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被李忠義害得不輕,竟然跟著胡鬧。


    萬一……


    魏遲淵將謝家的帖子,單獨拿了出來……


    諸言的心瞬間提了上來。


    他將帖子選上來是因為私心,家主單獨放是因為什麽?


    總不能是想去謝家講學?家主可沒那個閑情雅致,更沒興趣去講學,那就隻剩一個原因……


    諸言突然有些心酸,又有些怨恨自己為什麽要把帖子選上來,夫人生的兩個孩子,是家主這些年,碰都不敢碰的問題,今天卻被他擺在明麵上……


    諸言不覺得自己家主是懷疑什麽,而隻是想去看看,畢竟是夫人生的,若是家主和夫人不分開,孩子也好幾個了。


    諸言第一次怪自己自作主張,這跟往主子心口上撒鹽有什麽區別!


    ……


    諸言從書房出來,當下給了自己一巴掌。


    諸行嚇了一跳,頓時看過去:“哦,再來一個。”


    “滾!沒功夫看見你。”


    “切。”不過?怎麽了?


    ……


    從淺顯處見真章:“魏家主能屈尊來我謝府講學,真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謝老尚書親自作陪,身後跟著謝家當朝兩代的中流砥柱。


    別人到謝家未必讓謝家有這樣的排場招待,但謝家是魏家在朝堂上的延伸,別人不知道,謝家自己知道。


    謝老尚書再小心作陪也不為過。


    “尚書謬讚,不過是總結先人牙慧,班門弄斧罷了。”魏遲淵神色淡淡,雲錦織就的長袍上繡著暗金祥雲圖案,腰間係碧玉腰帶,光華內斂卻難掩非凡氣度。


    隻是,諸言知道,家主已多年不曾這樣正式出門了,今日即便是見可能都看不懂‘內華’的人,家主也沒有疏忽。


    “若魏家主都算班門弄斧,九大書院可以關門了。”


    謝老尚書立即瞪二弟一眼。


    謝二老爺頓時啞口。


    謝老尚書看眼魏家主,發現他仿若沒有聽見,神色不見一點波瀾。


    縱觀魏家主下來,他似乎真如他說的一般,沒有因滿堂喝彩驕傲,甚至沒有絲毫孤芳自賞的傲慢。


    謝老尚書心裏對他,又多了一抹敬重,魏家主這些年,功績斐然、手握大權,還能有這份心性,魏家再興百年也手到擒來。


    謝老尚書想到這裏,捋捋胡須笑了:“魏家主,這邊請。”


    隻是可惜一點,不曾成婚,沒有子嗣。


    說起來,魏家何嚐不著急,魏老夫人不止一次來信,過問過家中女兒,但到底沉得住氣,沒有讓謝家女兒過去常住。


    如今看家主,哪是魏老夫人沉得住氣,恐怕是他們家主要立地成佛,看不見凡俗,魏老夫人怕弄巧成拙,才不敢觸了家主逆鱗。


    而且,他今日看家主的神色,老夫人抱嫡孫的想法,估計不太可能實現。


    不過,魏家主是不是傳出過一段風流韻事?


    不過現在看來,多半是謠傳。


    “不是老夫說,若是玉書知道你要來,恐怕就不急著去邊疆了,說起來,玉書去東海郡任職,還是因為交高,不知道魏學士知不知道交高郡,東海郡旁有個交高郡,這些年長盛不衰,盛名在外,他這孩子非要去看看,就選了東海郡,我攔都攔不住。”


    交高?魏遲淵腳步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以前是縣,魏遲淵怎麽可能不知道,隻是:“聽過。”


    “哈哈,也是,老夫也慕名已久,不知有沒有傳言中那樣盛世鼎盛。”


    “有過之而無不及。”


    謝老尚書聞言愣了一下,沒想到魏家主對此地評價如此高,弄得他都好奇心起,想去看看了,不過,這些小一輩才是真愛熱鬧:“看看他們一個個,想來意猶未盡,他們見了你可比見了我,精神多了。”


    “托我不出門的福。”


    “魏家主謙虛了,你要是天天來,他們非把我謝家大門踏破不可。”


    一行人談笑風生,言詞間盡顯文人雅士之風範。


    “咱們不過是隨意談天,他們才是未來的棟梁。”


    “他們?與真正拚出來的人比還差得遠了……”看看陸輯塵,十六歲都任知縣了。


    一行人慢慢走著。


    魏遲淵的視線不自覺的內轉,又很快收迴,謝家族學分兩部分:一部分是成學,另一部分是幼學。


    據他所知,之念的兩個孩子就在幼學裏麵讀書,之念的孩子……


    僅僅想一下,心口都忍不住鈍痛起來,明明已經知道多年,這麽久遠的事實,為何還不能釋懷……


    魏遲淵想到她淡定的將手放在衣襟上,看著他毫無波瀾的目光,無異於一把劍從頭頂劈下,直插肺腑。


    諸言心提了一下,又慌忙垂下頭,馬上就走過轉口了。突然,他希望就這樣走過去,不見,不想,不失望。


    幸好,他從未與家主提起過這件事。


    清脆、朗朗的讀書聲傳來,謝老尚書的聲都輕鬆下來:“這邊是幼學,不知,我謝家幼童可有這樣的榮幸讓魏家主移步去看看?”


    魏遲淵的聲音似乎停了一下,又似乎沒有:“謝尚書客氣,是魏某榮幸。”


    諸言忍不住緊張起來。還好,隻有他一個人‘目的不純’。


    “我的!”


    “我的!”


    開闊的庭院中,除了孩童們朗朗的讀書聲,還有此起彼伏的打鬧聲!


    謝二爺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怎麽忘了這個老東西,沒有給他休沐。


    一位年歲不大的夫子懶洋洋的靠在長廊上,一手提著酒壺,一邊大口喝酒,閑看著庭院中孩子們各自打鬧:“花間一壺酒,人生百愁消……”


    “夫子,夫子,唱得對。”


    “夫子,夫子,看我抓的土。”


    “夫子,夫子……”


    幾個孩子圍著他在廊下打打鬧鬧。


    陸在人小,喜歡吃,踮著小腳,張著小嘴,天真懵懂的要在夫子下巴底下接酒喝:來點,來點。


    陸戈趕緊拿著手帕遞給夫子,這個絕對不能漏下來。


    老不死的夫子就故意逗兩個孩子。


    謝老尚書這時候都想死了!他謝家童院逗的是誰?!那是能逗的孩子嗎!不怕掉腦袋!他怎麽交代下去的?!


    謝二老爺知道啊!他們家跟別人家不同,實打實地‘照顧’著皇孫,所以事情出來的時候,大哥就私下跟他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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