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波卻誠惶誠恐起身,朝坐在一旁的楊傑施了一禮:“楊道友,杜兄頭腦簡單,一向快人快語,如此冒犯之言,想必也是無心,望楊道友多多見諒!”


    什麽叫他頭腦簡單?


    這劉老兒,以前在他麵前,屁都不敢放一個!僥幸築基,膽子也肥了,竟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編排他!


    杜家連輸兩場,杜若飛心情本就不快,聽了這等以下犯上的誅心之言,胸中如同窩著一團烈火,無處宣發。


    但他也聽明白了,符篆和丹藥,是這位楊道友給劉家的。


    如此一來,烈火不僅宣泄不成,他還得承劉波的情,順著他的話窩囊地給楊傑道歉。


    道完歉,眼風一掃,幽怨地看了夏若竹一眼。


    夏若竹此時方反應過來,杜若飛這是怪她,沒有給杜家小輩好東西哩!


    不由哭笑不得。


    她來杜家,是為接任務,一為曆練,一為獲獎勵。


    任務成不成且先不說,先讓她散一堆資源出去?鬧呢!


    就算她想散,她一個窮修士,也散不起。


    另外,夏若竹已築基,在杜家一眾人眼中,是前輩。但她亦方從煉氣器爬上來,毫無身為長輩的自覺。


    杜若飛的眼神夏若竹收到了,但她隻是微微頷首,淡定收迴視線看向前方,老神在在。


    比試如此情形,不妙啊!


    杜家若輸得太慘,千衍宮豈不是也很沒麵子?


    畢竟也算她的【家】……


    方打定主意比試時保守著點打的夏若竹,心思又活絡起來。


    夏若竹心思百轉,已經在路上飛行兩日的林子禹同樣思緒不寧。


    他停下來分辨方位片刻,再次躍上飛劍。


    離綺羅鎮隻剩一個時辰的路程。


    前幾日,林子禹閉關修煉一段時日,方一出關,便收到高長老的訊息。


    讓他去綺羅鎮找夏若竹,確保她的安全。


    就算夏若竹是虞師姐的後人,林子禹還是覺得,高長老對她,過於緊張了。


    修真界四處兇險,弱肉強食,被罩在羽翼下的稚鳥,注定走不長遠。


    高長老歎氣:“師父已失去一次,不想再度失去,此等心情你可明白?”


    師父把夏師侄當虞師姐了?


    林子禹抿唇:“師父,綺羅鎮裏修士,最高不過築基期,她應付得來。”


    “此事可能有紫電門插手。”


    林子禹微訝:“師父怎麽知道?”


    “她給執事堂傳了訊。”


    高長老把傳訊內容說給林子禹聽,林子禹不僅未解惑,心中奇異感更濃。


    這訊息無甚特別,執事堂為何特意轉給師父?


    師父要求的麽?


    縱有再多不解,林子禹依然快速收拾東西,於傍晚時分,出了千衍宮。


    高長老瞅著林子禹消失在天際的身影,轉身進洞府。


    再試一次。


    若還是不行,少不得要另做一番安排……


    熾靈焱火!


    可惜隻有結丹後才有可能生出,還不能據為己有,否則,他早把人拘起來了。


    夏若竹坐在高台上,臉色著實不算好看。


    不止是她,整個杜家這邊,如喪考妣。


    杜飛若緊緊掐住柚金翅木椅扶手,脖子如同打鳴的公雞,伸得老長,手背青筋暴起。


    第一輪比試已經結束,五場對決,杜家敗四勝一。


    勝的那個唯一,也是險勝!


    大庭廣眾之下,全綺羅鎮修士麵前,他這鎮長臉麵快丟盡了!


    杜若飛突然轉頭,目光灼灼盯著夏若竹,一道傳音進入她識海:“夏特使,丹藥符篆這些東西,您手上有沒有?”


    補氣丹她有一大堆,爆破符這類煉氣器好用的符篆,她也有一些,不過不多。


    杜若飛眼巴巴地看著夏若竹,這麽年輕的築基修士,即便在天衍宮,應該也是天之驕子!


    若是個手鬆,或性子急躁的,遇到這番情形,恐怕無需他多言,早把東西拿出來了。


    偏偏這位特使,如同古井無波的老嫗,坐得穩穩當當。


    夏若竹沒第一時間迴答,杜若飛便知她有,他還心存一絲妄念,遂未說話,豎著耳朵等了一會。


    “有自然有。”夏若竹挑眉:“杜鎮長要拿何物來換?”


