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頂搭炕又開窗,東西二屋喜洋洋。俺家要維修了,俺家得到房子半個多月了。在這半個月裏俺家為了維修,大人和孩子都跟著起早貪晚的忙啊,可忙壞了。隊裏房子是給了,可這房子是三十多年的老房子呀,太破了。


    房子破要住就得維修啊。維修,是哪個時代呀,而且是農村呀。維修是有一定困難的。那個時代的農村,維修房子主要的材料是大坯呀,土啊,泥呀,草呀。


    可這些材料俺家都沒有呀,隊裏又不給呀,都得自己準備呀。準備首先的大坯啊。大坯,沒有呀,沒有就脫唄。脫坯,俺家得了房子,俺爹俺大爺根據房子屋裏的狀況就做了預算,估計得六千塊大坯呀。六千塊大坯,沒有啊,就得脫唄。這些天,俺家就脫大坯了。脫了,這迴俺家脫了,脫六千塊大坯了,俺家脫六千大坯就用了十天多時間呀。這迴俺家脫的大坯運迴來了,用的土也拉迴來幾車了,按照維修計劃,三步走,第一步,脫大坯,算是完成了。第二步是運材料,這大坯運迴來了,就剩下拉土了,俺爹說這就不犯愁了。俺爹說,脫坯是整活,不能幹一幹,撂一撂,幹就得幹完。在屋裏搭炕,砌牆,抹牆,都可以歘空幹。等著下雨了,外邊隊裏的地,不能鏟了,咱就能幹自己家的活。


    嘿,天老爺還真好,隊裏的頭一遍地也鏟完了,二遍地剛開鏟呀,昨晚上下雨了,這雨下的大呀,一開始像瓢潑的似的,嘩嘩的,一下就是一宿。天都要亮了,天還下呢。俺爹說,這場雨下的好了,天老爺半個多月,沒下雨了,這迴呀,地裏可能下透了,地裏的莊稼是能借上勁兒了。


    “下透了,我看了,這兩三天都不用上隊裏鏟地了,咱這迴得修房子了。”俺娘說道。


    “修房子,那是一定了。你沒看嗎,咱家的坯還沒脫完,隊長就一個勁的找咱們?讓去隊裏幹活嗎?那兒,俺是沒法子啊,不去隊裏幹活不行啊,隊裏著急鏟地啊?隊長就怕隊裏的地鏟不出來,再趕上雨季了,大雨下來了。再說了,咱也得上隊裏幹活呀,咱不上隊裏幹活,咱指望啥呀?


    “就是的,秋天隊裏分糧食分菜分燒柴咱還指望著隊裏呢。”


    “哎,她娘,咱們起吧,別等著天亮了。你起來做飯。你揍點飯,你讓我和大孩子吃了,二孩子小 ,二孩子吃不吃,我就不管了,外麵還下雨呢,他就不用去了。我和大孩子吃了,我就找大哥去,大哥要是去,就去,要是他不願去,我就領著孩子去,到咱那西屋裏收拾去。西屋凡是分給咱了。”


    “收拾去,咱就得收拾去,咱現在分到房子都半個多月了,咱脫光坯,就用了十多天了,咱脫著坯不覺得時間快,咱脫坯,那是幹活嘞啊。你看咱脫完坯,你上隊裏幹活了,留下我和大孩子,家德,看著那坯場子,曬著坯,看著坯能行了,就給坯立起來。等著早脫的坯要幹了,又給它搬起來,碼成垛,等著都碼成垛了,這又叫咱大孩子,去隊裏找車,孩子找那花軲轆牛車,俺娘倆裝那坯,往迴拉,這一天,還沒覺得幹啥呢,一晃五六天又過去了。昨天,我這一想,這不離咱說的搬家時日期越來越近了嗎?這不行啊,咱不能在這遊蕩著,咱一天搬不過去,俺就覺得一天不像自己的家似的。。”


    “是啊是啊,越來越近了。我也是這樣感覺的。修,咱修,這幾天,我都著急了,就等著下雨呢。今天下雨了,我一會就去開始去那屋。到哪該拆的拆,該挖的挖。”


