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俺家立火了,早上起來時,家裏還一粒米沒有呢。經過俺爹和俺娘一頓巧妙的密謀,采用借的方法,叫俺娘搞到了米。做飯是俺娘給東家王大娘家借的米,借了一小碗小米子,俺娘燜的小米飯。小米飯燜的還真挺好,燜出來,看著黃秧的,聞著香噴噴的,一看就想吃,有食欲。可是,就是吃著有點硌牙,多少還是帶了點沙子。俺娘說,這還是照著王大娘教的淘米法子做的呢,要不是那樣淘米,帶的沙子就更多了,誰知道他們隊裏打穀子時場院沒壓好,地裏的沙子帶進穀子裏來了。俺爹說,我看了,王大嫂在教你淘米的時候,我上外頭去,我擱你們那兒過,我看了,人家王大嫂淘米晃的狠,晃得狠,沙子就一點一點沉底了,咱這飯有沙子,你還是淘米時晃的輕了。


    “輕了,爹,輕了就輕了吧。幹啥也都得有個熟悉過程,我看俺娘,第一次能用這東北的米,東北的水,東北的柴火做出東北的飯,這就不孬了。”大哥說道。


    “咿,還是俺大兒子會說話呀,凡事,俺做著飯,咋也比要飯強。要飯,站在人家麵前,像矮半截子似的。”俺娘說著,還看著俺爹的眼神。


    “孬是不孬,這是開火飯,咱成了新家了,咱家一粒米都沒有,你娘能做出這樣的開火飯,咱吃著,牙,都說你娘是能人,整出的開火飯是硬飯。”俺爹笑著說道。俺爹說,是高興的,高興的淚花都出來了。


    俺娘看著俺爹高興的那樣,像孩子一樣天真,心中頓時湧出一股幸福感來,說道:“哎呀,半年多了,就是要飯了,誰還能借到米呀?想都沒想到啊,咱關裏山東人,還有一天,跑到東北來,上這能借到一碗米。”


    昨天開火了,火開的還不錯。借了一碗米,燜成了熱乎飯,大家吃了,心情變了,激情上來了,幹勁上來了。早上吃完了飯,俺爹說了,咱這是新家了,新家是國家和上級就給咱們安置這了。你看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咱說給東家借一小碗米,東家就借給咱們了?我給你們孩子們說呀,這不是咱們的麵子大,是國家的力量在支撐著咱們,是國家在幫助著咱們呀。


    “啊,爹,這是國家在幫助咱呀?”二哥問道。二哥有點疑惑,二哥不太相信。


    “對呀,老二,你不看到了嗎?咱們從山東曹縣就開始坐上大汽車了,又從濟寧坐火車,等著到了這邊佳木斯又坐大船,下了大船,這邊的大隊小隊又搞馬車去接咱們。等著到這了,就有家了,家裏有坑有鍋灶了。這不都是國家給安排的嗎?老二,老大,你們在來的路上,這一路,不都是一直吃月餅嗎,你們不記得嗎?咱車上那些孩子,都吃月餅,這國家得拿出多少錢呀?”


    “記得啊?爹,俺記得,永遠記得。”大哥二哥都說道。


    “記得,應該記得。”俺娘說道。


    昨天,俺爹一頓思想鼓動,大家都來激情了。有了激情,安排工作,就有動力了。


    昨天俺爹安排大哥二哥蹭鍋,鍋,蹭的還是挺好的。但在一開始,俺爹安排大哥二哥蹭鍋,大哥二哥也是很不情願的。還是俺爹給講了一番,大哥二哥才心悅誠服的去做了。俺爹說:“公家給了口鍋,在咱們還沒到的時候,公家就給鍋台搭上了,弄了一口鍋也給坐上了,這說明國家對咱移民安置工作還是很重視的。鍋生鏽了,這是正常的事呀。新鍋,舊鍋,時間長了不用,都是會生鏽的。鍋,有了鏽,找個磚頭子,蹭蹭,搞水刷幾遍,就好了。”


    昨天俺大哥二哥給鍋蹭的很好,鋥亮。有了這鍋,俺家中午俺娘就能做飯了,再並不用借王大娘家的鍋了。再說了,有了這鍋,能揍飯,晚上,就不用單獨燒炕了。


    俺大哥二哥蹭鍋活幹的好,俺爹去隊裏看看,給領導見麵嘮嘮嗑,說說情況,搞得也很好。俺爹去了一趟,見到了隊長和保管員,隊長和保管員商量著,給俺家搞了半碗葷油,五個竹桶子碗,還有十斤黃豆麵,少半麻袋苞米粒。隊裏給了俺家這些東西,看上去,不太符合心意,沒有一樣像樣的東西。葷油不如豆油,黃豆麵不能做幹糧,苞米粒不能馬上吃。需要磨成米或者麵。可俺家還是很高興的。俺娘說,有這苞米粒,要是在關裏家山東那兒,有石臼子就好了。用石臼子搗米,一會兒,就能搗十斤八斤的糧食,搗碎了,去去皮,搗成了糝子,就能餷粥吃。


