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了,大隊裏天天扭秧歌,年前扭,初一初二扭,扭的大家可高興了。今天是大年初三了,大隊晚上要演劇了。


    要演劇了,大哥上午上大隊了,大哥到大隊迴來告訴我們要演劇了。我們可盼望大隊演劇了,大哥迴來一說要演劇了,可把俺和二哥,四弟弟高興壞了。


    過年了,家家都改成兩頓飯了,天剛到中午,太陽還照著南麵的門呢,二哥就催著俺娘做飯。二哥說,娘,你早點做飯,你做好了飯,俺們早點吃,吃完我們好早點上大隊等著去。


    “早點做飯?早點做飯,我給你說,二孩子,你們吃完也去不了?”


    “去不了?娘,俺們早點吃飯,咋去不了啊?”


    “咋去不了?二孩子,那事不是在那擺著的嗎?你們早去了,大隊俱樂部不開門?大隊的俱樂部的門,搞鎖頭鎖著呢?”


    “哦。不開門。啊,那大隊俱樂部幾點開門呀?”


    “幾點開門,那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他要開門,咋的也得等著大黑天以後。”


    下午了,俺家正吃呢。鄰居,老崔小二來了,來是找二哥去看劇呢。小二進屋就喊著,家林家林,快快走啊,一會去晚了,去看劇到那就占不到好的地方了。


    “好地方,小二,現在是幾點了?”


    “幾點了,二嬸,我不知道。剛才,我大哥,從大隊迴來,他說有幾幫小孩,現在就上大隊那俱樂部外麵等著去了。”


    “等著去了,這天多冷了啊?”


    “冷,多穿衣裳吧,二嬸。”


    “多穿,那也得家裏有啊?那小二,你多穿啥了?”


    “多穿啥了?二嬸,我多穿我爹一個破棉襖,你看,這裏麵是我的棉襖,外麵這個大的,是我爹的,這破棉襖,我爹穿有年頭了,我剛才在家,我說今晚上看劇去,到哪劇俱樂部,爐子沒有,窗戶,玻璃還沒鑲全,淨是大窟窿,我得冷,我媽說,你怕冷就穿你爹的這破棉襖吧。這不,棉襖,都破這樣了,叫我給穿上了。”


    “呀,屋裏有人嗎?這屋裏這麽黑呀?”外麵有人喊上了。


    “有人,是誰來了?快點,外麵是誰喊呢?家林,你們誰快出去看去。”俺爹喊道。


    “誰來了,我來了。”


    “呀,我趙大爺來了?”


    “你趙大爺,那你們誰趕快出去給你趙大爺開門去。”


    “開門去,問去。”我說著就來開門。我一開俺西屋門,我看到趙大爺了,趙大爺在俺外屋地門口站著呢,我趕快向趙大爺問好:“趙大爺,新年好啊?”


    “新年好,你們也新年好。”


    “新年好,趙大爺,咱們新年都好。快進屋吧,趙大爺,俺爹,那娘,都在裏屋呢?。”


    “進屋,來就是進屋的,這過年了,我得來給我大爺拜個年呀。”趙大爺說著就進俺家裏屋了。趙大爺進俺屋裏了,看俺爹俺爺爺都坐在那呢,趙大爺就喊上了,老馬二兄弟,新年好啊?你和弟妹都在,我來給你家我大爺拜年來了。趙大爺說著,就跪下了,跪下就磕頭啊,磕頭還作揖,嘴裏喊道:“大爺,過年了,大侄子再庭給您拜年了,大爺過年好啊。”


    “哎,哎哎,好,好好好,再庭,再庭,你們也好。免了,免了,別跪下,別跪下。老二,快去,往上拉你大哥,快點,別叫那大哥跪了,這都是新社會了,這個社會都不興這事了。你來了,有這個心意就行了。”


    俺爺爺喊著,說著,俺爹往上拽著扶著趙大爺。俺爹扶起趙大爺,給趙大爺扶到炕沿上,讓趙大爺坐下。


    “孫子,快給你趙大爺拿糖,拿毛嗑。”


    “趙大爺,吃糖,嗑毛嗑。”我說著,趕快把糖和毛嗑端來。


    “別客氣,別客氣,我吃我自己拿。”


    “趙大爺,你坐這,和俺爺俺爹嘮嗑,慢慢嘮吧。”二哥說道。


    “哎,家林,咱們走吧,天要黑了吧?”崔二說道。


    “走,三哥,咱們也走啊?”


    “走,我得把衣裳穿好啊?”


    “哎呀,我這幾個侄子這是幹啥去呀?怎麽。我一來都要走了?”


