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竹醒來時,發現自己似乎還在山洞裏,牆麵凹凸不平,嵌著一顆夜明珠。


    她正歪在一個木板床上,雙手雙腳被靈力繩束縛住。


    夏若竹輕輕掙了掙,便聽身後沙啞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她猛然迴頭,盯著斜靠在山洞壁邊的男修:“你是誰?為何抓我?”


    男修低低笑起來,笑得落寞蒼涼:“惡毒的女人,你一定沒想到也有被我抓到的一天吧!”


    夏若竹盯著男人頭上的麵具,想透過那厚厚的一層看清背後的臉,但她上下來迴地看,未發現任何端倪。


    這人於她,很陌生。她垂眸,在心中思索對策。


    “為何不說話?”


    男人卻不放過她,突然欺身向前,坐在床沿邊,一張如鐵鉤般的手突然緊緊捏住她的下巴。


    “這麽美的一張臉,怎麽就這麽心狠手辣呢?”


    “唔~”夏若竹偏頭想甩開,下巴掙得快脫臼了,無果。


    “你到底要做什麽?”


    男人另一隻手也伸過來,撫上她臉頰,嘴中似在囈語:“我要殺了你,挫骨揚灰,再到我兄長墳前祭酒!”


    夏若竹瞳孔猛然一縮。


    男人似乎被她的反應取悅到了:“怕死?嗬嗬,你當初殺人的時候,怎麽不怕?”


    她殺過誰啊?!


    夏若竹在心中反複迴想,自己唯一殺過的人,隻有剛來南辰大陸時打劫她的那兩人——肖三和陳飛?


    但肖三的仇,他姑姑肖霖已經替他報過了!不,從她的角度,應該也不算完全報了……


    下巴被捏得生疼,夏若竹艱難開口:“你是肖三……還是陳飛的家人?”


    手中的力道突然變重,夏若竹方想,果然猜中了時,男人陰惻惻開口:“你還殺過這麽多人啊,難怪不記得了!”


    夏若竹懊惱閉嘴。


    撫在她臉上的手冰冰涼涼,如同一條毒蛇,男人將頭湊近幾分:“無話可說?”


    夏若竹艱難地往後移了移身子,她移,他就再往前,直到避無可避。


    白淨無瑕的臉,花瓣般光澤柔軟的唇,男人的臉越靠越近,夏若竹心中陣陣惡心,使勁扭頭避開,艱難開口:“我既然……殺了你兄長,你還……這般對我,不怕你兄長泉下有知……生氣?”


    男人已經湊到她脖頸上的臉瞬間頓住,夏若竹又道:“你費心抓我,到底是為你兄長報仇,還是覬覦我這張臉?”


    靠近她的身子迅速離開,麵具下的眸子閃著濃鬱的厭惡,他的手使勁一甩,夏若竹的頭砰地一聲,撞在石壁上。


    “惡心!”


    男人推開石門出去,夏若竹連著深唿吸好幾口氣,這才心緒平靜下來。


    她試了試,她的意識能和空間相連,隨時可以躲進去。


    但沒弄清這男人是誰之前,她不準備這麽做。


    留一個修為這麽高的定時炸彈在外麵,她往後出來曆練,豈不是都要提心吊膽?


    夏若竹被束縛在山洞裏的時候,千衍宮上下,被一個消息炸開了鍋。


    五個內門弟子組隊接任務,獵殺紫瞳雲翼虎,任務未完成不說,隻幸存兩個人。


    而死去的三人,魂燈影像最後一麵,都是煉器峰內門弟子夏若竹的臉。


    千衍宮上下,一片嘩然。


    林子禹朝高長老院子走去,他聽到消息瞬間,便用傳音符聯係夏若竹,遲遲沒有迴應。


    去了執事堂打聽,才知道夏若竹接了采郝黃精的任務。


    采郝黃精,一般在洛子峰,確實需要經過石蹤林。


    難道真是她殺的人?她……為何要殺人?


    一個個問題謎團環繞在他腦海,他原準備出發去洛子峰看看,師父卻來叫他。


    “師父。”


    背對著院門的高長老轉過身,也不繞圈子:“你幫為師出門,找到夏若竹,悄悄把她帶迴來。”


    “師父,您也覺得此事蹊蹺?以弟子對夏師侄的了解,她不會做這種事!”


    高長老卻搖頭:“無論是不是她做的,你先帶她迴來。注意,別驚動任何人。等風頭過去後,為師再想辦法。”


    林子禹不由皺眉。


    不是應該第一時間了解實情,再幫夏師侄澄清嗎?


    師父這話,倒像是實錘這三人就是夏師侄殺的了!


