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們從佳木斯坐船到富錦,到了富錦,俺們下了船,富錦政府的工作人員就在那等著俺們呢,在俺們下船的時候,他們就在岸上看著俺爹在那船的夾板邊跳板頭張羅著讓大家下船呢,他們看著俺爹指揮著,有條不紊的,就知道俺爹是這趟移民的負責人。大家下了船,俺爹也上了岸。這些政府的工作人員就走過來,其中有一個就主動給俺爹握手,問好,說,老鄉,我一看你就是這次船上移民的負責人。好吧,咱一會,就去給你們對接,安排新家去。


    “新家,安排新家。”大家還是第一次聽到有政府領導這樣說,大家都很激動。


    他給俺爹客套一番,讓俺爹領著領著大家來到了富錦街裏南市場,南市場很大,平時,是集市場。這迴政府安排移民就在這裏往下分,這裏場地大,在這裏方便啊,人多呀。當俺們趕到這裏時,這裏早已是人山人海。來到這裏的人是兩個方麵的,一個是俺們移民,另一個就得來接移民的人。來接移民的都是富錦下麵公社各大隊小隊的人;他們不但來了人,還來了馬車。


    幾萬移民,來到這都等著政府往下分。往下分,下麵大隊來接,這工作就叫對接。對接是死命令,政府要求,人到車接。


    俺們到了,領著俺們的工作人員,叫俺們在那等候。他給俺爹說他去匯報新來移民的情況。他叫俺們等,俺們就在那得等著,俺們都一天多沒吃飯了,餓的難受的要命了,那俺們也不敢往走。怕政府公布名單了,有俺們了,俺們不在,耽擱事了。


    俺們全家都在那等著,都等兩三個小時了,政府人員都來公布幾次了,一迴幾戶,一迴十幾戶的公布,就是輪不到俺們。俺們都等到大半下午了,嗬,這一次公布有俺們了。這一次剛公布兩戶,就念叨俺爹的名字了。在念叨俺爹的名字時,俺大爺還很擔心呢,擔心的要命似的。人家工作人員是那樣的念的,先念移民戶主名,在念完名字後,就找人,停下來,看看有沒有人答應,有人答應了,證明是移民對上了。那人家再找來接的公社大隊和趕車老板子的名字,這樣才算對接上。就這,有個時間差,俺大爺就急得要命,俺大爺急,著急,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他是二次調整。俺大爺是昨天下午坐船來的。本來是很幸運的了。但他們坐的船在來到富錦就天黑了,天黑了,政府人員下班了,就沒往下分。可是政府第二天早上就給分了,分的時候有俺大爺,給俺大爺分的是富星,給富星也是分去兩戶,結果俺大爺覺得和人家是陌生人,分到一個屯子去,沒有和自己的弟弟分到一起好。俺爹是他的親弟弟呀。為這個俺大爺就給政府說了,要求調整。俺大爺要求調整,可人家政府幹部人員,當時是沒法安排的,人家當時說,那你不同意,那現在我沒權利答應你,因為這事不是一個人決定的。這樣,你不去,這富星還缺一戶,還需要再安排一戶。那你到底去哪?你說,你要求和你弟弟去一個屯子,還得一個生產隊,那你弟弟去的那個大隊,恐怕也有了安排,這樣,就得把你弟弟去的那個屯子已安排的人,調出來一個。這是很麻煩的事呀?那你去哪,先往後推吧。


    政府說往後推這是對的,沒毛病呀。因為,俺大爺是早到富錦的,分配對接方案也是一片一片的,很有步驟的,不能跳格子呀。俺大爺提出,是人家正在公布的時候。再說了,下麵富星大隊來接的老板子還在等著呢,人家來兩掛馬車,一個車接一戶啊,那俺大爺不去,那兩掛馬車要是接一戶走了,下迴再給富星分去一戶,再讓人家來接,那人家大隊不得有意見嗎?還好,政府及時給調整了。而且給調整的很好,這迴在念俺爹的名字後,接著,找到了接俺家的老板子。隨後,就念了俺大爺的名字。這樣,俺大爺才高興起來。


    這迴俺們是對接上了,這個屯子還來了兩掛馬車,都是花軲轆大鐵車。趕車的老板子是王文和老徐。王文,剛才,在政府宣布對接趕車老板子名單時,迴答的慢了一點,還叫工作人員給批評了幾句。現在麵對俺們很不好意思,這迴,對俺們可主動了。


    “哎,你姓馬是吧?”王文問道。


    “啊。”


