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床,暢風自然又是哈欠連天,搞得郭佳常常以為,自己去網吧包宿是不是也拉上了這家夥,可是再三複盤之後發現並沒有這迴事發生,於是內心的罪惡便蕩然無存。


    上課的時光自然是非常快的,暢風走在校園裏,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好不熱鬧。


    “同學同學加入我們辯論社吧,能提升自己的口才啊。”


    “同學同學,乒乓球社,強身健體呀,而且中國作為乒乓球大國,不會打乒乓球,那成何體統啊。”那社長慷慨激昂,頭上的發帶寫著加油二字。


    但是你要說哪一個地方圍觀的人最多,那一定是……


    “同學同學芭蕾舞社團,可以鍛煉身體柔韌性,變美變好的利器哦。”一位身材極佳的學姐,賣力的宣傳著,他身邊是圍了很多人,但是是不是衝著芭蕾舞來的,是真不好說,畢竟你但凡真的非常憤怒的去說出這些,他們也會說是為了藝術。


    暢風也是這個時候才明白,社團真是為了招新,使出了渾身的解數。


    吉他社的小夥兒為了招新,愣是抱著吉他,大彈《海闊天空》,口中唱的,你別管好不好聽,反正情緒是真的到位:“鋼鐵鍋,行業裏汗水飄過,懷著冷卻流的心窩飄遠慌”(今天我寒夜裏看雪飄過,懷著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負責接待的小姐姐嘴都合不攏。


    有和暢風一樣看熱鬧的人,自然也就會有認真的人。


    李豪就是這樣的,因為他真的很喜歡粵語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在那位學長唱完之後,他主動走上前去,說道:“我是今年的新生李豪,剛才學長的吉他彈的非常好……能不能……”


    “你想加入我們吉他社嗎?”那位學長眼放金光,亮晶晶的看著他。


    這倒是,把李豪整的不好意思了,一時間也想不起該如何應答,磕磕巴巴的說道:“隻是覺得學長的吉他彈的非常好……所以所以……能不能……”


    “哎呀,加個qq詳細聊入社的這個注意事項是吧……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今後都自己人,你也太客氣了。”


    學長的眼中光芒大盛,眼裏隻寫了兩行字:“拿不下你今天就不當你的學長。”


    暢風看著這個場麵,已經是樂的不行,早就聽說過搞藝術的都很外向,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兩次被打斷施法的李豪,內心已經在咆哮,但是對於那件事情的向往,還是終於讓他鼓起了勇氣,第3次嚐試著說出自己的訴求,但是這一次他一定要簡潔。


    “學長,你的吉他技術非常好,所以你能不能幫我伴一下奏,我想唱一首歌。”


    李豪眼裏的認真不容置疑,學長自然也不會拒絕,畢竟如果這小子唱歌好聽的話,自己還能吸引來很多的同學,那可真的是一舉兩得了。既展現自己技術,又吸引了人群。


    李豪得知後,自然是不停的感謝,隨後接過學長手中的話筒,示意學長坐下,自己站著唱就可以了。


    學長問:“你想唱什麽歌呀?老弟。”


    李豪猶豫都不帶猶豫,說道:“學長你能彈《好久不見》嘛?”


    學長當機立斷,說道:“哇哦,有品位,陳奕迅嘛”


    學長遞給他一個包在我身上的眼神,隨即便開始調試音準,不多時旋律便悠揚的響起。


    這下暢風就更不能走了,因為這首歌他其實也很喜歡,畢竟每當這首歌響起的時候,他腦中總會浮現出某些人來,隨後便呈現出與這個年齡段完全不符的憂傷。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想象著,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獨……”


    他的聲線低沉,和剛才談天時的說笑,判若兩人,其實就在他開嗓的一瞬間,學長也覺得,幸虧剛才沒有裝高手拒絕他,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無心插柳柳成蔭。


    “隻想再說一句,隻有一句,好久不見。”隨著他唱完鞠躬,某個夢想也被他悄悄實現了。


    遙想自己在高中的時候,是很喜歡唱歌的,怎奈何在高中那樣的壓力下,他不得不放棄唱歌,他一直有這樣一個夢想,就是可以在一個舞台上唱歌。


    剛才他路過,發現,那個撥著吉他的男人被很多人圍觀,這個舞台雖然很草率,但怎麽不放個舞台呢。


    現在他實現了願望,當然是不停的道謝,圍觀的人群也不停起哄。


    但是李豪本人還是很清醒的,他謝過社長之後,在一片惋惜聲中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倒是暢風流出了眼淚來,是因為聽到這首歌想到了一些東西,或是某些好久不見的人,或是一些離開他生命當中的事情。


    他本身就是這樣的淚失禁體質,像這樣的事情,其實在他的生命中有很多次。


    他一直記得小學的時候,老師在講台上激動的講著《金色的魚鉤》這篇課文,他被那個無私奉獻,舍己為人的隊長感動,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眼淚勉強憋了迴去,鼻涕流了一堆。


    還是那時,老師講《一個蘋果》,關於上甘嶺戰役的,一群戰士把一個蘋果遞來遞去,最後誰都沒舍得吃,故事本來就那麽的催淚,加上老師動情的演繹,他又堅持不住了,被同桌發現後,他說自己肚子疼,於是幹脆啜泣起來,放了一下午假,他告訴媽媽真實原因的時候,她笑的直不起腰來。他憋紅了臉。


    他的眼淚很便宜,無論是電影裏的感人橋段,書裏的催淚文字,他次次中招。從無例外。


    到了十幾歲,他很少在為了那些片段或文字流淚了,一他一度覺得自己的淚點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然而他錯了。


    那次,他陪著妹妹在電腦前看《瘋狂原始人》,當他看到結尾,那位父親把人一個個的送到對岸,自己卻置身於險境之中,他又一次與眼淚相見。


    《未聞花名》中麵碼歸來,《火影忍者》中自來也的死亡,《夏目友人帳》裏貴誌的遭遇,甚至於《愛情公寓4》的結尾都讓他淚流。


    他不是一個堅強的人,但他卻很健忘,為什麽這麽說,因為那些感人的東西,常人第二次看到會有觸動而不會有身體上的反應,但他還會鼻酸,仿佛那不是電影或書籍,是洋蔥或芥末。


    他一度以為自己的感情淡了,或者是淚腺壞了,因為那些曾經讓他哭了三四遍的故事不再令他動容。仿佛對他們產生了抗體。


    是啊,原來他一直是個感性的,玻璃心的,無可救藥的人,隻是他學會了隱藏,學會了選擇,學會為值得的事流淚。


    多年後,少年再度看起了讓他感動的故事,他不再淚流滿麵,也不再鼻酸,隻是淡淡一笑,他明白小紅帽就該遇到大灰狼,麵碼的迴歸就該一波三折,自來也也隻是作者的一枚棋子,而那個被遞來遞去的蘋果和那個魚鉤本就是那個時代裏最為珍貴的。


    直到今天,15歲即將要16歲的他,又一次在這樣人山人海的場合裏,因為一首曾經帶給過自己觸動的歌而流下淚來,正當他決定撤退,不能遇見熟人時,卻發覺一切都晚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嗯?這個在哭的人是誰呀,這不是我的跑腿員嗎?”


    他尷尬極了,內心期盼著她不要繼續說下去。


    楊曼曼可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畢竟一個男生大庭廣眾之下梨花帶雨,實在是有些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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