可能是10號走吧?那麽地,二叔,明天上午你叫家林去大隊一趟,去了到那問問。問問看看是哪天走?都需要帶啥,那不都知道了,知道了,家林迴來就著手準備唄。”


    “10號,今天是幾號了?家軍?”


    “今天是5號了。娘。”


    “呀,那今天是5號了,那到10號也沒幾天了?”


    “今天是5號了,那明天不就是驚蟄了嗎?”


    “是驚蟄了,爺爺。”


    第二天了,二哥吃完早飯,早早地就上大隊去了。二哥去了,一會就會來。二哥迴來給娘說,他上大隊,就算是報到了。明天還得上公社培訓一天。爺爺說,去修個工,還培訓啥,二哥說大隊告訴的,說去修工的都得去參加培訓。說去撫遠,撫遠是邊疆地區,培訓就是叫去修工 的懂得邊疆管理的一些要求。娘說那國家叫你去學,那指定是有用的,該去就去唄,你去,我在家給你的被拆了,洗洗,我再給你做上。


    培訓,7號早晨二哥去大隊和去修工的夥伴一起上公社了,到了下午,都快黑天了,二哥才迴來。二哥迴來了,俺爹問二哥,你們到公社培訓,說沒說到底是哪天走,走時都帶啥東西。二哥說,帶的東西和隊長說的都差不多。走是10號走,縣裏來大汽車。公社叫10號早上6點半在西大官道上聚齊,等富民過來的大汽車。俺娘說,那今天是7號,這到10號,中間還有兩天了,這兩天你幹啥?還得上生產隊幹活吧?二哥說,不用了,公社讓在家準備行李和去幹活用的家夥事兒。娘說那挺好,你的被和褥子,我都給你拆好了,明天,你上大井去多挑兩挑子水,挑迴來,你再去後院,你大娘家,借她家洗衣裳的大瓦盆,迴來,咱再用咱家的大鍋燒點熱水,兌著,你有勁,你幫著娘給你的被洗出來,洗出來,送外麵搭杖子上曬上,半天就能曬幹,等著曬幹了,娘給你的被和褥子被套都續上,給絎上。這樣出門,也帶個幹淨的被子。


    “哎呀,娘,我蓋的小被也該洗了。”


    “去,你洗什麽洗。你二哥是出工去。你在家,你洗什麽被。”


    “啊,我不出工,我不上學嗎?”


    “上學你洗什麽被?你二哥這一走,得大半年,是不得大半年,二孩子?”


    “啊,大半年,太有了。娘,公社的帶隊的領導在培訓班上說了,迴來,最早得等到10月中下旬,怎麽也得等著大地上了大凍了。要不新修的路,沼澤地帶不上凍,也通不了大汽車呀。這不,我們要早走,就是怕再過幾天,建三江往東那麵,沼澤地帶沒人煙地段開化了,過不去車嗎?”


    3月10號了,是二哥出工要走的日子了。天剛剛放亮,俺娘就起來了。俺娘起來就做飯,俺爹俺二哥就都起來了,俺爹起來上倉房找來個麻袋。俺二哥就開始疊行李,疊好了行李,俺爹幫著二哥把行李裝麻袋裏。隨後把提前準備好的衣裳,鞋都塞進麻袋裏。行李打好了,俺爹又幫著二哥要帶的幹活鍬鎬都拿過來。


    “快起來,快起來,家軍家民,你二哥今天修工要走了,你二哥吃飯呢,你爹也吃飯呢,你爹吃完飯,得上隊裏幹活去,沒時間送你二哥。你們倆是上學的,你們上學跟趟,你們起來吃點飯,你二哥走,你們倆,幫著你二哥拿著幹活的家夥事,去送你二哥去。”


    “好,好好好。”俺娘一喊,我悠的一下子坐起來了。


    “二哥,今個修工走啊。”


    “走。”


    “那走,二哥你處的對象豔麗姐要是來了,找你咋辦呀?”


    “咋辦?我修工也得走,我不走,我掙不來工分,掙不來錢,她也不能給我呀。”


    “對,你二哥想法對,得多掙工分。分分是命根,有了分,分了錢,錢多了,才有媳婦。”


    “娘說的對,他來了,你們就告訴她我修工去了。”


    二哥吃完飯了,二哥扛著行李要走了,娘告訴二哥,到那撫遠修工的地方了,那個地方要是有地方有信,想法子,往家來封信。


    “那你放心吧。我會的。”二哥說完就走了,我給二哥扛著大鎬,拎著個蓋子鍬,四弟弟給扛著捅鍬。我們都快走到學校了,豔麗姐從後麵追上來了。


    “老弟,家軍,家民,你們把鍬給我一個。我給拿著。瞅瞅你二哥,這出去修工去,也不告訴我一聲。”


    “哎呀,6號隊長才告訴,叫我修工去,告訴完第二天,大隊就叫我們去公社培訓,迴來娘就給我拆被拆褥子,拆完就得洗,洗完還沒等晾幹呢,就開始做了。這不,今天就得走。我心思呢,等著我到那了,有一定了,幹上活了,我就給你來信。”


    “來信,我昨晚上,才知道你修工去。我要早知道,我去幫娘去給你拆被子呀。”


    大汽車來了,大解放車,從北邊開過來了,車上站滿了修工的人。二哥和富樓的五個夥伴們都上了大汽車。車鳴著笛開走了。豔麗姐向車揮手,我和四弟弟也向車擺手。


    二哥走了,有一個多月了,俺爹俺娘惦記著,俺娘天天嘮叨著,你二哥,這怎麽還不來信呀?這還是有文化的人呢?是寫了信,沒地方郵咋的。


    “來信了來信了。”5月11號中午了,四弟弟放學,路過大隊,拿迴來一封信。二哥來信了。信上寫到:爹娘見信如麵,孩兒家林,在撫遠修工開始了。我們才幹十幾天活。我們來坐大汽車,走了五天,路很難走。我們一路走的不是樹林子,就是冰墊子,多半都是沼澤地。這兩天修的路圖,在工地貼出來了,我們修的路,叫二撫路,這是一條戰備路,起點是富錦二龍山,終點到撫遠縣城。全長235公裏,路兩頭還好,修路有地方取土。路中間,有140多公裏是沼澤區,修都是先靠原木先鋪在水裏,再用草垡子,塔頭先修築路基。然後再從富錦和撫遠往中間運土石方。


    爹,我們住的還行,野外露宿,在樹林子裏。我們住的地方距離撫遠濃江公社不遠。距離撫遠縣城二十多裏路。在下雨天,不能上工了,我們去撫遠縣城兩次了。撫遠縣城北邊緊靠黑龍江。這信就是從撫遠縣城郵的。我聽說,郵這信,得靠船,走水路。


    娘,我再告訴你,撫遠黑龍江裏的魚可多了。現在江裏打漁的人,都是解放軍化裝成漁民。我們的解放軍嚴陣以待。我們看到老毛子了,他們也是當兵的在黑龍江裏打漁。


    這迴我來為國家修備戰路,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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