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曲家的‘曲苑聽荷’果然不愧是櫻都最美的花園,你看這花,這景致…嘖嘖,怕是連妖皇宮都要…”


    “誒!孤雲小姐慎言!——難道沒有聽說最近妖皇宮與曲府…”


    “嗬嗬,怎麽會沒聽說?但是,我卻是不信的——單說那曲家阿璟,該說不愧是櫻都雙姝嗎?你看看,將大王爺和二王爺都迷成什麽樣了?哥舒小姐是不在櫻都,不清楚其中緣由,我們這些常駐櫻都的貴家女妖心裏可都門清。


    “別看如今大王爺和二王爺兄弟情深,可是當初兩人為了爭奪那阿璟,可說真是水裏水去、火裏火去…但凡是這世上最好的,必然是要尋來獻給阿璟的。


    “你就說之前那花園裏豔冠群芳的‘長虹映月’,那可是東邊點降山上的稀罕物——點降山是什麽地方,妖界十大死山啊!況且那‘長虹映月’又長在瘴氣極盛的蕪湖邊,尋常妖精哪裏能夠靠近?早被那瘴氣給迷的神誌不清了。


    “當初為著阿璟一句沒有見過長虹映月,二王爺當即點兵前往點降山,當時我家旁係有作為副手一同前往的。兇險萬分!——就為了兩株長虹映月!你看那花,長得極美吧,可是點降山與櫻都氣候各異,你如今能見到它開花,那又是二王爺花了多少心思在上麵的呀…嘖嘖,無怪乎就連我父親都說,曲家養了個好女兒呢。”說話間,那孤雲小姐絲毫不掩飾口氣中的嫉妒和嘲諷。


    “…不對呀,你說有兩株長虹映月,怎麽此處卻隻有一株?”


    “哎…哥舒小姐有所不知了。這一株自然是在曲家,那另一株可不就在…”雖然話未言明,但是意思卻都已經明了。


    我心中一動,在灌木後將自己隱藏得更好。


    “原來如此…想必是要當作定情信物了呢。哎呀…嗯?可是我和父親此次來是參加大王爺和二王爺的婚禮,不是說二王爺要娶那什麽新封的百福郡主嗎?那郡主又是什麽來頭呀?倒像是憑空出現的呢。方才在花園見到,通身穿著青色長裙,頭戴帷帽,看修為似乎倒更像個凡人平民呢。”


    “誰說不是呀!就是個平民。妖皇敕封時說了,那女子擒賊有功——便是那之前反叛的海東藏——又為了二王爺身受重傷,毀了臉。二王爺受情不過,這才主動提出要娶她為妻。


    “不過想來也是,一個女修,廢了修為又毀了臉,可不就等於在這修真界無立足之地了麽。如今啊,你別看這櫻都一片喜慶,嗬嗬,又有多少人是真心賀喜,又有多少人是來看那百福郡主笑話的呢?


    “這二王爺雖則癡情,但卻隻鍾情於阿璟,便是再好的男人,心理藏著另一個女人,要我啊,也是不要的…嗬嗬,也就那百福郡主蒙在鼓裏,想起她方才無比依戀的靠在二王爺身上,若是她知道二王爺整顆心都在阿璟身上,嗬嗬…想想那畫麵也很有趣呢。走,咱們再去那邊看看花…”


    “嗯嗯…我們走吧。”


    隨著兩個女聲的遠去,我卻終於支撐不住身體,雙腿一軟,竟然跌坐在了花土上,耳邊竟是方才那兩個女妖的對話。


    …有兩株長虹映月…那另一株可不就在…


    …這二王爺雖則癡情,但卻隻鍾情於阿璟…


    …二王爺受情不過,這才主動提出要娶她為妻。…


    我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努力想要逃離這花園,卻偏偏雙腳不聽使喚,隻希望綠豆和紅豆能夠快點來找我,將我帶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我原本和小白應邀來到曲家賞花,來了才知道,阿璟不是隻邀請了我們。她是邀請了全櫻都的貴女一起來此欣賞她那不輸於妖皇宮禦花園的鮮花。


