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天邊晨光熹微,岑遙棲從床上爬起來,懶散地伸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


    昨天那晚他睡並不怎麽好,床板硬得跟躺在地上差不多,他就知道,便宜沒好貨,那便宜的房間更是住都不能住!


    他突然想起有個人應該比他睡得更不好,目光左右搜尋,最後在房間角落找到了人。


    謝淩衣正抱著手臂坐在椅子上,雙眸緊閉,周身縈繞著淡金色的光暈,以他為中心四周靈力運轉,淺淺地把他包裹在內,堪稱驚豔的側臉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淡藍色的衣衫上的折痕不淺,應該不是短時間能弄出來的。


    一看這人的架勢,就知道他是一夜沒睡,在這不眠不休地修煉。


    岑遙棲慢慢走到他的麵前,修長的手指微微屈起,輕輕敲著自己光潔的下巴,若有其事地思考,考核的前一天,人家都講究好好休息以便全力以赴來應對考核,他倒好竟然不眠不休來卷其他人。


    之前在宗門的時候,他就隱隱有所耳聞,謝淩衣這人為了修煉,兩耳不聞窗外事,好多小師妹大師姐偷偷芳心暗許,誰知這家夥眼眸一抬,問人家是誰?這可狠狠傷害了一堆活潑可愛的小師妹,從此以後他的名聲一落千丈,隻留下個冷漠無情的稱號。


    岑遙棲煞是認真的點點頭,不愧是長留宗第一卷王,夠卷。


    他在認真思考,以後紫竹峰應該貼個牌匾,上麵寫著卷王與狗禁止入內,沒辦法,徒弟太卷,讓他這個做師尊的,非常有壓力, 大家一起擺爛不好嗎?卷人修煉,天打雷劈。


    岑遙棲深以為然,反正都是配角了,不如幹脆好好做好工具人,襯托主角,混吃等死。他想得出神,沒注意到麵前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雙眼。


    “你做什麽?”謝淩雲掀開眼皮,入目的就是對方那雙自己捏的陌生的假臉,他用了極大的意誌力才沒一劍劈上去。


    岑遙棲挑了挑濃密的眉毛:“來看看你昨晚睡得如何。”


    提到昨晚,謝淩衣就心氣不順,這人鳩占鵲巢就罷了,一大早的還來耀武揚威!


    “托你的福,還不錯。”謝淩衣咬牙切齒的開口,嘴裏的話像是從牙關中一字一句蹦出來的。


    他試圖喚醒這人最後那點還沒泯滅的良心和作為師尊的長輩慈愛。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估計下時間,打開房門準備出去。


    岑遙棲毫無心理負擔,跟在他的身後:“但我睡不怎麽樣,要不今晚給我換個房間。”


    謝淩衣:“……”


    岑遙棲果然永遠不會讓人失望,良心這玩意兒早就被狗吃了,至於那勞什子的長輩慈愛更是沒有的。


    “那你把我和祝長生賣了吧。”謝淩衣冷著一張臉,聲調更是連半點起伏都不曾擁有。


    他在想岑遙棲昨天在城門口說的那一大段關於主角和配角的言語,如今他在心裏 深刻感慨,難道隻有主角才能擁有正常的師尊嗎?


    “嘖,你怎麽能這麽想我,我是那種人嗎?”岑遙棲勾上他的肩膀,故作心痛的說道。


    其實他們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這個姿勢做起來也有些別扭,謝淩衣偏頭看他,又對上那張陌生而平凡的臉。


    謝淩衣詭異的沉默片刻,盯著那張臉半晌,艱難出聲:“你就不能換張臉嗎?”


    這張臉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沒辦法習慣。


    岑遙棲也沉默下來,徹底忘記自己適才準備好的台詞,破天荒頭一次對自己的臉有點不大自信。


    這個時辰,應該時候尚早,但客棧的人卻並不見少,他和謝淩衣走下樓,看見一樓大堂的位置已經被人坐得七七八八。


    他們預備挑個清淨的座位,可就算坐到窗戶邊,隻要稍微用點耳朵,也能聽見鄰座商客的交談。


    “最近外麵人都嫌棄咱們金陵城的人晦氣,怎麽這城裏的人也不見少啊?”


    “晦氣?咱們城裏出什麽事了?我怎麽半點風聲都沒聽到。”


    謝淩衣夾菜的動作一頓,猜到這晦氣的事情和他們考核十有八九有關聯,他正欲細聽,就見一陣活潑的腳步聲,徹底把鄰座交談的聲音蓋過去。


    斜飛入鬢的長眉狠狠一皺,一道粉色身影猶如一隻花蝴蝶飛入花叢般落入他旁邊的座位。


    “不是都辟穀了嗎?”祝長生坐在桌前,看著一桌子美味佳肴,非常不能理解的問出聲,“還需要吃飯啊?”


    修仙之人的第一課就是辟穀,學會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以助修煉。


    岑遙棲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端著杯茶水,淺淺輕飲:“享用美食乃是人間一大幸事。”


    他淡定穩重的時候確實能唬人,總不能告訴別人,他跟這些人從小修煉的人不同,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他們一日三餐必不可少。


    祝長生點頭,他一向很好騙,並不需要多加費心,也拾起筷子加入他們,他嚐了一口,頓時眼睛微亮,覺得這話說得甚有道理。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很熟悉。”他拿著筷子,仔細地端詳著岑遙棲這張假麵。


    後者身體頓住,他被認出來了?


