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竟然讓施福跑了……”


    眼見大魚逃走,孟海蛟氣得跺腳,可風力太小,戰艦無法追擊。


    “傳令所有舢板炮船,給我將所有火力對準那艘福船!”


    施琅駕駛的福船在近距離接戰中也受了傷,一側槳架被打壞好幾個,導致速度降低,而且還要調整方向,舢板炮船更加靈活和輕便,沒用多久就追上。


    舢板炮船雖然都是小炮,但還有火槍手,可以攻擊槳手,福船立刻被纏住,就在這時,一艘修長的戰艦緩慢靠了過來,正是飛魚號,而飛魚號艦長正是蘇成。


    施琅看著不遠處的巨艦,羨慕之餘隻能苦笑,“沒想到小爺剛出茅廬就結束了,苦也!”


    “炮手立刻還擊,不要丟了咱們鄭家軍的骨氣……”


    福船率先開火,他側舷有六門中口徑佛郎機火炮,讓他絕望的是射程根本夠不到人家。


    飛魚號終於調好船身,側舷二十門火炮齊射,其中有十門是卡隆炮,結果可想而知,福船當即被炮彈撕碎。


    隨即,孟海蛟和迪亞斯分散開來,清理殘敵。


    半個小時後,槍炮聲結束,這場海戰宣告結束,最終鄭家隻有四艘船逃脫,剩餘戰船大部分被擊毀,隻有運輸船和運兵船得以幸免。


    人員方麵鄭家水師傷亡近半,被俘八百多人,島上的鄭家步軍還未包括在內。


    馬公島最高點,鄭家步軍統領看著遠離的水師戰船欲哭無淚,破口大罵。


    “施福這個老匹夫,徒有虛名,整整一鎮水師,沒了也就罷了,何苦連累我等!”


    這位統領名叫陳暉,鄭芝龍得力部將之一,地位僅次於施福。本來以為是一趟白得功勞,做夢也沒有想到來時好好的,怎麽就迴不去了呢?


    “報告副提督,我們在島上翻個遍,隻找到四個小水窪,都不夠我們一天喝的!”一部下喘著氣匯報。


    陳暉接到施福的訊息後立刻安排人手搬運糧食,然後派人到島上尋找水源,然後依托水源修築防禦點,可馬公島淡水匱乏,不足以支撐三千人飲用。


    其實這是意料之中,陳暉和施福談過澎湖列島的情況,知道島上淡水不多,可抱著僥幸心理尋找,結果就是絕望。


    糧食不缺,可最重要的水沒有,沒有水,一個人最多能堅持四五天,兩天就會沒有體力,更別說戰鬥了。


    “立刻帶人在水窪底下挖掘,務必挖出水來!”


    陳暉不想放棄,這是眼前想到的唯一辦法了。


    馬公港內,孟海蛟派人打掃戰場,並在馬公島四周巡邏,防止島上的鄭家步軍逃走。


    夜裏,孟海蛟和迪亞斯、蘇成三人坐在一起,商談今天的繳獲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蘇成先匯報道:“兩位提督,今天我檢查過,有五艘戰船尚能修複,另外繳獲大小火炮六十多門,火藥七十桶,各種樣式火銃五百支,還有一些刀槍甲具,以及其他雜物,另有戰馬五匹,馱馬三十匹。”


    對於繳獲裏的兵器東西台灣軍上下已經完全看不上,能入眼的大約隻有一些原裝佛郎機炮和火繩槍了,這是鄭家軍跟西方洋人購買的,還能用得上,其他東西大部分要迴爐化成鐵水,交給鐵匠製作農具了。


    馬匹可是好東西,無論是戰馬還是馱馬,都是最緊缺之物。


    “沒有糧食嗎?”孟海蛟問道。


    “都被步軍給搬到島上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迪亞斯笑道,“這些人太蠢了,沒有水,他們能堅持多久?”


    蘇成不置可否,“這些人應該是想等待援軍,如果順利的話來迴最多六天就能返迴。”


    孟海蛟搖搖頭,“鄭家需要時間準備,期間要至少耽誤兩天,我們還有時間,所以,我決定困敵。”


    迪亞斯現在已經勉強能用漢語交流,他聳聳肩,“這是正確的做法,沒必要和他們拚殺。”