    杜若飛:“……”


    想要她主動賞賜看來不可能了,杜若飛在心中盤算一陣:“綺羅鎮資源著實匱乏,杜家能拿得出手之物亦不多……”


    “杜鎮長。”夏若竹打斷他:“丹藥和符篆我可以送杜家一些。”


    哎喲,柳暗花明!杜若飛眼睛一亮。


    “不過,”夏若竹有條件:“天火礦山歸杜家所管,等比試結束,杜鎮長能否允許我去山中看看?”


    天火礦山,常年地火燃燒,產天火晶石。


    這種晶石在高溫下不會融化,反而蘊含強大的火屬性能量,是製作高級法寶和武器的理想材料。


    千衍宮當初將綺羅鎮納入羽翼之下,天火礦山也是一部分原因。


    然這座山體本就不大,又常年開采,天火礦山的天火晶石越來越少。千衍宮又在他處尋到了更好的礦源,對綺羅鎮上貢的天火晶石便不怎麽放在眼裏。


    杜若飛以為夏若竹是打天火晶石的主意,沉吟片刻:“天火晶石,杜家這麽多年,也存下一些,夏特使若想要,迴府之後,給您送些過去。”


    夏若竹搖頭:“我不要晶石,隻想去天火礦山看看。”


    杜若飛有些遲疑。


    這位特使也忒狡猾。


    口中說不要晶石,真去了礦山,看到天火晶石,她難道不挖?


    天火晶石本就不多,若放她進去,不會給他挖空了吧!


    夏若竹勾了勾唇:“杜鎮長,第二輪比試快開始咯!聽說,此次比試,杜家和劉家的賭注是,天火礦山歸屬權的重新劃分?”


    杜若飛微怔,再開口,麵色便有些複雜:“行。”


    真輸了,天火礦山都不一定是杜家的,夏特使去不去,去了挖掉多少,與他又有何幹係?


    夏若竹心念微動,一個儲物袋出現在掌心,給杜若飛遞過去:“給。”


    杜若飛接過,探入神識,掃了一眼,不由眼熱,厚厚一遝符篆,外加補氣丹一盆——咦,這顏色?怎麽這般綠,是補氣丹嗎?


    夏若竹笑笑:“放心,正宗補氣丹,我在靈泉商行買的。”


    靈泉商行鼎鼎大名,杜若飛自然聽過,疑色頓消,伸手招了第二輪要參加比試的眾小輩過來,每人分一些。


    眾人第一輪,確實被打擊得不行,拿到分到手的丹藥符篆,不由激動跳起。


    他們這方動靜並未刻意遮掩,自然落入劉家人眼裏。


    卻未出言阻止。


    楊傑還似笑非笑地瞟夏若竹一眼:“夏特使不愧名門弟子,果然財大氣粗。”


    夏若竹笑:“比不得楊道友。”


    杜若飛分完儲物袋裏的東西,總算鬆一口氣,抬頭去看劉波,卻見他一臉嘲諷。見他望過來,還朝他拱拱手,絲毫不懼的樣子。


    也是,第一輪他們才拿了1分,劉家4分,就算第二輪,杜家全勝,還有第三輪呢……楊道友的修為比夏特使高多了。


    勝算小得可憐。


    杜若飛不由苦笑。


    有了資源加持,第二輪的小組賽總算沒再出現一邊倒的情形。對轟顯然是不理智的行為,比試台這才出現一些看點。


    夏若竹一邊觀察比武台情形,一邊在心中推演,若自己遇到這些招,該如何更省力地反擊。


    幾場比試看下來,亦有不小收獲。


    第二輪是小組賽,共三場比試。杜家勝兩場,敗一場,一場積2分。


    兩輪比完,杜家積5分,劉家積6分。


    到第三輪了。


    夏若竹隨著杜家小輩們一同上台。


    試煉台很大,兩隊人馬遙遙對立。


    楊傑負著手,看向夏若竹:“夏道友,既然是比試,待會我不會手下留情。”


    夏若竹認真地點頭:“嗯,盡管放馬過來。”


    楊傑皺眉,按理說以當前的比分情勢,這位千衍宮女修當忐忑不安才對。


    但他左看右看,愣是沒從那張清麗奪目的臉上,看出絲毫端倪。


    思忖間,對麵的女修莞爾一笑:“楊道友,既然是比試,咱們點到為止如何?”