    “我是莊稼人,不會說,剛才,沒心思念完你們的名字,就念我,叫我接你們。”


    “不有條嗎?大爺,有通知單呀?”大哥說道。


    “有條,說是叫通知單。我不識字呀,我不識字,他,老徐,老徐老旮遝,也不識字。我倆,在人家給這個條的時候,人家還告訴我們倆了呢,說了,給我說了,人家說等著他們念你們的名字時,就是我倆接的人。我給忘了。你看,還挨了一頓訓。”


    “啊,沒事,沒事,老大哥,出門在外,哪能那麽順當。”俺爹說道。


    “挨一頓訓,俺上午,不也挨批評了嗎?”大爺說道。


    “挨一頓狗屁呲。”老徐說道。


    “哎,老徐,別說了,那兒,老馬呀,我們倆,是來接你們的。馬車在那邊等著呢,咱們走吧。”王文說道。


    “走吧。”俺爹說道


    “走唄,老王,你姓王吧,是不?這天可不早了呀?咱們到你住那莊子有多遠呀?”俺大爺說道。


    “天不早了,有三四十裏道呢。我們提車去,你們在這等著,你們都有啥東西,你們都準備好,我倆,去那邊把車趕來,咱們快點把你們的東西都裝上,都裝上,那咱們就蹽唄。”


    “蹽,就是走唄?那中。” 俺爹說道。


    王文讓俺們準備,俺家沒什麽準備的,就是兩個行李,一個鬥子,一個鐵鏊子,再有就是俺家這六口人。俺大家的東西還能比俺家多一點。他家的人比俺家還少一個,是五口人。


    一會兒,也就是十幾分鍾,車,兩掛,都趕過來了,籲喔籲喔的,是兩輛花軲轆大鐵車。車來了,俺爹就把行李放車上,行李放好了,俺爹就叫俺娘上車,大鐵車,說是鐵車,實際是大木頭軲轆,軲轆外邊包的是大鐵圈子。一個車四個軲轆,車前麵倆小軲轆,車後麵是倆大軲轆。車前麵有個拐彎的木頭架子。車的後麵大車軲轆上也有相應的木頭架子罩著車軲轆。


    這樣的車,俺娘要上去,不太好上。不好上,俺爹就叫俺大哥先上車,孩子,四弟弟俺娘叫俺爹先抱著。這樣,俺娘扳著點車的架子,再有俺大哥在車上扯手拽著點,就上去了。等著俺娘上去車了,俺爹再把俺四弟弟遞給俺娘。


    俺娘上車了,俺二哥就好上了,二哥扳著車架子,大哥從車上一拽,就上去了。二哥上車了,俺爹把我遞給大哥,俺爹把鬥子,鐵鏊子搞車上。最後俺爹再上車。這車就算上完了。


    俺們坐車上了,俺大爺家也上完車了。兩個老板子為了安全,都圍著車前後看看,看完,給前麵打裏的騾子正道正道夾板子,迴頭又給轅馬整理整理鞍子,看看沒啥毛病。老徐問俺大爺,這樣就行了吧,你們也坐上車了,俺大爺說行了唄。


    “老王哥,怎麽樣了,咱接的老馬哥都上車了,是不是,差一不二,就該走了。”老徐喊道。


    “該走了,怎麽走,你在前麵吧。”王文喊道。


    “哎,老王哥,你是老趕車的了,還是你在前邊吧。你在前邊,我在後麵跟著。”


    “你在後麵跟著?那你不在前麵,那我就在前麵。那就走,老馬呀,你叫大人和孩子都坐穩了,我要趕車了。”王文說道。


    “好,哎,咱都坐穩了,這馬車就要走了。”俺爹喊道。


    “坐穩,我是坐穩了,倆孩子,你爹叫咱都坐穩嘞,你們倆都趕快坐穩呀。”


    “坐穩了,俺倆都坐穩了。”大哥二哥都說坐穩了。


    “都坐穩了,那兒,他爹,你就叫老王大哥趕車走吧。”俺娘說道。


    “好,老王大哥,俺都坐好了,坐穩了,你就趕車走吧。”老王大哥,你就趕車走吧。”俺爹說道。


    “那好,走,駕,駕駕,籲喔籲喔,駕。老馬呀,咱這車呀,我還得緊的趕呢。咱這道遠呀。”


    “啊,緊的趕唄。老王哥,咱這道遠,有多少裏路呀?”俺爹答應道。


    “多少裏道,也說不準呀,大概有四十來裏路吧。關鍵是沒多少好走的道呀?這走那繞的。駕,駕駕。”


    “哦,路不好走啊?大爺?”大哥問道。


    “路不好走。要說路不好走,也有好走的地方。咱要是走南大官道,從這縣城直接出去,就一直往東走,倒是好走,這都是政府修的大官道,也能走二三十裏,問題是咱們走到了沙崗屯子那兒,咱往東北那兒再一拐,上了去富民那條道,咱們走到咱南麵那個屯子富士中間有個大窪兜子,有水,過不去啊。”


    “哦,那沒有別的路嗎?”


