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


    女王孤身至城堡。


    城堡建在萬合寶殿東側,直麵臨淵。


    地理位置進可攻退可守,為了反抗魔族的入侵,加上過於分散割據勢力的形成。


    女王掌權後,不斷地建設與擴容,已經形成一個個堡壘遍布天樞峰。


    城堡的樣式在發展過程中,不斷創新具有獨特的風格,與實用性。


    他們有的作為糧倉,有的圈養牲畜,有的短暫寄居,有的戰時庇護。


    這是權利的象征。


    這些城堡多以筒型拱頂,圓形塔樓。開有狹小的窗戶,低矮的屋頂獨具觀賞性。尤其逐層挑出的門框選用整塊大理石,或用魔法晶石加以裝飾。


    整棟城堡上下,使用了大量的岩石與圓柱和各種立體的線條,為求敦實厚重輪廓分明。將力量與美學完美的結合。


    內部空間極大,加上窗戶狹小,顯得光線暗淡,進深極深。


    給人一種神秘陰森之感。


    站在塔樓,了望遠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餘輝與地平線齊平,山上山下晝夜分明。


    殘陽如血,光輝灑在長滿青苔的磚石上。


    身影被拉得老長老長,如同一幅染墨畫卷。


    女王將手搭在石台上。享受這霞光萬丈雲淡風輕,被人撫摸的感覺。


    眼中充滿惆悵與失落。似已無心過問,這人間世道。


    靜靜和這風聲一起,融入天地之中,自由翱翔。


    思緒萬千之感,忽被一陣腳步聲打碎。


    這人一身黑服,迎著殘陽,一張臉戴著麵具。


    紅色的狐狸麵具。


    在距離女王三丈外,單膝跪地,一坐不起不動也不說話。


    深怕驚擾這畫境。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女王也不招他。將額稍的秀發,挽在耳後,才收迴心神。


    頭也不迴說道:“事情調查的怎樣?”


    暗衛狐道:“屬下,一無所獲。”


    “都已預料之中。”


    女王將手從護欄上收起,轉身向他走去。


    說道:“那人還在暗衛?”


    暗衛狐道:“沒有女王示意,屬下不敢處置。”


    “留著她有用。”


    女王來到他麵前突然停下。


    又道:“你有功,但這還不夠。現在誰人都知你已死,沒人知其你樣貌。在暗處活的也夠久了。就到這明麵上。”


    暗衛狐道:“是”


    “起來吧!一個人的能力畢竟有限。”


    暗衛狐站起身道:“謝,陛下。”


    “這人隱藏的深,能逃過你的偵查手段,絕不是一天兩天造就的。再者能將她調去暗部,也是受了他人唆使。在追查下去也是徒勞。”


    “屬下當知。”


    暗衛狐道:“最近這段時間,屬下也一直留心,從不敢怠慢。隻因她功法超絕每次快要咬住,都被她從眼皮子底下溜走,才失了線索。”


    “哼……!”


    女王冷笑道:“能將人安插在,我眼皮子底下。躲過你的耳目傳遞消息。絕不是泛泛之輩。”


    轉念一想。


    “此人是何來頭,調查清楚沒有?”


    暗衛狐道:“檔案顯示,她隻有十九歲,是希爾雷戈學院的魔法師,雖然是個習員,實力卻在名人堂有排名。名叫暗影·凱琪。”


    女王道:“找機會,見見她。”


    暗衛狐道:“是”


    “古來西,可有消息?”


    暗衛狐道:“出了琉璃幻境,再也不知去向。所有信息已按陛下您的要求焚毀。現在他與王國一點幹係都沒有。”


    “當初將神火與城堡圖,交給他。與你隨行的人……?”


    暗衛狐道:“也是暗影·凱琪。”


    女王手心一緊。


    “這麽說從那時,就已泄了風聲。知曉了我的計劃。”


    女王道:“這說明什麽?”


    暗衛狐道:“屬下不知。”


    女王道:“這說明,那身後主使的人,不在宮廷,就在大公子身邊。”


    暗衛狐道:“陛下英明。”


    “這人究竟是誰?”


    竟然隱藏的如此神秘,沒人知曉答案。


    大公子伊諾從未有過緊張與憤恨。


    女王不聲不響,差人包圍了辛德宮,許進不出,隻困不抓。哪怕有點動作心裏也好頭緒。


    這溫水煮青蛙,不緊不慢的滋味,著實讓人心情躁動,坐立難安,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身邊的親信隨從半天不見一人。