    飯,俺娘一會就做好了,苞米麵子糊塗粥。


    “孩子,家德,飯我給你們做好了,你和你爹盛一碗去吃吧。”


    “好的,吃飯了,咱吃完飯,就得收拾屋去了。”俺爹聽到俺娘喊,就上外屋鍋台盛了一碗,喝起來。大哥看俺爹吃了,趕快跑過來,也盛了一碗,大哥盛了,端著來到裏屋,走到俺娘跟前小聲說道:“娘,咱老吃這個呀,咱能不能改善一下夥食呀?”


    “能,等著你和你爹把咱家那個破房子,修好了,咱家能搬過去了,咱家再上哪賒個豬羔子喂大了,殺了,咱就能改善夥食了。”


    “哎呀,我的娘啊,說的真好了,這一說,給俺的大牙都饞掉了。”大哥說著比劃著,逗得大家都笑了。


    “牙饞掉了,饞掉了,就對了。孩子,我給你們說呀,你們要想吃肉,那也快,你們一會就去收拾房子,你們要是十幾天內,就能把房子收拾出來,咱能對付著把家搬過去,我就能賒幾個公鴨公鵝崽子,我給你們喂著,咱喂它一夏天一秋天,六七個月,等著到了冬天小雪了,咱就給殺了,那你們就能好好的吃幾天肉了。”


    “啊,娘,你找誰賒呀?”


    “給誰賒,我給你們說,我是能找到人就是了。就看你們想不想吃肉了,你們想吃肉,我就給你們賒。”


    “哎呀,大哥,咱娘找富錦的郭老抱子。頭幾天,富錦的郭老抱子來,挑著挑子來賣雞崽子,咱娘就給老郭頭——郭老抱子說好了。”二哥喊道。


    “哎呀,俺娘是真能啊?”大哥說道。


    “咱娘真能啊,俺要吃鵝肉了,俺可不吃大哥那死豬肉了,叫俺長大瘡。”俺說道。


    “哎呀,三弟。你吃了俺整的肉,你不領情,你還說俺那是死豬肉。其實,那是為了吃豬肉,把活豬硬凍死的。“”


    哎呀,別說了,走,老大,收拾房子走了。你拿這把蓋子鍬,再拿他家一個鐵籃子,我拿著刨锛,瓦匠刀,再拿他家一個水桶。”


    “好,哎呀,爹,外麵雨,還下呀,這時去,不澆濕了嗎?。”大哥喊道。


    “還下?澆濕?我在隊裏要的那個背麥餘子的破麻袋呢?你披上。”


    “哦,我披破麻袋,那爹,你呢?你去,這雨下這麽大,你都走到那兒?你不也澆濕了嗎?我給你說,你說你還去俺大爺家,我看你就不用去了?”


    “啊,我有個蓑衣呢。我去我披蓑衣去。你先拿著家夥事走吧,我去,我拎著水桶,我不去你大爺jail,我拐到一家子你那爺爺家,我去問問他,搭炕,怎麽留鍋台這邊的窟窿眼。”


    “好吧,咱先走了。”俺大哥說著,脫了鞋,挽起褲腿,披著破麻袋,拎著鞋,拿著幹活的家夥事就走了。大哥走了,俺爹也走了。


    雨淅瀝淅瀝的還在下著。大哥出了門,頂著雨,踏著泥濘路,一哧一滑地來到俺家分的破房的院子裏,大哥在院裏的水泡子旁邊,涮涮腳上的泥,就趕快來了屋裏,屋裏有拉坯墊的草呢,大哥在草上蹭蹭腳丫子。就趕快穿上鞋幹起活來。


    俺西屋,南麵有個破抗,是一個破損的炕,炕麵子的坯都沒了,炕洞子都是殘缺不全的,大哥就清理起破炕來。大哥用鍬戳,戳一筐,大哥就往外拎一筐。


    “呀,你家的小子,在這都幹上了。”