    其中自然還包括了,為了賀喜而來的各個封疆大吏的兒女。


    想起我在大廳第一次見到阿璟的模樣,當真是弱柳扶風,冰肌玉骨,這樣的美人,饒是女人怕也難逃心動。可是她又那樣羸弱,一直靠著小白的哥哥大白,她揚起恬淡卻溫柔的笑容,熱情的招待我們,忙前忙後,十足的大家風範。


    與她一比,我就低到了塵埃裏。


    我沒有她的容貌,她的家世背景,她的進退有度和世家禮儀,我甚至沒有勇氣和她對視一眼,與她說一句話!


    我知道,那些貴女都在笑我上不了台麵,我知道大白對於我讓阿璟尷尬冷場十分不滿,我也知道讓小白出來為我打圓場他有多麽難堪,可我無法在幾天之內就可以和外界瀟灑自如的應對!


    那宗政家的女兒宗政雪薇卻恰好又以言辭激我,我笨嘴拙舌根本不知道該反應什麽,即便隔著帷帽,我都能清楚的看清那些貴女捂嘴偷笑的模樣。


    直到那時我才知道,小白的身份原來帶來的是這些。


    可笑的是,我之前一直以為我的世界隻要有小白就夠了!


    雖然之後阿璟都將宗政雪薇的綿裏藏針輕鬆化解,便留下了男人在前廳說話,而女眷則隨著阿璟,去見識她那名滿櫻都的花園“曲苑聽荷”。


    我在進入“曲苑聽荷”的一瞬間,便看見了那株迎風而動的“長虹映月”。


    我幾乎就要高興得跳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阿璟讓我們自由賞花時,我便立刻上前去找阿璟商量,想要買下這株“長虹映月”,彼時我並不知道這株花的特殊含義,以為它的名貴隻因為它的品種罷了。


    當時的阿璟,是十分糾結難舍,最終還是長歎一口氣說:“七七姑娘,非則阿璟吝嗇,實在是因為那‘長虹映月’與阿璟有著特殊意義。阿璟曾暗暗發誓,絕不將送人;實在是…”阿璟一邊說,一邊用一雙秋水剪瞳十分為難的看著我,希望我能夠理解。


    我雖則十分失落,但卻也知道不奪人所好,於是連連擺手:“不、不,阿璟姑娘,是七七唐突了。七七不該如此。”


    如今想來,阿璟說到特殊意義時,眼中分明是藏不住的情義。


    被阿璟拒絕了想要買下“長虹映月”的主意,我便已經沒有了繼續賞花的興致,便走到了亭中讓綠豆、紅豆去為我弄些糕點和水來,墊墊肚子。


    等了好一會都不見她們來,我心想方才的路也不是很複雜,便想要自己嚐試走迴去,哪裏知道這“曲苑聽荷”設計十分巧妙,我走著走著,竟又迴到了最初賞“長虹映月”的地方,失了來路。


    等我迴頭看見兩個身穿貴族衣衫的女子時,心中一陣欣喜,以為找到了可以問路的人,卻不料竟然聽到了讓我幾欲心碎的信息!


    我摸上自己的臉,終於明白,為什麽我的臉即使這麽醜,小白也不介意了。


    因為不是阿璟…所以,任何女人與他成親都沒有關係…與我成親,既能還了我因為救他而欠下的恩情,也能昭示他們妖皇宮有情有義、有恩必賞,還能落個好名聲…


    真相,竟是如此的殘忍、直白。


    無關情愛。


    一想到這個認知,我隻覺得心裏一陣陣發苦,陽光曬得我幾乎頭暈目眩,我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坐在地上,看著眼前迎風搖曳的“長虹映月”,似乎看到就連一株牡丹花都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你聽,它在說:“多麽可笑…在你時刻想著他的時候,他卻在想著別人…”忽然送來一陣清風,我眼前的牡丹花越加迷離,似乎出現了重影,我最終還是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如果此時正好有人經過此處的花,就會赫然發現,此處的牡丹花竟然都散發出星星點點的小泡泡,那些泡泡源源不絕的匯聚到暈倒在“長虹映月”牡丹花下的七七身上,漸漸的,等到七七身上都布滿彩色泡泡時,那些泡泡便在瞬間炸裂,粉碎成細小的星光散落在了她的身上,隻一瞬便都不見了。而牡丹花,也安安靜靜的隨風擺動,沒有一絲異樣。


    ……


    好黑…這裏好黑…這是什麽地方?我不是在“曲苑聽荷”嗎?為什麽周圍都黑了?難道天黑了嗎?