    原來還是怕的。


    楊傑眉目疏朗:“自當如此。”


    台上杜家修士們,原本見夏若竹胸有成竹,飄浮不定的心思方放下幾分,聞言再度提起,麵上的絕望也挨個帶出來。


    和劉家修士比試,他們自然有把握。但對方有個築基高手護著,自家的矮了一截,這還怎麽打啊!


    與之相對應的是劉家修士,各個神采飛揚,彼此交換的眼神,毫不遮掩的愉悅。


    怎能不高興呢?


    這場比試贏了,可是關乎天火礦山的歸屬權!綺羅鎮人人垂涎的天火礦山,杜家把持這麽久,他們劉家以往隻能眼巴巴看著!


    若不是祖上曾經有些奇遇,以綺羅鎮資源匱乏的情景,劉家恐怕早就湮沒無影蹤。


    如今天火礦山不僅有可能拿到手,還是被他們這一輩拿到手,多值得驕傲自豪!


    小一輩心心念念的是天火礦山,坐在看台上的劉波則不然。


    他轉著手指上的玉扳指,目光幽深。


    天火礦山,其他人不知道,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知道一些的。


    一個快枯竭的礦山,以往遙不可及,如今,他已不放在心上。


    想到楊道友對他的承諾,劉波的心如同有小鼓在敲打,鼓聲越來越密,越來越響,想要呐喊的欲望衝到嗓子眼,唿之欲出。


    他強力壓下,喜悅之色到底忍不住在臉上浮起。今兒的比試,僅僅隻是第一步,往後還有很多步,劉家日後的發展,恐不可限量。


    等到了地底,對老祖宗,他亦能昂首挺胸。


    不不不,他不一定會到地底。


    等著他下去團聚的老祖宗,恐怕要遺憾了。


    不過,逢年過節,他可以多燒點紙。


    主持修士開始宣讀第三關的規則,如杜若飛之前所言,規則很簡單,雙方各自七人,每擊下對方一人,積一分,總分按最後結果累記。


    考慮到比試雙方的修為,不允許用玄階及以上法器、丹藥、符篆等,靈獸亦不可用。


    主持修士宣布完規則,遂停下,看眾人是否有疑議。


    夏若竹舉手:“擊下對方一人積一分,若不小心把己方修士擊下台,該當如何?”


    主持修士皺眉,規則裏並未說明這一條,便望向看台。


    夏若竹解釋:“台上這麽多人,誤傷也是常有的。萬一有人眼瞎,把自己人踢下台,也是有可能的……還是提前說清楚為好。”


    這個問題無關緊要,但既然有人提出來了,自然要給個說法。


    杜若飛和劉波對視一眼,很快達成一致。


    “不積分不扣分。”


    “夏前輩,您還有其他問題嗎?”


    夏若竹又問:“一局定輸贏?”


    主持修士被問得又愣:“對……對吧?”


    他再次看向高台。


    每一輪都隻有一局,第三輪自然也不例外,這不多餘問?杜若飛忍不住扶額。


    他懷疑夏特使是害怕了,故意拖延時間。


    不止他這麽想,其他人顯然也這樣想,看向夏若竹的眼神帶著一絲難言的鄙夷。


    主持修士收到杜劉兩位當家人的白眼,心中委屈,再次看向夏若竹:“夏前輩,您還有什麽問題嗎?”


    心中打定主意,若夏道友再問這等顯而易見的問題,他可管不著對方是不是前輩,直接拍迴去了!


    夏若竹卻垂下眼:“沒有了。”


    唿。


    主持修士舒了一口氣。


    不管怎麽說,對方畢竟是前輩,懟迴去,需莫大勇氣。


    杜家眾小輩修士也鬆了一口氣。


    那些鄙夷的目光雖未落到他們身上,但他們和夏若竹站一處,如同被人扒光衣服,羞愧,惱怒,種種情緒,交織翻湧。


    “咚~”銅鑼聲再響。


    楊傑姿態做足,抬腳悠然上前一步:“夏道友……”


    話音未落,夏若竹動了,一把折扇出現在手裏,突然展開,搖動,來迴扇動兩次。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


    楊傑隻來得及撐起一個靈力罩,便見台上空蕩蕩,隻剩他,和對麵那名女修。


    楊傑困惑眨眼,其他……人呢?


    一息,兩息,三息,台下響起一片細碎的哎喲聲。


    突然的變故,不止台上,台下,全都傻了眼。


    一把折扇,將劉家眾修士扇下台,也將杜家眾修士也扇下台。


    眼瞎竟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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