    “呀,俺爺爺來了。”


    “啊。來了,這是下雨了,你爹要搭炕,還說要整牆,說叫我過來給看看。那我就給看看唄。”


    “是,快進屋吧,快進屋。爺爺,大哥說著就來扶著爺爺。大家進屋了。


    “這屋這迴給你們了。你看這屋裏造的?”爺爺說道。


    “造,爺爺,這迴給咱了,咱就得收拾了。俺爹沒搭過炕,俺關裏家不住炕,不知道咋搭炕。”


    “孩子,別吱聲,叫你爺爺看看這屋裏,這大山牆這麽歪,往裏鼓鼓著,都鼓成這樣了,叔,這西屋是俺家的?俺大哥要東屋了。你給看看吧,俺這屋咋整好呀?”


    “這屋是你的,你家有幾口人呀,你是打算搭一鋪炕,還是搭兩鋪炕呀?”


    “叔,我給你說呀,你看俺家咋搭炕好。俺家六口人,六口人有俺和你侄媳婦,四個孩子都是小子;這個孩子是老大,十六歲了,老二,家林也九歲了;小三小,才四歲;最小的老四也兩歲了。”


    “哦,我明白了,你得搭兩鋪炕,你可以打兩鋪大炕,大炕一樣大,都是四個炕洞子的,這是最普通的搭法了。你要是不這樣搭,那你還可以這樣打,你就在這南麵搭一個大炕,北邊可搭一個小點的炕,小的炕你可搭的窄一點的,少搞一個抗洞子,就留三個炕洞子,東西也是通長。要是這樣你也 不想搭,你也可搭一個大半截子炕。”


    “啊,叔,這樣啊?有幾種搭法呀。”


    “對,這個,我是給你說說,你是瓦匠,我一說你就通,至於你想采用哪種搭法都行。你大人和小不點的孩子住南炕。你的兩個大的孩子就住北炕唄。”


    “對,叔,你說的好啊,我這屋搭兩鋪炕這是定了?”


    “定了,這東北呀,我給你說呀,和你們關裏家不一樣啊,這冬天還是夏天,都離不開炕啊。離開了炕就好得風濕,腰腿疼病啊。”


    “好,叔,你說我信。你再給我看看,這大山牆,我準備用坯打個頂子,這兩鋪炕怎麽走煙呀?這屋得砌個煙囪吧?”


    “啊。這個好辦,這大山牆鼓。往裏鼓,它是上麵往裏鼓了,他下麵沒鼓。這樣,你在下麵搭個小彎子炕,來連接南北兩鋪炕,不耽擱事兒。這樣,最後就差一個煙囪了,煙囪你可以從這兒砌,你也沒有磚,你用的是大坯,用坯砌,煙囪可以往裏點砌,這樣看,煙囪往上砌,奔房蓋二檁南邊上去。這樣大山牆往裏歪點也不能礙事了?”


    “哎呀,老馬二哥,二哥你在哪呢?這下雨天,怎麽,還蹽出來自己擱著收拾起屋子來了?”


    “呀,來,來來來。徐大兄弟?”


    “來,可不來嗎?這是下雨了,我在家坐不住啊,我心思上迴我答應你了,去幫你脫坯,沒去成,給隊長請假,隊長死活不給假。今天我心思這樣的天,你家能不能來收拾這屋裏啊,我就上你家去了,你家我嫂子說你早就來了。二哥,你說,今天,咱這屋裏都要幹啥活,我來幫你幹。你負責指揮就行。”


    “哎呀,徐兄弟,你有幫我幹活這個心思我就領情了,這大雨天的,還叫你跑來。你看,公家給我這麽一個屋子,叫我咋下手吧?”