    “別的路,別的道,倒是有,那就是北道了,咱這迴就得走北道了。走北道,從這城裏出去,從這到大榆樹公社,這一段道是一樣的。等著,咱到了大榆樹,咱就得往北拐,走奔西大貴那屯子了,等著走到了西大貴屯子,再往東走,那旮遝是從前的老道,說是老道,那是以前,國家還沒解放的時候,個人家在哪開荒種地,修的道。可這後來,各家的地歸互助組了,初級社高級社了,現在這幾年又成了人民公社了,那條道,就沒人修,沒人管了,也就不好走了。不好走,這些年咱屯子來迴也走。管他修不修怎麽地的,好賴能過去呀。過去是過去,也有幾個地方有水。可水不太深。”


    “哎呀,老王哥,你來接俺們,這迴讓你費心了。”


    “費心?費啥心?都是上指下派。都是國家的事,要說這,我和老徐,徐老旮遝,這迴上富錦都三天了。就在那等你們。”王大爺說道。


    “啊,你們都扥三天了?”


    “啊。是啊。屯子裏,大隊接到上級的信,說你們前天就能到,叫早點去接。前天我和老徐趕車就到了,等一下午,就沒等來。昨天,富錦縣政府又說昨天到,昨天我們又等一天。等到今天你們才到。老徐,老徐老旮遝,我說的對吧?是不咱前天中午就到縣城了?”王文大爺說道。說著還喊上老徐了。


    “哎呀,可不是咋的。我來的時候,就帶了兩塊錢,三斤糧票,這兩天都吃光了。老馬哥呀,你哥倆是福星啊,你們今個要是還不到,我和老王哥就得餓癟肚子了。” 老徐說道。


    “哎,到大榆樹了,老徐啊,咱們是不得往北拐了。籲喔籲籲,籲籲籲籲。”


    “拐,不拐咋整?前邊的道倒是好走,他媽拉個巴子的,可你走到沙崗屯子,到了富士屯子那往北,那大窪兜子那走不過去呀。”


    “走不過去,今個兒,咱要走到哪,還是黑天呢。”王大爺說道。


    “可不是咋的,國家這兩年都嘈嘈著說要修那條道,一直還沒修。富士屯子那北邊的道,可煩死人了,這一年到頭,想上這縣城來,可憋死人了,那兒,就冬天能過來。”


    道是拐過來了,可道越來越不好走了。說是道,就看不出是道了。俺們還沒走到西大貴屯子呢,就開始走老道了。說是老道,實際就是走大地裏。走大地裏粘 還不說,還一段一段地淨是水泡子。水淺的淹沒半截車軲轆,要是深的,馬拉著車,車在水裏走,車下麵,水汪汪都淌流,就像船差不多了。


    “又過水了,老馬呀,告訴弟妹和孩子呀,手把住車架子,腳抬起來點吧。咱們走過這兩三個水泡子,再往前就好了,也快到家了。”


    “好,快到家了,那兒,老王大哥,俺問你,咱住的這個村子,俺叫村子,你們叫屯子,這個屯子叫啥名啊?”


    “叫啥名,以前,這住幾戶那住幾戶的,也沒個名字,外麵的人都管這叫湖北打蠟,新中國成立了,政府叫歸屯子了,也給起名字了,名字很好啊,叫富樓。”


    “啊,叫富樓,名字好響亮呀。以後,老百姓過的富裕了,叫真的上樓了。”俺爹說道。


    “那兒,大哥,我問你們倆,俺們來,屯子咋給安排的,住哪,你們知道嗎?”


    “知道,你們不是哥倆嗎,我接的你住老王家。老徐,徐老旮遝接的你大哥,住一隊的老劉家。走吧,我們都給你們送到新家。”


    “到了,新家到了。”王大爺喊道。


    新家,俺的新家到了。大哥二哥,高興的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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