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鶴現在最不喜歡聽這些,他還被無緣無故停了職,家裏又陷入這種事情裏,怎麽能不著急:“你說的什麽話,難道沒有楚晴,舅舅們你就不管了?!”


    “我們反正沒有把表妹帶進房!”


    “你怎可說的如此難聽!”


    “是大哥先做得難看!”


    孔姨娘嚇得哭都不敢哭,她知道,這件事弄不好會讓王孔兩家萬劫不複!


    “好了!”王老爺子一錘定音:“都什麽時候了還吵!”雖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這種事,隻要牽扯到……不死也得脫層皮:“現在最重要的是籌銀子,你們那裏有多少都拿上來吧。”


    大廳裏眾人聞言,誰也不再開口,分外安靜。


    王老爺子就知道,大兒子歸來,二兒子心裏不舒服,老三覺得家裏什麽好處沒沾到,老四見前麵的不開口,他更不會開口。


    家裏的老大沒有立住,人心就散了。


    王老爺子臉色難看的先看向大兒子!如果他一開始就沒有做出混事,能壓住家裏的兄弟姐妹,何至於現在一盤散沙。


    王雲鶴移開目光,心裏不是不愧疚,他竟然一兩銀子也拿不出來,以往被人推崇的字畫,現在王家這種情況,一兩都賣不出去,他總不能去賣瑾娘和夢晴的首飾!還有房裏的擺設!


    王老爺子重重咳嗽一聲!提醒他拿出大哥的樣子!


    王大夫人鄭瑾,起身,主動將手上最潤的鐲子除了下來:“爹,不值什麽銀子,我院子裏還有三座屏風,幾箱上好布料,另外我還有五百兩嫁妝,如果爹不嫌棄,就拿去,大爺這些年不在府裏,我也沒多少體己,隻有這些,爹先度過眼前的難關才是。”


    王雲鶴驟然看向她,他以為……現在卻肯如此幫王家……


    王老爺子沒臉見人了,再見長子和地上跪著的那個,臉色更為難看!


    孔夢晴怎麽不知道老爺子在看自己,可,可她沒多少好東西,但現在是救她爹爹。


    孔夢晴咬咬牙:“我那兒也有一些首飾……真的隻有一些首飾……”


    “小嫂子都隻有一些首飾救自己爹,大嫂還貼自己嫁妝,不知道的,以為孔家是大夫人的娘家。”王二夫人完全沒有客氣。


    孔夢晴羞憤不已。


    鄭瑾歎口氣:“我相公沒本事,還帶迴來一個攪家精,總歸是我大房的事,我幫襯也是應該。”


    王雲鶴心裏一噎,但現在沒人覺得她說話刻薄。


    就連王老夫人都不覺她刻薄。


    王老爺子再覺得沒臉,也看向了二兒子,他掌家多年,又身居要職。


    王二爺立即開口:“爹,我們這些年也不容易,打點就花出去不少,何況大哥才是一家之主,我們最多出一千兩。”沒有了。


    “一千兩!”王老爺子猛然一拍桌子。


    王二爺一家寧願跪下,也一分銀子沒有了。


    最後王老爺子隻從兒子們這裏籌集到了三千兩銀子,其中一份還是大兒媳婦的嫁妝!氣得他老眼一花,直接昏了過去!


    “爹!爹!”


    王家瞬間亂成一團。


    孔夢晴驚得躲在夫君身後。


    王雲鶴看著忙前忙後的鄭瑾,再看看隻知道哭的夢晴,第一次覺得她煩,都什麽時候了,現在鬧成這樣都是因為誰!還有功夫哭!


    王雲鶴甩開她的手,衝到爹麵前,那可是他爹!


    孔夢晴看著被甩開的手臂,她就那麽孤零零的落著。


    王大夫人突然迴頭,看向她。


    孔夢晴頓時覺得如芒在背,她在笑話她,她笑話她!


    ……


    王家開始便賣家產了,病床上的王老爺子不信任任何人,將印信和地契交給了管家和大兒媳婦經手:“若是賣,必定賣門第低一些的人家,若是當,就活當……”隻要王家挺過去,這些東西就又能迴到他們王家手裏。


    “爹放心,兒媳知道。”


    ……


    天福寺內。


    林之念拂開衣裙跪在蒲團上,‘正巧’遇到來禮佛的王大夫人。


    王大夫人身形憔悴,瘦的淒婉、堅強。


    兩人熟悉又陌生的從佛堂裏出來。周圍香客來來往往。


    “王夫人保重身體才是。”兩人不遠不近的距離。


    “是。”王大夫人出門時,落後了夫人一步。


    “不和離?”大殿之外,空曠陽光,林之念才問了一句私事。


    “不,一個不離不棄王家的大兒媳婦形象,更有利於在汴京城與各名門世家的夫人們做生意。”她可太知道,老夫人們、夫人們喜歡什麽樣的女子,她這樣的,才會讓人放下戒心,才能整合上京城。


    “十二年,你如果……”心有不甘……


    鄭瑾笑了,那是十年前,她心有不甘,現在的她沒有,現在的她喜歡自己在做的事情:“我師從紅姑姑,知道自己在什麽位置,在做什麽事,我們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事。”她隻看哪個台階更方便她借力:“如果夫人方便,看看山下石道旁,愛喝酒的那位夫子吧。”


    鄭瑾說完,躬身告辭,她的確喜歡現在的自己,並不想再陷入誰的情愛裏。


    林之念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將一遝地契交給春草:“去打探一下那個人。”


    “是。”


    林之念站在空曠處,站了好一會,才一步步走下台階。


    結果被一股大力突然拉進了暗道,背抵在門上。


    長袖遮眼,檀香縈繞,她低頭的一瞬間看到了對方掛在腰間的黑色金屬物。


    雙方靠得極近,唿吸落耳可聞。


    他的頭幾乎壓在她的發絲上,她的臉幾乎貼著對方的臉。


    可就這個距離。


    誰也沒有再靠近,可誰也沒有再後退。


    沒有尖叫,沒有錯愕。


    他的衣袖半遮著她的眼睛,隻要她拂,就能拂開。


    她背抵著門,隻要反抗就能掙開,也不動。


    “魏主一大把年紀了,喜歡這種激烈的。”


    魏遲淵鬆開了抓住她手腕的手,雪白肌膚上不見淤色,他控製了力道,身體卻沒有退開:“王大夫人……”果然不是蘇家。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為她悲傷,還是讚她胸襟。她身邊舉足輕重的人物,挖下來,無疑斷她一條臂膀,更不要說,她還要自暴一些人給陸輯塵紮根汴京城留足夠的資本,她呢?


    她輕輕地將人推開。


    魏遲淵順勢後退。一襲手掌寬的玉帶從肩膀垂落而下,雅致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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