    可是為什麽小白沒有將我帶走…難道,因為見到了心心念念的阿璟,他終於記不起我了嗎?


    我快步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喊:“有人嗎?這是哪?——有人嗎?”黑暗的視野裏依舊一片黑暗,沒有光亮。


    眼前突兀的出現了紅光,一下子刺得我眼睛睜不開,等到我漸漸適應時,才看見在遠處似乎有個人影,鼻尖也隱隱聞到了牡丹花的香味。


    那人影看起來不高,應該還隻是少年模樣,隻是麵目不甚明了。


    我一見有人,立刻跑得更快了:“喂!你等等!這是哪呀?”可是不管我怎麽跑,那少年似乎總是離我十分遙遠,隻是耳邊傳來了哀戚的唿喚。


    “…七七…你為什麽忘了我…七七…為什麽?”那聲音乍一聽透著酸楚,仔細聽來卻暗含冷意和不悅,讓我一下子停在了原地。


    我努力想要看清對方的模樣,或者想起對方,可是腦中一片空白,反倒是因為過分用力而引起頭痛:“…我…我不知道…我忘了你?——你是誰?告訴我你是誰!?”


    “…阿丹啊…七七,我是阿丹…我在等你…我們都在等你…你為什麽要忘了我們…七七…我是阿丹…”


    “阿丹?…我不認識阿丹…不認識你們…你們為什麽要等我?…我為什麽要忘了你們?…阿丹,告訴我…我應該…”


    可是阿丹不再說更多,而他的身影卻越來越淡,如同一陣煙一般消散,快的我根本抓不住!


    “阿丹…別走!阿丹、阿丹!”我猛地睜開眼睛,有些呆愣的看著天上的白雲。


    過了好一會,我才從夢中醒來,發現依舊是在“曲苑聽荷”,眼前亭亭玉立的,不就是那株“長虹映月”麽。


    我伸手摸上長虹映月的花朵,想著為什麽會忽然之間做這樣一個夢,耳邊卻傳來一陣尖叫。


    “啊!你幹什麽!你要對‘長虹映月’做什麽?你想要毀了它嗎?”


    不知道何時,身後出現了一個身影,我迴頭一看,正好看見那張嬌俏小臉上的難以置信和鄙夷。


    我若沒有記錯的話,那人是宗政雪薇吧。


    我立刻站起來,此刻的我雙腿已經有些力氣了,於是我放下手朝她走去:“你誤會了,宗政姑娘,我沒有要毀它,我隻是在…”


    “不要狡辯了,我親眼看見你把手放在花瓣上想要毀掉它,你還想抵賴嗎?”宗政雪薇尖利的聲音讓周圍的人一下都從各處圍了過來,在聽見她的指責時,更是毫不掩飾眼中的惡意和圍觀的心態。


    我一下子慌了,有些手忙腳亂:“我、我真的不是要毀掉它,我隻是在…”


    “看吧,就算是被敕封郡主,凡人就是凡人,一點教養都沒有…”


    “是呀,這麽好看的花,也下得去手…”


    “嗬嗬,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二王爺府上也有一盆‘長虹映月’,許是她看不慣別人家也有呢?喔嗬嗬…小家子氣的人誰知道怎麽想的。”


    “心胸狹窄,怎麽能夠做王妃呢?”


