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迴來的這般晚,她早就猜到了原因。


    阿爾鬆阿好歹也是表哥,也別老是連累他被師傅罰才好。


    說起這個,胤?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一副苦哈哈的模樣,每日一問,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辦差。


    迴到乾西三所,諾敏將買來的胭脂水粉、點心都分了分,張氏、依爾覺羅氏、烏蘇氏三人都分到了一些。


    便是買的風車,她都一人給了一個。


    烏蘇氏看著宮人送來的冰糖葫蘆、芙蓉糕、風車、胭脂不由得失笑,這福晉是將她當小女孩養了嗎?


    腦海裏冒出同樣想法的還有張氏,她們少時進宮,從小宮女熬到現在,多少年沒被人這麽對待過了。


    一時間又好笑又覺得感動。


    雖然在乾西三所裏沒有爺的恩寵,但她卻更喜歡這樣的日子。


    一旁的屋子裏,依爾覺羅氏也在看這些東西,先是歡喜地拿起胭脂試了試,對著鏡子照了又照。


    隻是想起白日裏,家裏傳來的話,這份歡喜瞬間消散。


    “都收下去吧。”她淡淡道。


    一旁伺候的宮人,一頭霧水,方才格格還高高興興的,怎麽一下就不高興了,卻也隻得應下。


    正要收下去的時候,卻又被叫住,“糖葫蘆留下吧。”


    “是。”


    依爾覺羅氏咬了顆山楂下來,裏頭真酸啊,就像她一樣。


    在阿瑪、額涅心裏,對女兒的好,就像糖葫蘆,表麵甜的都是假的,隻有裏頭的酸才是真的。


    跟阿琿的前途比起來,女兒什麽也不算。


    她將山楂一口咽下,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


    夜裏,“白日裏那人你認識?”


    胤?點頭,“嗯,如果沒猜錯的話是太子身邊的人。”


    事關太子,諾敏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她對曆史不太了解,隻知道康熙四十七年廢太子,旁的是一概不知。


    他靠在軟枕上琢磨,淩普此番行事,太子可曾知道?汗阿瑪又知道嗎?


    突然他笑了起來,諾敏疑惑,“你笑什麽?”


    胤?將她拉進懷裏,自嘲地笑了聲,“我隻是突然發現,我實在有些太天真了。”


    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想著汗阿瑪知不知道。


    這毓慶宮裏的陳設,哪一樣汗阿瑪不知道,哪怕逾矩了,汗阿瑪也不曾說過半句。


    便是安南、朝鮮來的貢品,都是先緊著毓慶宮挑。


    諾敏聽著他有些心酸的語氣,腦海裏閃過一句話。


    “愛是常覺虧欠。”


    胤?品讀著這句話,是啊,虧欠,汗阿瑪對太子的偏愛已經擺在了明麵上。


    可他的兄弟們卻依舊為了汗阿瑪的青睞爭破了頭,覺得隻要自己比太子優秀,就能得到汗阿瑪的偏愛。


    尤其是大哥,一直覺得是太子是占了嫡子之位,所以才得汗阿瑪偏愛。


    就連自己,哪怕心裏一直記得額娘的告誡,還不是同樣琢磨過。


    諾敏心疼了,可這會她除了陪著他什麽也做不了。


    “你以後一定會是個很好的阿瑪。”


    胤?一怔,隨後則是肯定地點頭,他吃過的苦絕不會讓孩子再經曆一遍。


    “一定會的。”


    “那今日這事,你會插手嗎?”遲疑了片刻,她還是有些擔憂地問道。


    他沉默了片刻,“尋找機會吧。”


    這次不是出於對太子的嫉妒,淩普搜刮民間孝敬,他身為大清的皇阿哥自然該管管。


    諾敏也沒再問,夫妻二人一夜無話。


    ……


    毓慶宮裏,太子冷著臉將一本折子扔到了淩普跟前,“好好瞧瞧,你幹的好事。”


    淩普拿起折子一看,冷汗瞬間下來了,當即跪下。


    “奴才知錯,還請太子爺責罰。”


    想起乾清宮裏汗阿瑪的眼神,太子不免動怒,“不過是枚玉佩,你要自然有人送上門來,尾巴也不掃幹淨。”


    淩普跪在地上不敢說話,心裏卻鬆了鬆,看太子爺的意思沒有責備他不該拿,隻是怪他做得不幹淨。


    他腦子轉了一轉,店家定不會說,那隻可能是那對夫妻。淩普眼神裏閃過一絲狠意。


    太子將玉佩扔了過來,淩普立刻接住,“送迴去吧,再去領十個板子,這次汗阿瑪將折子給了孤,下次可不一定了。”


    他捏著玉佩,應聲稱是。


    太子看著淩普,心裏雖有不滿,他卻還是得用的,而且忠心。


    如今朝中,直郡王的勢力越來越大,他也需要銀錢來拉攏朝臣。


    淩普雖然貪了些,卻能給他拉來銀錢,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另一頭直郡王正拉著一官員,“折子你送上去了?”


    “昨兒就送上去了,而且微臣還聯係了幾個大臣一塊上的折子。”


    直郡王皺了皺眉頭,那怎麽汗阿瑪一點反應都沒有。


    “八弟……”


    乾西三所正院裏,今日是張氏她們來給諾敏請安的日子。


    諾敏是個貪睡的,真讓她們七點過來請安,她自己就遭不住了,所以平日也就五天來一次,更是把時間從辰初改到了辰正。


    張氏三人坐在椅子上等著,這一打量就見今日依爾覺羅氏精心地打扮過,更是用上了香料,走動間都能聞見淡淡的梅花香。


    這惹得張氏和烏蘇氏都多看了兩眼。


    諾敏一進屋子便瞧見了,卻沒說什麽,隻同往日一樣,同她們說說話,隨後便打發了。


    依爾覺羅氏這會上前欠身道:“迴稟福晉,今日是奴才的生辰,奴才的額涅也在宮裏當差,可否讓奴才同額涅見上一麵。”


    她說得小心翼翼,更是小心地打量著諾敏的神色,著實讓人疼惜。


    張氏蹙眉,這哪有這樣的規矩,這著實僭越了。


    諾敏想到了自己額吉,歎息一聲,這本不是什麽大事,母女相聚這是天倫,在宮裏卻是這麽多難得。


    “既是你過生辰,讓你房裏宮人去領一桌席麵,也讓你們母女親香親香。”


    “多謝福晉。”


    依爾覺羅氏歡喜不已,連連致謝。


    隻低著的頭裏,掩藏著不能說的心思。


    諾敏心中同情,更是囑咐其格其送些東西過去,隻當是是生辰禮了。


    這些,別家福晉也是這般做的,她自然也不會虧待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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