    高長老見他不動,出言催促:“為師沒有其他吩咐,你可以去了。”


    “師父。”林子禹想了想,還是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魂燈最後的影像也不一定準確。”


    之前便出過最後影像作假的例子,操作方式也很簡單——修士瀕死之前,有留影石在他麵前迴放。


    偏偏幸存的兩名修士,手中確實有留影石。


    事關夏若竹,林子禹不由自主想了許多,那兩修士會不會有問題?不然,他們為何特意留影?


    高長老皺眉:“她又沒得罪過誰,難道有人特意針對她不成?這些都是小事,你把她安然帶迴來即可。”


    林子禹的怪異感又浮上心頭。


    師父似乎對夏若竹很在意,不然也不會聽到她這些傳言,就特意派他去尋。


    但又不是關心她這個人的那種在意,真關心她,應該會想辦法弄清事情真相,有冤屈,則洗涮冤屈。


    他強壓下心中紛雜的思緒:“好。”


    .


    夏若竹在山洞內,已經困了兩日。


    她雙手雙腳被束縛,也沒閑著,一直不間斷修煉。


    蒙麵男修似乎很忙,並沒有來幹涉過她。


    亦或是,知道她在修煉提升,也不放在眼裏。


    反倒是最初從她這撈過五千靈石的少年來看過她。


    見她被束縛住,隻露在外麵的一雙眼,透出一抹擔憂。


    “韓姐姐,你沒事吧?都怪我,不該拉著你一直說話,讓鄭大哥瞧見!”


    這語氣,聽著竟似對她有一絲內疚?


    夏若竹搖搖頭:“不怪你。你叫我什麽?”


    “韓姐姐啊。”少年覺得她問得奇怪:“你不想被叫姐姐?那我叫你妹妹?”


    夏若竹說明白些:“你怎麽知道我姓韓?”


    “鄭大哥說的啊。”


    鄭大哥應該就是綁了她的蒙麵男修,夏若竹在腦海中又搜羅了一遍,也沒想出她認識的哪個男修姓鄭。


    但他以為自己姓韓!


    這是一條極重要的線索—她隻在入南辰修仙大陸之前,對外透傳過自己姓韓。


    而那一段時間,她多半時間在趕路,隻在漠城停留時日最長。


    殺了兄長,姓韓…種種思緒在夏若竹腦中不停翻湧,最後歸於平靜。


    夏若竹試探地問:“你知道鄭大哥為什麽綁我嗎?”


    “不知道,鄭大哥不跟我說!”


    夏若竹含笑看著少年:“你叫什麽名字?我之前在你鄭大哥身邊從未見過你。”


    “我叫張二牛。”少年撓了撓頭:“最近才跟在鄭大哥身邊做事的。”


    夏若竹見他好說話,臉上的笑又深了一些:“可惜你戴著麵具,我還想認識下你,看看你長什麽樣呢!”


    少年伸手,在麵具上拂了拂,語氣有些苦惱:“我也不想啊,帶著這玩意一點也不舒服!但鄭大哥說了,不能讓人修看見我們的模樣!”


    這是他第二次提人修。


    夏若竹遺憾歎氣:“你說的人修是指我這樣的麽?”


    少年大驚,好似這才反應過來:“糟了,我不該和你說這個的!”


    夏若竹搖頭:“沒關係,無論你說了什麽,我不會說出去。”


    少年這才鬆了一口氣:“那你發心魔誓。”


    “可以。”夏若竹立馬同意,問張二牛:“怎麽發?”


    “你就說今天聽說的話不要說出去,否則升級時魔……真元不穩,過不了心魔關!”


    夏若竹默默記下這些話,又遲疑問:“哪句?”


    張二牛:“啊?”


    “哪句不能說?”夏若竹認真解釋:“你方才說的話,我都想了一遍,好像沒什麽特別的。”


    “而且,”夏若竹扭了扭身子:“我被綁著,好像不好發誓……”


    張二牛也迴想,想了半天:“也是,算了,你不用發了。”


    真是個單純的少年。


    夏若竹若無其事將話題收到自己關心的問題上:“你鄭大哥叫什麽名字?”


    對上少年驚詫的眼神,夏若竹語氣無奈:“我和你鄭大哥相識,但我一時記不起他的名字,他生我氣,便…”


    二牛恍然:“鄭大哥脾氣確實不好。他……”


    “你想知道我叫什麽,為何不自己問?”冷淡的聲音從門外傳過來。


    夏若竹忍不住懊惱,明明差點就問出來了。


    “鄭大哥,韓姐姐人挺好的,你能不能…”二牛忍不住為夏若竹求情。


    但這求情顯然捅了馬蜂窩。


    “她挺好?”男人冷笑:“阿牛,這世上多的是豔若桃李,心如蛇蠍之人,你且記住了,對這樣的女人,切不可心存仁善。”


    夏若竹不願聽他在二牛麵前詆毀自己:“我沒有。”


    “你沒有什麽?難道你方才沒故意套他話?”