    “好事多謀吧,咱是剛來,先有啥就做啥吃吧。這不比咱們在河南要飯好多了?這沒有石臼,就指定有別的東西來磨米。”俺爹說道。


    俺爹說的對,這一天,早上是用借的小米子開的火,到了中午了,俺家有了苞米粒和豆麵了,俺娘就用豆麵做的飯,做的豆麵粥。俺娘中午做豆麵粥,可是還沒有柴火呀。在中午吃飯的時候,俺娘和俺爹就又商量著早點弄到柴火。俺娘說,咱剛來,燒東家的柴火,燒一次兩次行,再燒多了,人家一時不滿意,那就不好辦了。


    “不好辦,也好辦,上午我去找隊長,隊長給弄迴來點糧食,等下午,我還去隊裏給隊長說說,看看,隊裏能不能給解決的柴火。我上午去隊裏看了,隊裏那個大草攔子裏,有好幾大垛喂馬草和燒的柴火呢。我去的時候,我腰裏掖著根行李繩子,我去了,見到隊長了,隊長說行,我就擱隊裏扛迴來一捆柴火,隊長要是說商量商量,研究一下,那咱就不等了。那我就上大地裏去撿一捆柴火迴來。咱一天有一捆燒柴,做飯也就夠了。”俺爹說了,俺爹就去隊裏了。俺爹到了隊裏,隊長不在,俺爹就上西邊苞米地裏撿柴火去了,不大一會,俺爹就撿一捆柴火背迴來了。


    俺爹撿迴來一捆苞米杆子柴火,放在俺住的西窗戶下,俺娘從屋裏看到了,趕快跑了出來。俺娘以為是從生產隊要呢。俺娘說這生產隊裏還行啊,你去要人家就給了唄?


    “給?就等著你嘞。”俺爹說道。


    “鞥,你說的這是啥話,怎麽還就等著俺呢?”


    “啥話?俺上隊裏去了,隊長都不在那兒,隊裏那草攔子的柴火那是多的很,那沒有隊長的允許,你敢背嗎?我扛迴來的這一捆是我上西邊種苞米地裏撿的。”俺爹說著笑了。


    “呀,真能啊?你去地裏撿嘞了,那不更好啊。要是那樣,他爹,你再去,我叫咱倆孩子也跟你去。正好,咱從山東來,不是捆兩個行李嗎?這迴這繩子就管用了。”俺娘說道。


    “就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現在地裏上凍了,還沒上大凍。咱就趁著,地裏還沒上大凍,還沒下大雪,咱就抓緊,撿它幾天柴火。”


    “好,他爹,你有空,你就領著咱孩子撿去,你要是沒空,我就叫咱倆孩子去撿,撿柴火,撿多了,垛成一小垛。等著冬天太冷了,咱家燒火也有柴火了。那做飯燒炕,就不用犯愁了。”


    “我也這樣想的,關鍵現在,咱得找一個擱柴火,垛柴火的地方。”俺爹說道。


    “垛柴火的地方,哎呀,咱在這住,咱搞他家小園子行不行?我去,我進屋找老王大嫂去,我給他家說說。”俺娘說著就要去問。


    “哎,孩子他娘,不行,不能去,不能去。咱住這兒,就夠給人家添麻煩了。咱弄點柴火,就不能再給人家添麻煩了。那麽著,我從外邊找個地方搞柴火吧。”俺爹說道。


    “從外邊?從什麽地方呀?”俺娘問道。


    “從什麽地方?屯子外邊,西邊學校那兒,我剛才迴來看了,咱搞屯子西邊外邊,學校東邊大榆樹趟子這邊。看行不行。要是行,我現在就領著兩個孩子再去撿一趟去。這個,你去問問老王大嫂吧?”


    “好吧,我去問問,叫王大嫂給拿拿奪。”俺娘說著,就跑著問去了。俺娘去了,一問王大娘,王家七爺在家呢。七爺說行,我給你去看看,告訴你搞哪好。


    七爺爺說著,就和俺爹去學校那看地方。俺娘看俺爹和七爺爺走了,俺娘就趕快跑進屋來,叫俺大哥,二哥拿繩子攆俺爹去。


    這一下子,一下午,俺家撿柴火,俺爹撿了三趟,俺大哥二哥跟著撿了兩趟。一共撿了五捆大柴火。後撿的四捆都扛到了屯子西邊的空地上了,立著戳在那兒,堆成柴火垛了。這個柴火垛,一堆,就成立俺家生活用柴火這塊的家底了,第二年,生產隊裏再分柴火,就有俺家的了,那俺家分的柴火也垛在那裏。一用就是幾年。


