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顧全”二字分外刺眼,暢風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


    王顧全:兄弟,在幹嘛,有空來我家一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暢風:有什麽事不能電話裏說?王總你也知道我最近心情不是很好,邊說邊做出抹眼淚的動作。


    王顧全重重的按了一下b鍵,大吼道:媽的,磨磨唧唧,玩不了就別玩!


    暢風被嚇得手一哆嗦,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摸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會也是因為落榜受刺激了吧?他不會做出什麽偏激的行為吧?第二天該不會要上新聞吧?


    他越腦補越是身體發冷,也顧不上自己蓬頭垢麵,“咻”的一下竄出屋子,打開家門,竄了出去。也沒來的及和坐在客廳的父母匯報行程。


    二人一頭霧水,宋曉燕抱著手,滿是疑惑的說:“這兔崽子把自己鎖屋子裏兩天,今天這是情緒大釋放啊!”


    老暢擺擺手,滿是嫌棄的說道:“以他那個性格,這兩天無非就是把自己鎖在屋子裏,等我們不生氣了,然後他再蹦的一下出來嘛!”


    宋曉燕歎了口氣,說道:“實在成不了大氣候,活著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老暢往後一倒,整個人陷進沙發裏,感慨到:“慈母多敗兒。”


    這話傳進她耳朵裏,她一下子來了精神,整個人像彈簧一樣彈了起來,一個巴掌打在了老暢的臉上,嘴裏說著:“暢桐,你一天到晚那個嘴不會說話就捐了它呢?”


    二人打打鬧鬧,與此同時,暢風同學的自行車已經蹬的直冒火星子,他在心裏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出事情。


    當時正值夏季,到了王顧全家裏時,他的手掌如雨點般落在門上,和著夏季的蟬鳴,像極了一曲嚴重走調的搖滾樂。


    顧全戴著隔音耳機,自然是不知道樓下已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這個行為在暢風同學看來就是他已經出事了。


    直到王師傅玩的盡興,摘下耳機,拿起手機,看到了無數條未讀消息。


    “哥們兒,你聽我說沒什麽坎是過不去的!”


    “你先給門開開,我知道你在家!”


    “大哥聽我一句勸,你還很年輕,你還有希望!”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表情包轟炸,王師傅當然是一頭霧水,心裏想:“這貨又在發什麽神經?”


    然後快步下樓,把門打開,鐵門發出一聲悶響,出現在他眼前的,是萬念俱灰坐在台階上沉思的暢風。


    “老哥,你要是石膏做的,就你這個姿勢,那也是價值連城了!”顧全打趣到。


    而人與人的情緒無法共鳴,王師傅這一刻有多開心,暢師傅這一刻就有多憤怒。


    “王!顧!全!”暢風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道。


    不知怎的,這炎熱的夏季,顧全竟然感到一股寒氣。


    “大哥,地上多涼啊,咱上樓進屋慢慢說……”顧全雖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總不能讓這家夥一直在地上坐著吧。


    暢風聞言,覺得有道理,隻要他沒有重開傾向,那這個事就算過去了。


    他雙手撐地,想要直接彈起來,但是力道不足,又跌坐在地上。顧全見狀,直接一把拉起。


    暢風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把門口超負荷運載的單車推到了院中,顧全關上大門,二人一前一後竄上了樓。


    “剛才一直沒顧上問你,為什麽感覺你很憤怒的樣子?”他終是問出了自己的困惑。


    “剛才哥們兒以為你……要重開人生,這給哥們兒下的,那自行車直接登的起飛,你都不知道,幾條流浪狗追我都沒追上,我跟你說,就我這個速度,那真是比4g還快!”暢風越說越興奮,他越聽越迷糊,整個人從迷茫變為大腦宕機,這個感覺就好像“屠戶唱戲——無從下口”


    顧全又愣了幾秒,然後摘下眼鏡,搓了搓手,說道:“其實吧,哥們兒剛才隻是打遊戲隊友太坑了,我生氣是生隊友的氣。”


    暢風聽到這,一臉的不可思議,他攬著顧全的肩膀,說道:“那你也不用那麽憤怒吧,畢竟隻是一盤遊戲罷了,你怎麽能……”


    “我玩亞索,隊友玩了石頭人”顧全悠悠的說著。


    “那無非就是他大招開的不好,少撞了幾個人罷了,做人啊,主要還是要……”


    “問題是五個人走一起,石頭人當場空大,這是不是……”