    夏若竹語塞。


    二牛出去了,狹小的空間又隻剩相對無言的兩個人。


    夏若竹很不喜歡和這人待在一處。


    即便隔著麵罩,她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刺骨、放肆,極具侵略性,仿佛想把她剝了皮,看看心是不是黑色的。


    夏若竹:“你準備何時處置我?”


    此話一出,男人竟然遲遲沒有迴答,夏若竹不由又問了一句。


    男人冷笑:“怎麽,活得不耐煩了?這麽著急想死?”


    夏若竹沒好氣:“我不想死,你就放過我?”


    “想得美!”男人冷冰冰地道:“等這裏的事處理完,我自然會帶你去大哥和大嫂的墳頭以死謝罪!”


    大哥大嫂?


    夏若竹脫口而出:“你說的是豹哥?”


    “喲!難得你還記得大哥,殺人奪寶的感覺是不是很過癮?”


    過往的記憶紛湧而入,夏若竹張了張嘴:“你是高虎,劉鬆,還是祝融?”


    男人語氣更加生硬:“你管我是誰,你殺了大哥大嫂,便是我的仇人!”


    夏若竹輕歎:“玄武。”


    男人身子一僵。


    “我沒殺豹哥。”夏若竹稍微轉了轉手腕,被靈力繩束縛太久,血流不暢,腫脹得厲害。


    男人心神全被夏若竹方才的話吸引,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不錯過她臉上一絲表情:“敢做不敢當,果然小人行徑,虧得豹哥之前那麽信任你!”


    “你不用冷嘲熱諷。”


    夏若竹心情放鬆一些,麵對他也不像之前那般緊繃了:“我確實沒殺豹哥,他沒有死。”


    “怎麽可能?”


    麵具下的聲音有些遲疑:“我見過他和嫂子的墳墓,街坊鄰居們也都說是你殺的!”


    他說著說著又激動起來:“你這女人,忒可恨了!都這時候,還在想方設法為自己開脫!”


    “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夏若竹皺眉,她這神色瞬間讓玄武聯想到之前在武館比試時,她輕嗤自己太慢的情形,麵具下的神情不由恍惚。


    夏若竹無知無覺:“墳墓你挖過嗎?裏麵真有人?不過我勸你不要亂挖。豹哥得罪了人,還活著的消息不便向外透露,除非他自己願意。”


    挖墳墓?玄武自然沒有。


    他怔鬆片刻,再次冷笑:“我挖墳,才能證明豹哥還活著,但要挖墳,卻需要征得豹哥同意?!韓姑娘,你逗我玩呢?”


    這話確實矛盾。


    夏若竹扶額:“我真沒騙你!你若還不信,可以去問問靈雙的父母。”


    不待玄武再開口,夏若竹把當日情形仔細說給他聽:“仔細論起來,我還是他夫妻倆的恩人。”


    話落,玄武雖然沒說話,但夏若竹敏銳感覺到,他周身的低氣壓散去許多。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你若實在不信,我也沒辦法!漠城的城主府也不知換人沒有?若換了人,他兩人說不定會迴來。”夏若竹歎氣。


    束縛手腳的靈力繩突然解開,夏若竹臉色一喜,扶著床站起來。


    腿腳卻酥酥麻麻,身子不由自主一歪。


    一雙大手伸過來扶。


    夏若竹順勢坐下,躲開他的手:“無妨,腿有些麻,一會便好。”


    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又慢慢收迴。


    “你們之前在蜈沙域失蹤,後來發生了什麽事?”夏若竹好奇地打量玄武幾眼:“你怎麽突然這麽高修為了?”


    玄武眼神縮了縮:“經曆了一些事,後來就出來了,至於修為,機緣巧合吧!”


    他不欲多說,夏若竹便不問了,兩人不熟,霎時陷入沉默。


    “砰”地一聲巨響,石門處傳來一聲巨響,兩人瞬間轉過頭。


    一個白衣修士逆著光走進來,慣常溫和含笑的臉,一片寒霜。


    “放開她!”


    夏若竹愕然:“林師叔,您怎麽來了?”


    林子禹手一伸,夏若竹身子便筆直飛出,直撞到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才停下。


    林子禹扶著夏若竹站好,“可有哪裏不舒服?”


    “我無事。”


    林子禹雙手迅速掐訣,眼見著便要出手,夏若竹忙攔住他:“林師叔,都是誤會,玄武和我是朋友!”


    朋友?


    林子禹手臂一緊,夏若竹瞬間覺得自己被箍得喘不上氣來:“夏師侄,你何時和魔修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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