    不應該啊?這小子什麽時候變這麽厲害了?


    岑遙棲表麵不動如風,其實心裏想破腦袋也不明白自己哪裏露了破綻。


    “我師尊也是明明早就辟穀卻沒戒掉口腹之欲。”


    “可你跟他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祝長生接著道,說起這人,他的眼睛總是亮亮的,他瞅一眼岑遙棲,默默搖搖頭。


    “你知道嗎?我師尊那可是我們紫竹峰最好看的人。”


    岑遙棲:“……”


    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咱們紫竹峰除去小廝婢女,就剩下三個人。


    “你……是我的錯,不應該拿你和我師尊比,這不是擺明欺負人嘛。那可是咱們長留宗第二漂亮的人。”


    “你其實也挺好的,就是長的差了點。”


    岑遙棲聽著,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憋了半響,憋出一句:“你……真是個好徒弟。”


    不是,他這張臉有那麽醜嗎?


    他從袖中幻化出一張鏡子,認真觀察著鏡中的那張臉,容長臉蛋,五官尚可,唯一的缺點就隻有實在過於普通,丟人堆裏麵,眨眼就忘。


    可這也不醜吧!


    謝淩衣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低頭用手掩麵輕咳出聲才努力克製住自己唇畔愈演愈烈的笑意。


    其實岑遙棲那張臉算不上醜陋,隻是這人聲線極好,臉做了掩蓋,但聲音沒變,這般如碎玉環佩的好嗓子,若還是之前那張臉,那就是委實相配,但若是眼前這張臉,那就著實不夠看。


    “那第一是誰?”岑遙棲歎口氣,把鏡子放迴袖中。


    祝長生:“自然是聞煙師叔,就是那天在城門口的那個,不知道你當時看見沒有。”


    岑遙棲了然,哦,主角光環,那確實比不過,過段時間,他還得往後稍稍,畢竟男主還沒嶄露頭角呢。


    不過他也不在意,他又不參加修真版非誠勿擾,爭這個名號做什麽?


    “你是不知道,當時那家人死得有多慘!”


    “怎麽個慘法?”


    因為他們這邊沒人說話, 鄰座的聲音又傳入耳中。


    “宋府喜事變白事,新郎官連著他的幾個兄弟死得毫無尊嚴,新娘一看見他們就嚇昏過去了,後麵醒來的時候,那新娘子竟然瘋瘋癲癲,隻知道咿咿呀呀,說不出個好歹來。”


    “可憐啊,宋家老爺白發人送黑發人。”


    “主要是這事是真邪門,連動手的是人是鬼都沒個章程。”


    謝淩衣和岑遙棲對視一眼,三人默契的沒再說話。


    “你說的毫無尊嚴是怎麽個沒有尊嚴法?”


    人都有獵奇心理,自然有人對這好奇。


    還沒有人迴答,就先聽見一陣長長的歎息。


    “我聽說,宋家少爺他們被發現的時候,這……下身都不知所蹤。”


    出聲的人說到後半句的時候,聲音明顯壓了下去,要不是長期修煉的人耳聰目明,怕是聽不見這後麵半句。


    在場的男客皆感覺身下一涼,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般兇殘,究竟是什麽東西幹的?”


    有人似乎被嚇到了,怒地拍桌,生怕這事以後發生在他身上。


    “這還不算完,你們猜那東西最後在哪找見了?”


    “張兄快別賣關子,仔細說來聽聽。”


    “聽說仆人遍尋不得,最後入殮前,準備擦臉的時候,偶然發現這幾人嘴裏不同於尋常,仿佛裝著什麽東西把嘴巴撐大了。”


    在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這不會……”


    “沒錯,這就是他們一直沒能找到的東西。”


    “……”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究竟是什麽東西竟然如此惡毒?”


    “這問你我如何得知啊?不過聽說宋家也覺得這事不同尋常,早早派人向附近仙山上求救。這不,昨天下午就有人在城外見到一群穿淡藍色衣裳的,想來正是來金陵城解決此事。”


    “如此便好,希望這群小仙君定要把這背後作惡的妖物嚴懲以待,人家宋府在大喜之日遭此橫禍,實在不像話。”


    仙門一般都會庇護山下附近的村莊,所以大家對宗門這麽快答應宋老爺子的請求並不意外。


    後麵謝淩衣他們就沒再繼續聽下去,都是些辱罵詛咒這妖怪不得好死的話語,卻忘記人家可能已經死了的事實。


    “這也太難了吧,一點頭緒都沒有。”祝長生聽完全程,苦惱地抓了抓自己的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卻又猛地反應過來,重新整理好挽得漂漂亮亮的發髻。


    祝長生看著謝淩衣,語帶乞求:“要是這次考核成績不太好,你能不能別告訴師尊?”


    謝淩衣迴視他的灼灼目光:“不能。”


    “為什麽?”


    “他已經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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