    “走,趙大爺,我們走了,上大隊看劇去。”我說著,就和四弟弟跑了。


    “幹啥去,趙大哥,他們去大隊看演劇去,你看把他們高興的吧?這些日子,俺這幾個孩子就惦記看劇。今個,那是剛下午吧,俺這二孩子就催上我了,叫我早點做飯,說晚上大隊演劇。”


    “啊,都是一樣,俺家那老大來西和俺大姑娘今個晚飯都沒顧得吃,早上大隊那等著去了。俺家她,怕孩子去早了在那等著冷,剛才擱家找了兩件破大衣,叫我給送去,我拿著去了,到那我找到來西和俺大姑娘了,他們去那麽早,在那幹啥嘞呢,你們猜,來西在那俱樂部外邊,靠著牆,和一幫小孩子擠香油嘞。俺那姑娘在那和幾個同學踢口袋嘞。”


    “擠香油,嗬嗬,趙大哥,說嘞好聽,我去年去看劇,晚上也去了一次。我看到過他們擠香油了,我才知道啥是擠香油,那不就是一群半大小子,都靠著那牆,來迴撞嗎?”


    “可不就是在那來迴撞嗎?不撞冷啊?就像今個兒,人家說六點半演,這些孩子,四點,還有的不到四點就去了。


    “咿,再庭,你別說他們了,就是你,我小時候也是一樣啊?你小時候咋樣,我是不太清楚,就我小的時候,我是知道的,那要是聽說俺魏灣集那個屯子來唱戲的了,那也是老早的就得去了,有時候飯也是都不顧得吃。”


    “那大爺,你說的一點不假。”


    不說俺爹,俺爺爺在家咋說我們了,來說我們來看劇吧。俺和二哥四弟弟離開了家,俺哥和崔二,轉眼間就走沒影了。我和四弟弟被落下了。落下了,我和四弟緊緊的追。我和四弟弟很怕去晚了,我們一口氣追到大隊。等著俺們到了大隊,大隊俱樂部的門還沒開呢,大隊俱樂部門沒開,大隊的俱樂部屋裏也沒有點燈。從大隊俱樂部到大隊院子裏,一片漆黑。


    “哎呀,咋的了,大隊俱樂部咋還不點燈呢?”而旁邊的有人問道。


    “沒點燈,點燈早了不費油嗎?俱樂部的門還沒開呢?你沒看,那俱樂部屋子門口來早的一幫小孩子,在那守著門擠香油的嗎?”


    “三哥,咱還是來早了?這兒,三哥,咱是在這,還是上哪找個地方去避風呀?”


    “上哪找個地方?四弟弟,咱上哪找啊?要是上大隊老王頭看屋那屋裏,那暖和,那屋裏有爐子,還有大火櫃。咱現在要是去,那是進不去了。一會兒,來演劇的,人家都在那屋化妝。除了那屋,這邊就是個人家了,北邊那家,是老王家,以前,咱剛來那一年,咱還在人家西屋住過呢?咱從搬出來,這五六年,咱也沒上人家去過。這晚上令不丁上人家去,也不好啊。”


    “哎,老同學?馬家軍?”


    “呀,成家,李成佳,哎呀,還有學問?”


    “我倆從我家一出來,走那就看到是你哥倆來了。這大隊俱樂部,還沒開門呀?老同學,你們,到我家去待一會呀,去暖和暖和。”


    “不用,不開門,我估計也快了?”


    “快了是快了,在這待著也冷呀?不如上我家眯一會兒。”


    “不行,不行,冷,也得堅持。哎,成家,你家不有小鬧鍾嗎?你來看有幾點了?”


    “幾點?剛六點,學文,咱從我家出來的時候,我叫你看我家那鍾,是不剛六點?”


    “對,六點過一兩分。”


    “那兒,快了,我聽說六點半就演了。咱不能走了,咱走了,待一會,俱樂部一開門,人唿一下湧進去,咱迴來再進屋就沒地方坐了。”


    “對,哎,家軍,成佳,這咱也得往那邊去,咱幾個在這兒,一會,那俱樂部一開門,咱往那跑也不趕趟。”


    “對,走,咱往那走。哎,學文,你愣試,待一會,俱樂部一開門,你先往裏衝,你衝進去,擠過去占幾個地方。”


    “地方,就是前麵,有二十來個大板凳子,後麵那就沒凳子了,在後麵的那都得站著了。”


    “就是嗎?要不,那俱樂部門口的那些小孩子,咋來那麽早呢?”我們四個說著,就來到了俱樂部門口西側。


    “來,咱們就在這等著吧“”


    開門了,開門了。突然有人喊道。這一喊聲,像炸雷一樣,俱樂部門口的忽的一下子開始往屋裏擠上了。


    “快來,快來,擠呀,擠呀。”隨著唿喊聲,我們幾個被夾著歪歪曲曲擠進了屋裏,進了屋裏,人流唿唿向前湧去。我們被湧到了前麵,“來,坐這兒,來咱們幾個都坐這。”


    “學文,行啊。這凳子,是第幾排呀?“”


    “第一排,管她幾排呢,可能是十幾排吧?咱也看不見呀,舞台上咋還不點燈呀?”