    碩大的樓閣,隻剩他一個,雕梁畫壁,燈火通明,山珍海味近在眼前,也實難張口下咽。


    那些有感危機的下人,早已悄悄收拾行李,不是暗門逃走,就是躲了起來。


    不幸被抓就是一個死字。


    這些守衛肩並肩,腳貼腳,長劍出鞘,嚴陣以待,將辛德宮圍的水泄不通。


    仲舍主,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深怕一隻蚊子飛了出來。


    他人高馬大,比些守衛還高出半個頭。頭戴鴿武盔,身披黑色戰甲,腦門寬大,刀眉鶴眼,八字胡下巴沒有毛,兩腮有贅肉。


    使的兵器是刀,一刻不離身。


    看人時總是側眼相看,在見女王時,隻要正臉。腦袋就一個勁的抖動。


    傳聞這是戰爭留下的後遺症,曾受一等男爵。


    見這毛病還沒好,女王陛下也是一眼帶過。


    仲舍主上前說道:“迴陛下,這毛病伴隨終生是好不了。”


    又趕忙解釋:“屬下不知,女王陛下深夜來訪,怠慢不周,請恕罪。”


    “你確實有罪,但罪不致死。”


    女王將手中密信,交到仲舍主手中。


    仲舍主雙手接住,身體顫顫巍巍,隻見密信上麵,黑字金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


    “上書急令”


    落筆出自草力興之手。


    內容是:日出之國浪滄閣主人,春田廣利,不日將到訪雷靈大陸。


    當日,秘社軍團核心成員寥天一,深夜密訪相國。


    隔日,上午大公子伊諾會見日出之國浪滄閣主人春田廣利,下午又在辛德宮召會相國。


    同日,深夜子時相國暗會接見春田廣利。


    字麵少,句句誅心,字裏行間,危機四伏。


    “草力興乃有功之人。相國其二。”


    女王道:“大公子的所作所為,以你武衛軍團長的閱曆,可有見解?”


    仲舍主突然跪拜,額頭貼著地麵。說道:“屬下不敢,以大公子的為人,定是受了賊人蠱惑,思想一時落空,信錯了人。絕不會膽敢做出這大逆不道的事來。天一閣維新派,以及秘社軍團,打著‘日月不改照大地,那堪身界已非昨。’的旗號,妖言惑眾。早就有了反叛之心,起義的苗頭。針對王國的敵意顯而易見,暗中勾結外部勢力。屬下認為,大公子對此事一定不知情,被人隱瞞了真相。”


    女王陛下,仿佛什麽也沒有聽見,隻是隨口說了句。


    “燒了它。”


    便往辛德宮大門走去,兩側守衛兵長劍入鞘,立馬敞開道來,劍鞘點地,俯身下跪,以示恭敬。


    仲舍主爬起身,趕忙將密令燒毀。


    冷喝道:“守護好辛德宮,誰也不許進出,違令者殺無赦。”


    眾將士齊聲得令。


    這才吐出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預感這天樞峰要變天。


    進了大門,穿過迴廊,來到大廳,地麵鋪了一層紅地毯。足有百米長,兩側繡著金絲遊龍。一直鋪展到坐台下,台下有兩道台階,一左一右,黃梨木的護欄,中間用黃綢緞連著,落點掛著惠穗。


    再往上走就是站台,站台兩側擺件仙鶴標本。立在池塘裏,種滿了荷花。池裏有魚,活蹦亂跳濺出水來,聽見腳步聲,以為來人來喂食,張著嘴在水麵吐泡泡。


    在這站台麵上,還有一道台階,台階上麵東西擺放張桌子,木色碧綠,紋理清晰,兩側還長著嫩芽兒,顯然有了生命跡象。


    桌台上坐著個人,身上的盔甲金黃閃閃。氣色遮雲蔽日,神情似水,眼神之中盡是歡喜,逐漸變成失望,又從失望變得無奈,失了魂般。


    見人來,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身體恍惚如風中飄零的落葉,目中已無神采,滿是無助與驚恐。


    “你怕我?”


    女王沿著左側台階而上,伊諾也不作答。


    顯然是怕了。


    “你怕我見你,怕我們母子聊天?小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總不輕易間的往我懷裏鑽。”


    女王道:“現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人嘛,總是要成長,長大的嘛。”


    “一路走來若沒個人監護看管。這爬啊,走的,一個弄不好就會摔了跟頭,吃了苦頭。即使這路有多平坦,還是那坑坑窪窪的小道,總歸沒人攙扶,想爬起來都難。”


    “好孩子。”


    女王歎息道:“你有多久沒見到我了?”


    伊諾道:“孩兒不知。”


    女王有些內疚,道:“看來,這是我疏忽了。太忙都沒有時間陪你。”


    來到站台,女王一個轉身,走向了池塘。仙鶴是死的魚是活的。


    她將指甲在手指上一劃,鮮紅色的血順著指尖,向池塘裏流,水中的魚兒,聞見這血腥味蜂蛹而至,吸食血水。拍打水麵,爭奪不休,一會功夫就將池水攪和的鮮紅。


    女王驚奇道:“這魚多久沒喂了?”