    女妖圍得越來越多,耳邊嘰嘰喳喳都是那些惡意揣測我的話,我隻想要蒙住耳朵躲起來,可是她們都將我圍了起來,雖則沒有刻意出聲,卻有意無意的堵住我的去路。


    “王妃!你怎麽在這?——讓綠豆\/紅豆好找呀!”從人群中鑽出來身穿綠衣和橙衣的綠豆和紅豆,隻見她們手上正拿著糕點和果酒,匆匆上來將我圍住。


    我一見她們來了,心中安定不少:“我、我們快走吧。”說著就想要離開。


    身後的綠豆和紅豆沒有多話,隻是跟上。


    “你走什麽?——你把話說清楚再走!你想要毀阿璟姐姐的‘長虹映月’,你現在被人戳穿了,竟然扭頭就想走!沒這麽容易——阿璟姐姐、阿璟姐姐,快過來!哥、大王爺、二王爺你們都過來,你們來給大夥評評理,有沒有這種事!”宗政雪薇一邊拉住我不讓我走,一邊扯開嗓子衝著不遠處因為聽到聲音正在趕過來的阿璟等人,眉毛一挑,頗為嬌蠻的看著我。


    “讓你做壞事!”


    我雖拚命掙紮,可是畢竟沒有修為,宗政雪薇想要製住我太容易了,而紅豆、綠豆也因為顧忌宗政雪薇的身份而不敢上前太過明顯的幫忙,隻能在一邊幹著急。


    “何事?雪薇妹妹?”阿璟在大白的攙扶下已經趕了過來,見到此刻的局麵,一時間有些搞不清狀況。


    “阿璟姐姐,你不知道這個百福郡主多殘忍,她竟然想要毀掉你那株疼入心底的‘長虹映月’!大王爺、二王爺你們倒是評評理,她連道歉都沒有扭頭就想走,哪有這種教養?”宗政雪薇身量嬌小,模樣卻已經堪稱花容月貌,如今鼓著一張臉,氣唿唿的看著人,一雙杏眼晶亮如星,若是尋常日子見到這般風流人物,我自然心中歡喜,可如今卻隻覺得她嬌蠻不講理。


    “小白,我沒有。我沒有要毀掉那株‘長虹映月’,你相信我。”我一邊說一邊無比希冀的看著站在一邊的小白,希望他能相信我。


    小白還沒開口,身邊的大白已然沉不住氣:“百福郡主,你雖則被敕封為郡主,但隻享其名不享封地。換言之,仗勢欺人這等事,還不是你如今能做的!”


    “你!”我被他說的一張臉通紅,卻說不出反駁的話,隻能求救的看著小白,希望小白能夠理解我。


    隻見小白先是看了一眼花瓣有些殘傷的“長虹映月”,接著便說:“七七心地善良,不是那等辣手摧花之人,這其中必然有什麽誤會…”


    “哼,心地善良?聽說前幾日王府裏的‘長虹映月’也是被這王妃給‘誤會’毀了呢。”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小白第一時間已經循著聲音狠狠瞪了過去,可是那話已經讓在場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阿璟聞言,臉色雪白,身體搖搖欲墜,若非大白一直攬著她,此刻怕是已經暈厥在地了。


    “這…當真?”


    我暗暗看著小白,卻見他並沒有看阿璟,隻是看著那“長虹映月”的花說道:“本王嫌棄那花照料頗為費力,便下令拔了,有何不可?”


    一句話讓我的心頓時暖了起來。


    可是宗政雪薇卻並沒有就此放過我:“哼,我看她是因為求而不得才生了狠心:我見到她找阿璟姐姐討過那花,阿璟姐姐不願意,她便起了這等心思。若非我看見的及時,如今那花便是一地殘骸了。如你這般蛇蠍心腸,連一株花都忍不下,便是容貌絕世,又有誰會珍惜,哥哥你說是吧?”


    一直沒有出聲的宗政雪嵐此刻隻是微微笑著,並沒有答話,隻是看向我的眼神頗為古怪。


    宗政雪薇已經跑到了宗政雪嵐的身邊,一邊說著一邊撒嬌,忽然眼中閃過惡意:“…況且,我也不覺得你的容貌會絕世,就讓我來看看吧…”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她出手如電,一下子就有股力道擊中了我的帷帽,將我的帷帽打落。


    我清晰的看到了所有人眼中的恐懼。


    “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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