    蘇成是兩人的下級,隻要聽令即可。


    島上,士兵們沒有挖掘出淡水,因為地下是堅硬的石頭,根本挖不動。


    陳暉見狀直接下令親兵們把水窪控製起來,直供軍官使用,同時他們還有不少從船上拿下來酒水,算是有了保障。至於士兵,隻能每天分出一點點。


    前兩天,鄭家士兵們勉強堅持,第三天,已經有人昏了過去,當天晚上就有人跑到海邊向孟海蛟投降。


    孟海蛟讓這些投降過來的士兵吃好喝好,看著這些人,就想起離開時劉少康的囑咐,他們模擬過在澎湖和鄭家的戰鬥,各種情況都預想過,其中就有眼前這種情況。當時他的想法就是等這些鄭家士兵餓的頭昏眼花時再進攻,或者幹脆等著投降。但劉少康有別的想法,並讓他實施。


    “蘇成,等他們吃完了帶到星鯊號上來。”


    前來投降的有五人,他們是利用放哨巡邏的機會跑過來,領頭是名叫付升,也是這幾人的伍長。


    這五人吃完後戰戰兢兢的被帶到星鯊艦上,近距離看到上麵的大口徑火炮都是一臉畏懼,這要是遭到這種火炮擊中,場麵不敢想象。


    五人來到艦長室,孟海蛟讓人給他們看座,付升等人哪敢坐。


    “小的們就不坐了,提督大人隻管問話就是。”


    孟海蛟沒有堅持,問了一些島上的情況,付升不敢隱瞞,全部和盤托出。


    “哎,沒想到陳暉此人如此自私,完全不顧普通士兵的死活,真是該死啊。”


    付升大概猜到孟海蛟找他的目的,小心接話道,“誰說不是,大夥怨氣極大,如果不是畏懼鄭家,估計都會向提督大人投降,提督大人信得過小的,我迴去勸說其他同僚,一起過來。”


    孟海蛟沒想到這付升如此上道,“付兄弟,你有此心我很欣慰,不過我有一場造化給你,如果成功,本提督代表我家大都督許你高官厚祿。”


    付升眼睛大亮,“不知提督大人有何吩咐?”


    半個小時後,付升帶著五個屬下趁著夜色悄悄離開,再次迴到島上。


    次日,正在帳篷內睡覺的陳暉被一陣嘈雜之聲吵醒,起身來到外麵,就見自己的營地被上千士兵包圍。


    “副提督大人,這些人想要搶水!”親兵走過來說道。


    陳暉這幾天煩躁異常,聽到士兵們要鬧事火立刻被點燃,大聲罵道:“混賬東西,本提督說過了,再熬幾天就會有援兵,這裏的水連老子都不夠,怎麽分給你們。”


    這是,人群中一人嘶啞喊道:“副提督,已經有人被渴死了,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還不想死,所以討點水,一口就行!”


    “是啊,一口就行……”


    士兵們不斷哀求,陳暉瞪著眼睛怒喝,“都給老子滾,再敢鬧事一律軍法處置!”


    “死也不要做渴死鬼、餓死鬼,這些官爺有酒有肉,不顧我等死活,反了……”人群中有人高喊道。


    陳暉本來就是火爆脾氣,聽到此話立刻被點燃,掏出腰間火槍:“敢造反,老子剝了你們的皮!”


    “反正是死,還不如來個痛快,這是當官們大營,有酒有肉有水,兄弟們不要怕,跟我衝進去!”


    士兵們也早就饑渴的頭昏眼花,聽到有酒有肉還有水立刻有了精神,眼冒綠光,不斷衝擊營門。


    “所有人給我準備,敢擅闖者殺無赦!”陳暉怒吼道。


    陳暉親兵們端起手中的火繩槍,他們是利益享有者,這裏的水僅夠這點人使用,決不能放人進來。


    見陳暉要來真的,要水的士兵們被鎮住了,就在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衝擊之時,忽然傳來一聲槍響,一名親兵護衛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陳暉瞬間紅眼,顧不得其他,“給老子開火,打死這些該死的鬼!”


    親兵們得到命令,立刻開火鎮壓,營門前不斷的有士兵倒下。


    “天殺的,他們不給咱們活路,反了,兄弟們,咱們手裏也有火銃,幹他爺爺的。”


    說話的是付升,就見他躲在人群中一邊喊一邊掏出火折子,身邊其他同伴也跟著效仿,然後抬槍射擊,不管有沒有打中,但引起了共鳴。


    這種事情關鍵就是有人領頭,第一槍打響,隨即槍聲大作,兩邊都是近距離對射,但陳暉親兵隻有五十人,當即倒下一半。


    “你們……”


    陳暉從開始的暴怒變成驚駭,他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是犯了眾怒,可木已成舟,一切都已經晚了。


    “砰……”


    又是一陣槍聲,陳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不斷變紅的胸口,他沒死在敵人手裏,卻死在自己人槍下,在無盡不甘中倒下,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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