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陡轉,陳清德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一些鬼蜮伎倆罷了,他奉陪到底。


    “霽月大家,貴坊那首【詠梅】詩的確令人稱道,就是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陳清德的突然放聲發問,頓時吸引所有人注意。


    “敢問這位公子是?”


    “江國公府,陳清德。”


    “原來是陳小郎君,幸會幸會!”


    霽月明顯出現一絲慌亂,她的目光下意識看向身旁的崔誌浩。


    落在陳清德眼中,更加肯定自家三哥陳玄德的失蹤與這個崔誌浩有關。


    人群中,同樣因為陳清德自報家門而出現一波小小騷動。


    “他就是陳清德?那個私生子!”


    “這就是那個敗家子?可看著不像呢。他長得真的好俊呀!”


    另一邊,崔誌浩循聲望來。


    在看到陳清德的瞬間,他剛剛溫潤如玉的形象頓時消散,神情變得陰沉,眼中盡是冰冷。


    就是此人,在白天對他當眾打臉,令他道心破碎!


    最後隻能動用家族力量替換掉長樂坊的一名登船者。


    這對於身為國子監監元的崔誌浩來說,無疑是天大的恥辱。


    察覺到崔誌浩神情中的不善,陳清德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周圍的看客,頓時感受到這二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一個個為之側目。


    曲江池畫舫船頭,長孫衝和封言道、蕭釴對視一眼。


    “那不是崔誌浩嗎?他怎麽會上了長樂坊的畫舫?”


    “玄德兄不在,難怪清德兄會出言質詢。”


    “好家夥!搶清德兄登船資格不成,竟然跑到長樂坊上去了?這家夥真當江國公府是軟柿子,任他清河崔家拿捏?”


    “且看清德兄如何應對!這崔誌浩明顯來者不善。”


    “嗯。”


    三人同時點頭。


    “說吧!你身為本少手下敗將,怎麽轉眼跑到長樂坊的畫舫上去了?”


    陳清德冷冷一笑,再次提問。


    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於一個來自後世的網絡噴子,拿捏這種處事不深的世家大少,簡直不要太簡單。


    “你!”


    崔誌浩被當眾揭穿糗事,頓時對陳清德恨得咬牙切齒。


    而陳清德的話也仿佛在平靜的水麵投入一顆石子,引起周圍文人士子的一片嘩然。


    “這!是什麽情況?”


    這裏麵明顯有故事呀!


    有了解情況的吃瓜群眾連忙站出來解釋:


    “這個在下知道!


    崔公子白天時約國子監同窗,本想憑詩登翠柳居的畫舫飲用佳釀太白醉,卻被這位陳小郎君以一首【上巳日恩賜曲江宴會即事】當眾打臉!


    登船不成,沒想到竟然又跑到長樂坊去了!”


    “還有這事?那豈不是說翠柳居如煙姑娘的登船詩穩壓長樂坊霽月大家一籌!”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者高聲嚷嚷。


    頓時引來一群人熱火朝天的討論。


    霽月大家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


    她堂堂長樂坊的花魁,竟然無端被翠柳居如煙這等無名之輩碾壓了?


    她將這一切怪罪到身邊崔誌浩頭上。


    但奈何形勢比人強。


    哪怕她是長樂坊的當家花魁,崔誌浩這種世家公子也絕對不是她可以得罪的。


    既然得罪不起,妾身躲著你還不行嗎?


    當即便與崔誌浩之間拉開距離。


    她的做法頓時引起崔誌浩的強烈不滿。


    他今晚對這所謂的霽月大家可是勢在必得。


    但照此發展下去,好事恐怕要泡湯。


    崔誌浩陰蟄臉色仿佛要滴下水來。


    陳清德不禁輕笑:“崔誌浩,迴答本少問題。那首【詠梅】並非你所作,為何會是你出現在長樂坊的畫舫上?還與霽月大家並列。”


    “對呀!樂遊詩會,以詩為首。一首好的登船詩才是各大青樓妓坊與會的基礎。”


    “這崔誌浩既不是登船詩的作者,又何德何能與霽月大家並列而立?”


    “這是鳩占鵲巢……”


    周圍的紛紛議論聲令崔誌浩臉色更加難看。


    可陳清德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


    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他若是不反擊,江國公府接下來還如何在這長安城立足?


    隻是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剛剛臉色還無比難看的崔誌浩突然間展顏一笑:“沒錯!本公子的確不是那首【詠梅】的作者。”


    他竟然肆無忌憚的承認了!


    現場一片嘩然!


    一首真正的登船佳作,竟然不是登船者所作,這件事足以將在場所有人的八卦之火點燃。


    畢竟在場各家畫舫當中,並不乏此等投機取巧之輩。


    那些豪商賈客,哪個不是請人執筆才得以登船?


    可關鍵是這首【詠梅】乃是一首足以傳世的佳作,長樂坊的霽月大家也得益於此詩入選樂遊詩會成為在選花魁之一。


    可現在這首詩竟然不是與之並列的崔誌浩所作。


    “那作出此詩的究竟是何人呢?”


    在周圍驚訝的討論聲中,崔誌浩獰笑著一擺手,幾名家丁頓時從船艙中押出一人。


    正是陳玄德!


    此時的陳玄德被人按住胳膊難以動彈,整個人顯得極為狼狽。


    被如此對待,令他羞愧難當,當即就要對崔誌浩破口大罵。


    可他剛一抬頭,就看到自己身處翠柳居畫舫船頭看著自己的陳清德。


    他頓時悲從心起,一臉羞憤大叫:“五弟,救我……”


    可是他小腹處立刻就挨了製住他的家丁一拳,身體頓時弓成蝦米一般蜷縮,整個人匍匐在地,徹底說不出話。


    這一幕,直接令陳清德的目光變得無比冷厲。


    他雖然不明白,這個崔誌浩為何敢當眾如此。


    但不管如何,三哥陳玄德受辱,這崔誌浩就必須為其行為付出代價!


    陳清德毫不猶豫迴頭,厲聲對身後的老鴇作出一個令其咋舌的吩咐:“命人開船,給本少衝上去救人!”


    “什麽?陳小郎君,您別開玩笑!”


    老鴇隻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看本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船上挨打那位是我三哥,你見過的!”


    老鴇頓時啞語。


    “這艘樓船多少錢本少買了!命人給本少衝過去!”


    陳清德冷聲嗬斥。


    他的話讓畫舫上包括閻立本在內的所有人心頭都是為之一緊。


    這是真要玩命呀!


    那問題來了。


    咱們要不要舍命陪君子呢?


    這的確是個問題。


    在線等。


    很急!


    但事實是,這件事的決定權在那名下人打陳玄德時就已經不在這些人手裏了。


    見老鴇遲遲不動,陳清德的臉色變得陰沉得可怕。


    憤怒、不耐在他胸中充斥。


    看來江國公府的確勢微呀!


    否則這老鴇又怎麽可能對他的話視若無睹?


    這跟崔誌浩在長樂坊的畫舫作威作福形成鮮明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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