    “快了,咱坐這兒等著吧。”我說道。


    一會兒,黑影中一個人拎著一個點著的吊燈走上舞台來了,燈上來了,有人跟著往上麵大梁柁上豎立梯子了。接著一個吊燈,又一個吊燈,四個吊燈,都掛在了上麵的大梁柁上了。俱樂部頓時亮起來了。燈亮了,大俱樂部,五六間房子的大俱樂部,一會變得人山人海,前麵一半是坐著的,後麵一半是站著的。


    “拉幕了,拉幕了。”舞台上喊道,隨著喊聲,掛在大梁柁下麵的大幕拉上了。好大的紫色幕呀。一會兒,幕內,伴奏的二胡聲,笛子聲,呱噠板聲,鑼鼓聲,響起來。突然,唰的,伴奏聲嘎然停止。報幕的從左側掀開幕走出來了。開始報幕了。一九九四年新年文藝演出現在開始,第一個節目,舞劇‘慶豐收’,請看。報幕員點頭,走去,大幕從左側向右側拉開。一陣鑼鼓喧天,上來八個女的紮著彩帶,跳著舞先上來了,緊隨其後八個男士頭砸羊肚白手巾,腰紮紅彩帶扭著上來,有伴唱:慶豐收,大豐收,三年災害過,今年大豐收,農民打下糧,給國家交公糧,咱家不缺糧,百姓喜洋洋,感謝黨中央,指揮有方向。舞者反複幾遍,扭著下去了。掌聲起來,大幕拉上。報幕又上來報幕,第二個節目女生獨唱:《俺是個快了的飼養員》請聽:唱起:俺是個快樂的飼呀飼養員,哎,哎哎,養活的小豬娃,一呀麽一大群兒,小豬崽兒,白蹄子兒,抱起來,真調皮、、、、、、一會兒,第二個唱完了,大家開始議論起來了,“哎呀,老張啊,這是誰家的姑娘唱的呀?咱大隊還有這樣的人才呢?”


    “第三個節目:話劇:《八路軍要打這一方》四場:第一場,‘二奶奶蓋上了心上的房’,地主婆上場,說著,唱著,新蓋的房,雪白的牆,想起二哥心裏慌,哎,我呀,我的二哥呀,也不知道我的二哥和那八路打仗打的怎麽樣了,聽說呀,我的二哥,又當上了大隊長。、、、、、一會兒,又報幕了,第二場:八路軍要打這一方,地主婆登場:先說,後唱:國民黨打八路,連吃敗仗,聽說那八路軍,要打這一方,接著地主婆和二哥抬著皮箱倉皇逃跑,地主婆跑到了高跟鞋跟,邊跑邊罵,我這輩子是倒了大黴了,嫁給你這個死鬼。接著,第三場,第四場。閉幕,觀眾,笑得前仰後合。


    第四個節目:學生小合唱,“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


    第五個節目:二人轉,《小拜年》表演者,馬富久,張一林。馬富久,男扮男裝,入場,拎著紅彩帶,舉著開扇,隨著音樂,跑在前麵,男士緊隨,噔噔噔,跑兩圈蹲著造型,亮相。都得觀眾哈哈 大笑。有的說,馬富久真有兩下子,有的說昨天還刨大壕呢,今天就變成小姑娘了。


    第五個節目:男生小合唱,《翻身道情》


    第六個節目:三句半,“小日本投降了”


    第七個節目:歌劇《王老五家地,用人耕》王老五扶犁杖,家人妻子,大兒子,大姑娘拉著犁杖,登場。亮相,大兒子揮手擦汗,看著天,唱:天有旱,人有冤,王老五一家,用人耕,抓住那王扒皮,我讓你把命償、、、、、、


    第八個節目,歌曲,社會主義好,集體小合唱


    節目一個接著一個,數來寶,相聲,山東快書。演得活靈活現,歌聲不斷,笑聲一片。


    最後一個節目終於表演完畢,台下響起如雷般的掌聲和歡唿聲。演員們紛紛上台謝幕,觀眾們都意猶未盡。


    我和二哥、四弟弟走出俱樂部,外麵的冷空氣撲麵而來,但我們的心卻熱乎乎的。一路上,我們興奮地討論著剛剛看過的節目,模仿著那些有趣的表演動作,時不時爆發出一陣大笑。


    到家後,爹娘還沒睡,正在等我們。我們嘰嘰喳喳地給他們講述著演劇的精彩之處,從唱歌的姑娘到搞笑的二人轉,爹娘也聽得津津有味,臉上洋溢著笑容。


    夜深了,我們帶著滿滿的歡樂進入夢鄉,夢裏還迴蕩著那些熟悉的旋律和歡快的鑼鼓聲。這個新年因為這場演劇變得更加難忘,而這份美好的迴憶將永遠留在我們心中,成為日後漫長歲月裏溫暖的慰藉,也讓我們對下一次的大隊演劇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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