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劉平等人去往懷慶,後知後怕的徐千戶已將此事告知了鄧總兵。


    鄧先聽的是大怒,也不顧及身旁美妾的懇求。


    將徐千戶打了個遍體鱗傷,命人將他送下去醫治。


    發完了火,鄧先冷靜了下來,隨後看向身旁的孫副將問道:“那劉平剛一上任便向衛所先動手,最近各部軍中都在傳聞此人將要對營兵動手,如今卻是落了把柄,這當如何是好?”


    孫副將眉頭一轉,試探著道:“大人想要如何?難道單單尋個借口逃避此人的問責,隻要日後此人抓住了這一點,我等便是永無寧日,我看不如……”


    說罷,孫副將已是滿眼寒意,作了一個割頭的手勢。


    “你想要幹什麽?謀殺朝廷一鎮總兵,我和你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鄧先驚恐的看向了孫副將,眼中都是驚懼之色。


    “大人是不是忘了,軍中已經三月沒有發餉,侵吞軍餉之事,我等可都有份!”


    “你的意思是……”


    “正是如此,倒時朝廷必要問責,那姓劉的便是有千般本事,也要被調離河南之地,我等之事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高!如此不是快哉快哉!”


    鄧先是喜笑顏開,並讓府中下人擺起了酒宴。


    二人是好一頓吃喝,又命府中舞女前來助興,孫副將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鄧府。


    ……


    五日之後,劉平攜著範景文一起來到了懷慶府。


    河南最大的兩個話事人來了,當地知府親自出城迎接。


    殷勤的道:“範大人和劉少保一路舟車勞頓,倒不如先入府城之中好生休養一日”


    “不必如此,今日老夫便要直接去衛城,令府衙之中的捕快帶路!”


    範景文直接拒絕,劉平也沒有出言反對的意思。


    今日前來解決此事,要的就是一個兵貴神速,也好讓那些人沒時間隱瞞。


    無奈之下,懷慶知府苦笑一聲,便吩咐府衙之中的快班捕頭前去帶路。


    一行人隨令而動,當日下午便趕到了懷慶衛城之中。


    來到門口,剛剛包紮好傷口的徐千戶親自出城迎接。


    劉平看著他滿臉獻媚,又渾身是傷的滑稽模樣,不由開口冷嘲道:“徐千戶受傷可真是不輕,難怪那日沒空前往開封述職”


    “劉大人息怒,下官當日病痛纏身,卻是得罪了二位大人……”


    “別廢話了,快引我等入城中看看,為何這懷慶千戶所如此的冷清”


    劉平一揮手,不理喋喋不休的徐千戶,已是率先入了衛城之中。


    範景文也是緊隨其後,將徐千戶晾在了原地。


    進了衛城,但見一片的破敗荒涼之色。


    除了正中間的豪華宅院,其餘各民房都是殘破不堪。


    若不是知道這是千戶所,劉平都以為進了乞丐聚集的大雜院。


    踢了一腳滿是坑窪的地麵,劉平喝問道:“徐千戶,衛所之中為何會如此破敗,每年的開支銀子都用到哪裏去了?”


    “大人息怒啊,懷慶千戶所不經戰事,朝廷已有數年沒有撥款修繕,下官隻是一小小千戶,又哪敢私自掏銀子整修……”


    “哦,竟有此事?本官記得前任郭大人在位之時,便已撥了銀子修繕各衛所,懷慶難道沒有收到?”


    “範大人,那筆銀子寥寥無幾,修幾段城牆便已用完了”


    範景文一言便戳破了徐千戶的謊言,可他依然是在嘴硬。


    劉平看出了此人眼中的慌亂,那筆銀子恐怕已經是進了這徐千戶的口袋。


    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劉平帶著幾人朝一戶人家走了過去。


    “何人,有什麽事嗎?”


    敲了敲門,隻聽見裏麵傳來了個虛弱老嫗的聲音。


    “老嫂子,本官乃是河南巡撫範景文,今番是從開封下來體察民情的”


    範景文上前清了清嗓子道,一會兒,一個蓬頭垢麵的半大孩子便開了門。


    眼見這孩子上身光溜溜的,骨瘦如柴的身體裸露在外麵。


    下麵穿了一條極不合身的棉褲,顯得是怪異極了。


    “這孩子,寒冬臘月的,竟不穿衣服!”


    範景文責備一聲,便將身上披著的襖服套在了孩子的身上。


    “孩子,你家大人可在,能否出來相見?”


    “稟大老爺,我家大人都在屋中,不便出來見人”


    孩子縮了縮身子,有些窘迫的說道。


    “不懂事的刁民,再不出來見人,本官便下令燒了這間屋子!”


    徐千戶一聽,臉上不自覺的浮現出了憤怒,往日裏欺淩這些軍戶都是家常便飯。


    今日裏,兩位大人在前,徐千戶也是失了分寸。


    “夠了!徐大人你好大的官威!”


    劉平再也忍不住了,出言喝止了想要繼續作威作福的徐千戶。


    領著幾人便進了屋子,但見是家徒四壁,單單隻擺著一張破爛的木床。


    床上破爛的棉被裏,正蜷縮著兩個小女孩和一個老嫗。


    “祖母,這兩位大人非要進來看看,我便領他們進來了”


    “你這孩子,諸位大人,請恕老身不能起身行禮,切勿怪罪了!”


    看了眼那穿著新襖服的男孩,老嫗低頭一禮道。


    劉平和範景文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互相看了眼朝著屋子牆角的一口大缸走去。


    掀開蓋子,卻見裏麵隻有淺淺的一層粗麥,眼看就要見了底。


    “大娘,就這點口糧夠你們一家人吃嗎?”


    “夠了夠了,多謝二位大人關心!”


    老嫗的眼神飄過後麵徐千戶的身影,有些畏懼的道。


    點了點頭,劉平看向那幾個孩子又問道:“你們的阿爹阿娘呢,怎地不在家中,現在也不是農忙之時啊?”


    兩個小女孩眼中閃過淚光,最後看見了劉平鼓勵的目光。


    終於是落淚開口:“大哥哥,我阿爹昨日因交不起贖罪錢被抓進了牢中,我阿娘他被官差抓去抵債去了,已有幾天沒迴來……”


    說完,老嫗也是忍不住心中的傷心,竟也是哭了起來。


    “民生如此艱難,生民何罪?百姓何罪啊!”


    劉平大吼一聲,已經冷冷的看向了徐千戶大喝道:“速將此人拿下,立刻放出牢中所有百姓!”


    “姓劉的,你可要想好了……”


    話還未說完,便有身邊親衛用刀背猛磕了一下徐千戶的腦袋。


    隻見他雙眼一翻,已經是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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