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輯塵獨坐在書房一隅,窗外是孤零零的縣衙大院,在他這個年齡,做到他這個位置,該有的意氣風發都已經褪去。


    再亮的月色也映不進他黯然神傷的雙眸。


    案上,幾個塵封的案件靜靜躺著,零零碎碎、蠅營狗苟,似滴在他心頭無盡的苦澀。


    她在哪裏?


    是不是在霍宅?


    陸輯塵仰頭,頭、背空落落的沒有依靠。


    他感激魏遲淵的提攜與教導,也看到了他身上難以言喻的成熟與穩重,以及……隻屬於某個人的,不用她說出口,也會給她填補上三色山的深情。


    今天魏遲淵以一種近乎完美的姿態,讓他看到了站在她身邊的男人該是什麽樣子。


    陸輯塵才發現,事到臨頭……


    其實他什麽都不能做,還是曾經村頭那個一無是處的孩子,還是心裏最害怕的樣子。


    “嫂嫂……”


    那人無論是學識、品貌,抑或是家世……皆是他難以企及的高度……


    他心裏這點隱秘的不敢冒頭的……情愫……


    此刻如同秋日落葉,雖曾綠意盎然,終究是一樣的命運。


    陸輯塵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笑自己生於凡塵,難以匹配天邊皎潔的月;笑自己癡心妄想,年少無成!


    夜風穿堂而過,帶起一陣涼意。


    陸輯塵突然坐正,燭火發出劈裏叭啦的聲響。


    重新攤開案子,繼續審閱。


    誰的路,不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悲春傷秋能解決什麽問題!


    難道她的路,是天天對著大哥的靈位哭出來的嗎!


    “我終會長大。”陸輯塵低聲呢喃,神色堅定!


    ……


    交高望族,李家府邸內。


    李忠義正襟危坐在書房內,眼神凝重而深邃。


    案上鋪陳著一份精心撰寫的地契,上麵詳細記錄了魏府交高一係他李忠義名下所有土地的房產信息,以及一份轉讓協議。


    同樣在場的還有見證這一切的陸輯塵,李家族老、當地豪紳。


    李忠義開口,聲音爽朗,又有一絲不舍與感慨,這是他半生心血:“我李家一生經營交高,積攢下這片家業。如今,我家子孫們各有前程,而霍掌櫃又正好有需要,老夫願將這片土地以每畝一兩的價格售賣於你,望你珍之、愛之、善待之。”


    四分之一的交高良地地契。


    霍之念隻是剛提出她想收一批土地,就有這樣的好事?


    卻也急忙起身見禮,對正值當年的李忠義自稱老夫,都沒有妄言,這是李家全部的土地,不是半數,不是經營不善,更不是天災,而是無任何隱患下的直接轉讓:魏遲淵是你……


    他竟然還關注著這個,霍之念心瞬間動容。想見他。


    但今日來的人太多,不適合問。


    李忠義不覺得霍夫人猜不出來。


    交高隻是魏家小小一個地盤,他隻是半個管家,少主知道夫人想要,他自己就要送。


    “李公高義,我霍家定將珍視這片土地,不負李公厚望。”


    李忠義取出筆墨,親自在地契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加蓋了家族的印章。


    霍之念也鄭重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承諾將遵守契約中的各項條款。


    為了確保交易的公正與合法,陸輯塵、當地士紳,以及宗族長老都在地契上逐一簽字畫押。


    李忠義親手將地契交給了霍之念。


    同時,將一塊象征著土地界碑的石刻一起給了霍家。


    霍之念送走所有人幾乎迫不及待去見他……


    心之所係,就是想見他


    ……


    翌日,魏少主因李公高義,在其子任職之地,開放商路一條,贈出馬場三座,李忠義舉家遷走。


    消息傳開,在當地引起了極大轟動。接連幾家大大小小的家族均拿出土地賣於霍之念。


    霍之念甚至沒有出手,要臉的不要臉的、傷天合的不傷天合的手段都沒有來得及用,就拿到交高三分之一的土地,如果再加上三色山,她一人手裏的土地已可供養當地各種稅收與子民。


    ……


    碧玉都感覺出閑了,閑得與夫人、魏爺出來釣魚。


    她們來交高不足三個月月,老夫人和林老夫人帶的第二批人還沒有到,交高已經完成了全部的資源重組。說出去,坎溝縣的老人都不敢信!


    連土地這麽困難的事,都……


    都成了!


    夫人就像對著佛像許了一個願,第二天全實現了,坎溝的老人教給她們的手段都還沒有用上,事情已經結束了,這……是不是不利於她們成長?


    碧玉看眼不遠處的夫人和魏爺。


    魏少主不是少主,是跟著夫人叫‘爺’。


    就像諸行叫她們夫人,稱少夫人。


    切!他們稱唿他們的,她們稱唿自己的。


    波光粼粼的湖麵上,宛如鑲嵌了無數細碎的銀片。柳絲輕拂,微風帶著花草的清新香氣。


    魏遲淵一襲低調到極致的淡雅長袍,眉宇間依舊透著世家大族特有的沉穩與內斂,此刻難得地卸下了平日的矜持,嘴角掛著一抹溫暖的笑意,跟之念爭論她釣魚的姿勢不對。


    霍之念捏著一根精致的釣竿,坐姿隨意不失閑適:“哪裏不對,哪裏都對。”


    魏遲淵坐過去,幫她動動座椅,順勢靠著她坐著:“現在對了。”


    “李忠義是你的人?”


    魏遲淵不說話。


    “很明顯好不好,假的不能再假,一兩銀子賣,李忠義如果是那樣的人,早傾家蕩產過了。”


    魏遲淵靠著她不迴話。


    “謝謝你,有心了。”


    魏遲淵看她一眼。


    霍之念也看著他,伸出手,勾一勾,讓他低一點。


    魏遲淵側頭。


    霍之念抬頭,唇印在他的臉頰上。


    魏遲淵看看四周,蘆葦飄蕩,忍不住伸出手捏她的臉。


    霍之念輕拍他一下,眼神聚焦於浮標,悠然閑適。


    一身輕便的翠色衣裙,隨風輕輕搖曳,像旁邊迎風的蘆葦。


    魏遲淵卻知道,她比蘆葦堅韌得多。


    “看什麽,看你的葦杆杆。”笑容明媚,不同於魏遲淵的沉穩,活潑而不失分寸。


    魏遲淵微笑著,以一種幾乎不易察覺的細膩,緩緩調整著釣線,那份專注與耐心,與他平日的沉穩相得益彰。


    霍之念哼著曲轉過頭,突然覺得衣帶動了一下。


    轉頭。


    魏遲淵正極快的把手收迴,然後什麽事都沒做的樣子。


    “魏遲淵!”


    魏遲淵急忙跑開。


    霍之念跟上,一起滾在湖畔的蘆葦蕩裏,抬頭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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