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源城已經打的是昏天黑地,流賊一次次嘶吼著的衝上來。


    但具都被明軍步卒趕下城頭,戰至最危險之時。


    濟源南城、北城紛紛陷入敵手,悲憤的梁飛當即指揮著城中的明軍向登城流賊發起了反衝鋒。


    雙方人手再次絞殺在一起,直把濟源的城牆都染成了血色……


    “快些,再快些!”


    距離濟源不足二十裏處,劉平一邊招唿著身後的一眾親衛。


    手中馬鞭更是不斷抽打,引的身下坐騎是一陣陣嚎叫。


    “劉帥,若是濟源已經失陷,我等恐怕要被賊人包圍!”


    一旁的趙貴喘著粗氣,有些擔憂的看著催馬在前的劉平。


    此番得了濟源求救之信,神武軍萬餘人馬當即來援。


    可考慮到兵貴神速的原因,劉平毅然帶著麾下三千騎兵先行。


    李信帶著主力部隊整軍跟進,大有要將流賊絕於河南之勢。


    “勿要多言,小飛的本事,本帥清楚的很,若是濟源真的已經失陷,那便是我劉平看走了眼!”


    看了身旁趙貴一眼,劉平不發一言的催動著戰馬。


    “可……”


    想了想,趙貴的眼中依然閃過一絲憂色。


    大人這樣孤身犯險,倘若真的出了什麽差池,趙貴哪還有臉苟活於世。


    就是舍了我這條命,也要護得大人周全!


    心裏暗暗想著,趙貴招唿著身邊的各騎兵:“加快速度,須在太陽下山前趕至濟源城!”


    “駕!”


    ……


    濟源城,一處並不顯眼的低矮宅院之內。


    無數的明軍傷兵被安置於此,宅院裏充滿了一片的絕望和哀嚎。


    “大人,你的傷口又崩開了,切記不可太過用力活動!”


    一個老郎中端來了一碗藥湯,遞於梁飛的麵前說道。


    “無妨,受傷的兄弟都怎麽樣了,可有妥善安置?”


    梁飛麵帶痛苦之色,捂了下腹部滲出血的布帶。


    “大人請放心,最近送來的官軍兄弟們不少,老夫已讓弟子和夥計竭盡全力安置,受傷輕的最多數月便可完好如初,受傷重的……”


    老郎中的語氣一滯,已是帶些惶恐。


    “都說醫者仁心,老先生既然已經盡了全力,不必再苛責自己,至於那些沒用的兄弟們,本官一定要親自為他們請功,以慰眾兄弟一片赤誠之心!”


    “大人果真非同一般,小人佩服!”


    梁飛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隨即點了點頭。


    院內的傷兵們聞言大動,更有人眼中已有淚光閃過。


    可憐這些河南本部戰兵,自劉平軍事改革以來,一直都是以雜牌軍自居。


    此番得了梁飛這保證之言,戰後的撫恤銀子和軍功封賞便是有了著落。


    離開了宅院,走在路上的梁飛神色並不好看。


    數日以來,由於流賊根本不在乎人命的強攻。


    七千餘人已經傷亡過半,更有大小軍官戰死城頭。


    這樣一來,明軍的組織變得越來越混亂。


    就在今日,上百名流賊衝上城頭後,守城的明軍竟然發生了潰敗。


    幸虧是梁飛及時帶人支援,要不然今天就要被流賊破城了。


    “不好了大人,俘虜營裏剛剛發生騷亂,有俘虜想要逃出城去!”


    一個親兵氣喘籲籲的打斷了梁飛的思緒,顯然是跑了許久。


    “這幫該死的惡賊,眼下正是守城關鍵之時,竟敢無端生事,不殺之難以震懾人心!”


    “大人,您的意思是?”


    “明日一早,將騷亂之人推上城頭守城,哪怕能擋住流賊的一支箭矢,便也盡了其用!”


    “遵命!”


    交代完了軍令,梁飛眼中的寒意越來越甚。


    這次守城已經把他逼入了絕境,難道大人真的將自己當成了一枚棋子?


    次日清晨,陽光剛剛灑落在濟源城那滿是黑灰的城牆之上,然而城外卻早已是一片喧囂嘈雜之聲。


    放眼望去,隻見那黑壓壓的人群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流賊們一個個麵露猙獰之色,仿佛失去理智一般瘋狂地向著城池衝鋒。


    這些人全然不顧頭頂上方不斷落下的箭矢以及唿嘯而過的飛石,似乎生命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有的人被箭矢射中,身體搖晃幾下後便重重摔倒在地,但後麵的同伴卻毫不猶豫地跨過人的屍體繼續向前猛衝。


    還有的流賊被飛石砸中頭部,鮮血四濺,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其他人進攻的步伐。


    也因這幾日戰死之人過多的緣故,城下的棄屍已經堆成了個小山丘。


    衝殺的流賊登上屍山,輕而易舉的就往登城的長梯上爬。


    一時間,本就薄弱不堪的濟源城頭更加危急。


    不一會兒,明軍的身影越來越少,流賊的人越來越多。


    不知什麽時候,就連那麵火紅的“明”字大旗也被人拔了下來。


    “退!”


    一個明軍千總官急忙大吼,還在和城頭流賊搏殺的明軍步卒開始倉皇而逃。


    眾流賊開始歡唿起來,追著明軍敗兵一陣掩殺,很快便殺到了城牆的樓梯口。


    就在流賊們興奮之時,突然聽得一陣陣的哭泣咒罵之聲。


    緊接著,那如同噩夢般的戰鼓聲響起,身穿棉甲的明軍步卒一個個衝了過來。


    “殺賊!”


    梁飛高舉戰刀,身邊百餘親兵用長槍逼著前麵的俘虜們前進。


    後方有明軍弓手乘機放箭,射翻了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流賊。


    “兒啊!”


    一個中年流賊雙眼血紅的大吼,手中的長矛卻是已經握不住了。


    因為明軍陣前的俘虜裏,正有他剛剛滿十四歲的兒子。


    其餘流賊也差不多,個個看著陣前俘虜不知道怎麽辦。


    那些人裏,不是有自己的親人,便是從小就相熟的左鄰右舍。


    對這些人下手,便是喪失了理智的流賊也做不到。


    畢竟,這些人現在還可稱為是“人”


    而濟源本就是大後方所在,因此流賊之中的家眷和老弱病殘便留在了此處。


    此番被逼入了絕境,梁飛無奈的用了這絕戶之計。


    “娘親,孩兒不孝啊!”


    一個年輕流賊實在下不了手,看著身邊不斷喝罵的小頭目,不得已直接跳下了城牆。


    引得眾人都暗自神傷,哪還有與明軍相戰的勇氣。


    哭泣咒罵聲中,登城的流賊四散而逃,許多人就地放下了兵器,選擇與親人團聚做了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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