    伊諾道:“孩兒不知。”


    女王忽然笑道:“難怪,這麽粗莽,人家給什麽,他就吃什麽,忘了自己的本性。”


    瞬間水麵平靜,再無波瀾。活蹦亂跳的魚兒,全都翻起了白肚皮,死光光。


    女王忽又噗嗤一笑。


    嚷道:“你看看,有些東西吃不得,就是吃不得。強行咽下可就丟了性命。這一牆之隔,隔著一片大海。這路途多崎嶇又有多難走,誰也預料不到。”


    說著,池裏的遊魚忽然又活了過來。再不像之前那麽瘋狂,擺動著尾巴躲到荷葉下,探著腦袋就是不敢出來。


    即使將這血液滴到嘴邊,反被這漣漪的波動,嚇的驚慌失措,聚在一起一動不動。


    伊諾雖然離得遠,卻也瞧得仔細,看的明白。


    女王轉身,又往台階上走,幾步的距離。在伊諾的心裏,仿佛走了一整天。


    哽咽著喉嚨硬是不敢接話。


    女王來到他麵前,伊諾退避三舍,將位置讓出,站到一旁。


    女王隨即坐下,見桌麵上有本書。


    已經被翻開。書頁上麵寫著:‘忠君為民,死而後已’。八個大字,格外顯眼。


    女王會心一笑,說道:“你有這心,我感欣慰。”


    將書頁合上又道:“我大老遠過來,你就沒有話對我說?”


    伊諾道:“孩兒隻顧看書寫字。不知外麵的動靜是母親大人到訪。”


    女王盯著她,突然將手拍在合著的書本上。


    “是嗎?”


    女王道:“平日裏見你唯唯諾諾,語不驚人,膽敢這樣做!”


    伊諾突然跪倒在地。


    說道:“孩兒不知哪有錯,惹得母親生氣。”


    女王閉上眼睛。


    說道:“你沒錯。”


    又睜眼摸著伊諾的臉龐。


    說道:“是我想多了。”


    望了望周邊的燭火,說道:“這裏這麽冷清,就連這光都暗淡。該換個明亮點的地方,總不能老待著這裏。”


    伊諾道:“孩兒在這長大,穿吃住行早已有了感情。就不勞母親費心了。”


    女王站起身也不應他。緩緩的走下台階。


    這時,一陣鐵甲聲踩著碎步從門外走了進來。


    仲舍主禮拜道:“女王陛下。”


    女王也不正眼看他,說道:“替帶大公子換個舒適的地方,這裏太暗了。”


    “是”


    仲舍主一揮手,這守衛兵,在紅毯兩側列隊,將右手捂住心口,單膝下跪。


    嚷道:“大公子請。”


    伊諾抬起頭看了看,按著膝蓋站起身,搖搖晃晃扶著護欄走了下來,將頭頂的金龍盔戴在了仙鶴的腦袋上,又將金龍甲,披在了仙鶴的翅膀上,護膝護套一個不少全都掛在了上麵。連同靴子扔進了池子裏,穿著襯衣光著腳走下了台階。


    仲舍主上前說道:“大公子請吧。”


    伊諾看了他一眼。


    自言道:“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欲救民者,何錯之有?”


    仲舍主也不搭訕。話多容易丟掉性命。


    出了門,女王已在外麵等候。


    用手指了指萬和寶殿的方向,臨近東側的城堡。


    身體虛幻,消失無蹤。


    仲舍主驚出一身冷汗,那個方位,是曾經圈養牲畜的地方。


    仔細想來也不可能,定是自己看錯了。


    按手指的方位,又是夜間辨識錯位難免。真正的指向應該是女王的寢宮‘仙靈極境’。


    也在萬和寶殿的東側。


    屬於複古建築。確定好方位和地方。


    一人行在這夜間,就進往仙靈極境。


    遠去不久,辛德宮的守衛兵也跟著散去。


    人去樓空,餘溫還在。


    “人剛走不久。”


    一位貼身戰士從辛德宮內門走了出來。


    說道:“裏麵沒有一個人,大公子已不知去向。”


    這二人,都戴著麵具,說著沒人,還是心有疑慮走了進去。想看個究竟。


    燈火明亮,難將這大廳照亮。


    微弱的光芒,不及池水裏的金龍甲胄,他的光芒太耀眼,不近看,以至於在池水裏立了盞明燈。


    二人走上台階,來到池邊。盯著仙鶴上的這身裝備。


    這些東西都是大公子伊諾的貼身裝備。


    二人默默發呆,似乎聯想到這裏剛剛發生了什麽。


    這套裝備,已將大公子的處境說明了一切。


    權利被架空,光芒不再,或者成了一階凡夫。


    他的心裏,定是不甘心的,這麽多年的努力已然付之東流。


    突然,忽見水中漣漪波動,十幾道紅光從水中射出,奔著二人迎麵擊去,這近距離,著實令人防不勝防。


    長袍一揮,將這部分傷害化去,強勢攻擊,由於反應不及,雙雙打在了二人身上。左側之人招不及攻,瞬間倒地不起。


    另一人,功法深厚隻是擦了點外傷,扯住長袍,幾十個破洞,透著毒光。


    望向水麵,隻見一雙眼睛從水下盯著自己看來。


    一種淩駕於神明之上的壓迫感,由心而生,渾身寒顫不止。


    這是女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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