    “太傻帽了吧,石頭人也太過分了吧,本來就是個無腦的英雄,加上他這一出,真的是蠢到無法想象!”暢風直接打斷了顧全的話。


    “其實有時候也不用那麽生氣了!”他來了一手故技重施,將暢風剛才勸自己的話,原封不動的甩了迴去。


    “雖然我們提倡不要動怒,但是遇到憤憤不平的事情,適當發怒也是對自己的一種宣泄。”暢風振振有詞,且臉不紅心不跳,如果你現在才看到這一幕,你根本想不到他上一刻還在勸人不要生氣,在科學上我們定義它為多變性人格,用世俗的話來說就是不要臉。


    “那不如我們去上網,你亞索,我石頭人,像我的石頭人,雖然不是那麽的優秀,但也足以讓你馳騁沙場。”暢風賤兮兮的說道。


    “這次喊你來是有正事的!”顧全直接掐斷了他的念想。


    “但說無妨”暢風看到他這樣的神色,也知道這廝要說正事了。


    “文墨書店的老板要人,一周的短期工,然後事成之後這個數!”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五個手指。


    “7天50塊這個數字是不是有點太……”暢風眯起眼睛,露出了對金錢的渴望。


    “大哥啊,是我們兩個加起來500塊!我雖然想帶你發財,但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連最基本的數字都……哎!”顧全揉了揉太陽穴,隻感覺腦子嗡嗡作響。


    暢風頓悟,沉默了片刻,然後又補充到:“那到時候分的話就是你二百五我……”


    “大哥,你不用展示你的數學水平了,你迴去和阿姨說一下,她同意的話你明天早上來找我。”王顧全趕緊攔下了他的話,結束了這次“愉快”的談論。


    暢風看天色已晚,故而打道迴府,顧全送他下樓。


    他跨上自行車,臨走時忽然問顧全:“你為什麽填不同意調劑?”


    顧全撓了撓頭:“當時是想逼自己一把,但是吧,有時候繃得太緊,就滿盤皆輸了。”


    暢風聽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甚至有些後悔,自己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全看見他這副模樣,大手一揮說到:“趕緊滾吧,一會兒天都黑了,小心有狼狗追你。”


    暢風聽到這句話,像是得到了赦免,趕忙逃也似的溜了。


    此時院子裏隻剩下顧全一個人,夏日的夜晚還是帶著一絲悶熱的,顧全迴到樓上,暢風剛才的話令他心煩意亂。


    仍記得當時自己沒有商量,直接填了一個不同意調劑,父母得知後與自己大吵一架。


    王父:“你該不會覺得自己這樣很英勇吧?做人要給自己留後路的,知不知道?”


    顧全:“我這樣逼自己一把也沒有什麽錯!”


    王母:“你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賭博,開玩笑!你知不知道每個人的狀態都會有起伏的,你賭贏了還好,輸了呢?”


    顧全:“那我也不會後悔的!”


    那個晚上,大家不歡而散,直到成績出來,父母什麽也沒有說,但好像什麽都說了。


    顧全自嘲的笑了笑,摘下眼鏡反複擦拭,或許,人總有那麽幾個衝動的決定,但是以當時的境況,那恰恰是最好的決定。


    暢風迴到家,父母早已做好了飯食,席間,他和父母交流了短工的事情,二人自然是同意的,畢竟總比在家閑著強的多。


    “但是你做完這七天工,我們也去看看學校吧!”宋曉燕命令道。


    “成交!”暢風吃完飯瀟灑轉身,迴到了屋子裏,又將自己鎖在屋裏。


    他不停的劃著手機屏幕,漫無目的,直到“滴滴滴”三聲響動,提示他有新的郵件。


    他習慣性的點進郵箱,發件人竟是2013年的自己:


    暢風同學,見字如麵: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的初中生活已經結束了吧,這些作業令人窒息,尤其是數學,我真的服了好嘛!


    真想快點畢業,你現在怎麽樣,考上了嘛,考上了那我就恭喜你,要是沒考上,沒考上的話……emmmm,你就怪我吧,是我以前沒給你打好基礎。


    但是!你一定可以的,畢竟我們可是主角,那肯定是可以一路開掛了,哈哈哈哈哈。


    我就是發現了這個定時郵件,本來是想寫給她的,但是轉念一想,還是先寫給你,加油加油,你在未來等我!


    暢風看愣了,沉思良久,最後迴複到:“對不起,或許……我們拿到的劇本,不是拯救世界……”


    他的思緒更加混亂,且無法排解,但是他必須睡了,因為如果不睡,隻會憂愁加倍,煩惱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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