    “二哥。公家那王八蛋。”老徐叔喊道。


    “哎,別胡說,咱叔在這裏屋呢,幫我規劃設計呢?”俺爹說著給老徐叔一遞眼色。


    “啊,咱叔,是嗎?我看看是咱哪個叔?”徐叔說著就往裏屋走去,一看是老馬頭兒,就說道:“哎呀,我二哥說叔來了,我當那個叔呢,這不是我二哥本家叔叔嗎?叔,我是來幫我二哥來幹活的,幹活我不怕,埋汰不埋汰我都能幹,可是,我一看到大隊那些當官的,給我二哥這破房子,我就想罵他們。叔,這迴移民,一樣一,人家外邊十七個大隊,給移民的房子,都是幹淨利索的好房子,進屋拎笤帚就上抗,啥也不用收拾。你在看咱這大隊的那幾個當官的,給我老馬二哥這房子,看哪,哪都要倒了。”


    “哎呀,別說了,你說,還不頂事兒,你還能給他們幹仗去呀?你二哥還是黨員,咱就認了得了。你來了,晴天你還請不下假來。今天你就幫著你二哥幹吧。”


    “好,叔,你說咋幹吧?剛才,我一進屋,我老馬二哥就告訴我。說叔你在這給規劃設計呢,叔,你就給我二哥好好設計一下吧,你說我擱哪下手幹活吧?”


    “擱哪下手,就從這幹,這是啥時候的破炕了,這屋都幾年沒住人了,就我知道都三四年了,今個破炕,這破坯都清理出去,這邊清理著,外屋地,和著泥,泥和好了,搞那糗著悶著,等著這裏屋都整好了,這屋地都搶平了,咱就開始搭炕唄。


    “好,我叔說的有道理。俺們幹。””爺爺說著,俺爹,老徐叔,俺大哥 就起來。


    大家整幹呢,俺大爺,家昌哥,老鄉趙大爺也來了。俺大爺來,他是上俺住的那個家了,在得知俺爹來這屋幹活來了,俺大爺也就來了。


    “呀,你們都擱著幹上了。呀,叔還在這呢?我還在家嘞,光看外麵房簷往下噗噠噗噠下雨了,剛才,我一看外麵下的雨不大了,我就上俺二兄弟住的家老王家去了,我那二侄子說,俺爹早就上那個房子幹活去了。哎呀,今個,人多了,這活看咋幹吧?大家要都搞這兒,清理這個炕也站不下呀?”


    “啊,大哥,人多好辦。咱的活多,咱叔叫我給請來了,我讓咱叔給咱這屋看看,給規劃設計一下。我這炕,還有大山牆打頂子,叔給設計完了,這麽的,大哥,你那屋怎麽搭炕,準備搭一個還是兩個炕,你叫咱叔給你看看,還有咱這三個屋的北牆都沒有窗戶,就外屋地有,還是個喂馬,往外扔糞的窟窿眼子,也不是正經 窗戶。你領著咱叔,叫咱叔看看,怎麽能給這三個屋,北牆都開個窗戶,即使咱今年咱做不上窗戶,咱也先開出來,這樣,夏天,咱們叫屋裏南北能通通風,跑跑這屋裏的潮氣,喂馬的臭氣。等到冬天,咱做不了窗戶,就搞高粱秫秸,麥餘子,再給擠上唄。”


    “好,叔,俺二兄弟說了,來,請你給看看吧。”俺大爺說道。


    “好,來,我先給你看三個屋的北窗戶、”爺爺說著,就來給規劃。爺爺一看,三個屋的北牆,都有原來窗戶口的痕跡,爺爺就給劃出印來。爺爺告訴就按照那個印,開出來。爺爺給窗戶看完了,就又給俺大爺東屋炕從地上劃出印來。


    “來,你就這樣幹吧。”爺爺給俺大爺說道。


    “來,趙大哥,家昌,咱先把三個北牆的窗戶開開。”大爺說著,領著就開起來。北牆的窗戶是坯;立著砌的,用木頭,和鐵鍬,幾下就給懟開一個,一會兒,三個窗戶都開開了。接著俺大爺就在東屋搭起炕來。


    大家幹著活,老徐叔,還起歌來,麥苗兒起來花兒黃,他唱,大家跟著,唱著唱著,就忘詞了,唱成人民日子喜洋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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