    不說撿柴火這個事了,來說一下解決吃米吃麵的事吧。俺爹給隊長說要吃的,這隊長就給了十斤豆麵,還有五六十斤苞米粒子,苞米粒不能吃,俺娘看沒啥做的,就做豆麵粥吧,從第一天中午開始做開始吃,做中午的。大家吃了,到了晚上又,接著第二天早上還是做豆麵粥。一連三頓,俺娘心思的挺好,先吃幾頓豆麵,等著倒出時間來,也熟悉一個人了,再打聽誰家有磨,再叫大哥二哥去推磨推苞米。可事情卻不能依著人的意誌去轉移的。俺家吃豆麵就是這樣,頭一天,俺家連著吃了兩頓豆麵粥,等著到了第二天早上再吃完,俺家的人都來毛病了,一開始是漲肚,接著就不停的排氣,排氣還響呢,你排他排,響聲不斷。一開始,俺爹聽到大哥二哥排氣,還說笑話呢,俺爹說行啊,排排窮氣吧,要飯要了大半年了,這迴咱到東北了,國家給咱安置了,有新家了,以後,咱的日子慢慢地就會好了。可誰知道,還沒到晌午呢,大哥二哥就開始跑肚了。跑肚,跑的厲害呀,無奈,跑了這次跑那次,跑的大哥二哥都不敢進屋了,就得在外邊茅廁那等著了。


    俺爹一看情況不好,就想起來找俺大爺,想去看看俺大爺家是怎麽吃的?


    俺家跑肚不好意思給人家說呀,俺爹去問東家王大爺,向他打聽俺大爺家安排誰家住了,說是來兩天了,光顧得忙吃的和燒的了,還沒顧得看看俺大爺呢,得去看看了。王大爺知道俺大爺在哪住呀,他告訴俺爹了,俺爹聽了,就趕快去找俺大爺去了。俺爹去了,俺大爺家住的離俺家不遠,就在俺住的前一條街。俺爹到哪一說,俺大爺家吃了豆麵,和俺家一樣,也在跑肚呢。俺大爺和俺爹一研究,就肯定了,是吃豆麵吃的。


    問題的根結找到了,這就得改變吃的食物吧?想改變,一家就那麽點苞米。在那個時代,農村還沒有通電,沒有磨米機和磨麵機。人們吃啥,都是靠推,吃麵吃碴子用磨推。吃小米子,推碾子。推,都是傭人呀,抱著一根磨棍子,一圈一圈走啊。


    走,那也得走啊,不推磨就沒飯吃呀?俺爹和俺大爺,一商量,那就趕快推吧。推磨,還好,俺大爺家住的老劉家就有磨,而且,劉家的磨,就安裝在俺大爺住的那屋裏。俺大爺家住的也是北邊炕。一盤磨在南側。俺大爺和俺爹說好,又給東家說一聲,俺們就開始推磨了。


    推磨,俺大爺家先推,推磨的搞倆人,搞雙磨杆推磨,推起來快。俺大家推了二三十斤苞米,接著俺家推。一推就是五六遍,推一遍,用麵籮篩一遍。這一下子磨推的,有麵吃了,還有小碴子吃了。


    俺們吃一頓苞米麵大餅子,瀉肚的事就基本好了。等著再吃一頓小碴子粥,胃裏就正常了。就這樣,大家拉肚的事就解決了。等著後來,事情都過去幾天了,大家說起來還樂呢。


    生活得不斷的琢磨,俺家剛來乍到,琢磨一口吃的,那是真難哎呀。俺們移民來到富樓屯,人家都說晚了幾天,這一年,俺們沒趕上生產隊分糧食,因而,吃的都得靠上小隊和大隊要了。要,給隊裏要,充滿著變數,也充滿著情趣。但是,俺家的日子還是一天一天的好起來了。


    拉肚過去了,家裏有點吃的了,俺爹又隊裏要來一麻袋穀子,俺娘又著急了,俺家還欠王大娘家一碗小米呢,得還王大娘家呀,穀子磨成小米子,全是搞生產隊裏的碾子推呀,個人家有磨 的不少,唯獨碾子沒有。用碾子,各家得排號呀,排號,大家也很聰明,就是用麵袋子背三十四十斤的,放哪去排,這迴,俺爹背著去排上了,大哥二哥推碾子的活,就快到了,俺爹為了鼓勵大哥二哥推磨,推碾子,俺爹說了,這些活,幹的有點眉目了,就給學校聯係,叫俺大哥二哥去上學了。


    大哥二哥聽到事兒,都高興的了不得,說咱家處處有新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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