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落村。


    坐落於雷靈大陸。


    在梵淨山腳下,薩諾曼城北海岸,與克裏特島隔海相望,後擁千楓林及斷崖山脈,風水得天獨厚,氣候溫暖適宜。


    因村落,多有落姓人家,故名落村。由於在北方臨海,村民又多以打漁為生,故又得名北落海村。


    今天,落家族堂內張燈結彩,賓客如雲,熱鬧非凡,在座的不是親朋好友,就是鄉親鄉裏,在此歡慶一對新婚夫婦的誕生。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點也不假。


    人群迷醉,樂鼓爭鳴,人聲鼎沸。


    在廳堂角落裏,人多拚湊的矮桌旁,一位年輕男子,約有三十出頭的模樣,衣衫雪白,腰係金絲纏帶,細長的手指端著酒杯,望著大紅燈籠內的燭火,臉上的笑意顯得更濃了。


    今天,是他發小落雪出嫁的日子,曾經的小姑娘已長大成人,不用在跟著他屁股後麵跑了。


    落飛今天精神的很,穿著一件白色長袍,微紅的臉頰,合不攏嘴的笑,抬手控了控酒杯,望著這年輕人扭步走來。


    這年輕人,叫古來西。


    ‘人生七十古來稀’可不是這個‘古來稀’。


    他是薩諾曼城,南門衛的執行官,曾受女王青睞授予伯爵。人們常以:‘古安官’作稱唿,因他為人和善,臉上總是帶著笑,多麽棘手的問題,他都能處理的井井有條,讓人滿意。無論城裏城外的村民,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打心裏敬重他佩服他。而且,一個人的臉上,時常帶著笑,內心就絕不會太壞。


    落飛是落雪的哥哥,他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夥伴。今天他比任何人都開心,喝的酒都多,最開心的,還是這個讓他念念不忘的羈絆,古來西。


    扯起長袍,沿著桌子坐下,將酒杯咚的一聲,敲在桌上,輕聲笑道“小妹今天出嫁,也算對你死了心了。”


    說著打起嗝,酒氣衝天,臉色漲紅。龍須劉海吃到嘴裏渾然不覺,清澈的眼睛已被酒水迷茫,口舌也混亂不清。


    卻還能將話說的這麽婉轉。


    對於妹妹落雪喜歡古來西,他從來沒有過多問過,更多的是一切隨緣,如今她能自己選擇人生,是再好不過了。


    古來西咧嘴一笑,輕輕捏著酒杯。


    他的笑容燦爛,眼中和諧,心中充滿善良。偶然一笑,能將這山頭冰雪融化。總讓人,對他恨不起來,甚至殺他的刀都會心軟。


    微笑著說道:“她這丫頭,有時候可真讓我琢磨不透。”


    顯然,他對落雪的決定,也是一頭霧水,現在,更多的是默默祝福,祝福他們早生貴子。


    古來西為落飛倒了杯酒。


    說道:“落丘比我,可強的太多了,而我…”


    他的話沒說完,落飛的手就拍在了他的肩上。


    笑道“今天,你能來已是對我最好的迴答了。”


    古來西微微一笑,久別重逢三年有餘,若不是他飛鴿傳書,真不知落雪今日嫁人。


    古來西雖在笑,卻顯得有些苦澀,匆匆一別,仿佛昨日星辰。隻因他從落丘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一些不為人知的過去,這才不告而別,尋找自己的身世。


    落飛看著他,眼神透著關切。


    “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外人。”


    古來西微笑著不說話,他知道落飛的為人。


    笑容逐漸停頓,望著人群中匆匆跑來的落丘,隻見他神色匆忙,麵帶憂傷之色。


    身上的婚裝都已不怎周正。


    心想:“這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帥哥不去入洞房跑我們這裏作甚?”


    落飛忙問:


    “這酒還沒喝夠?”


    落丘看著落飛,又轉頭盯著古來西。


    說道:“落雪沒有過來找你們?”


    古來西搖了搖頭。


    落飛也急忙搖搖頭。


    問道:“她不在屋內?”


    落丘點點頭,眼眸停在落飛的臉上,遲遲不肯移開。


    說道:“別說她的影子,就連她的氣息都沒有。”


    落丘壓抑,心中困惑,卻盯著古來西,嚷道:“你把她藏起來了?”


    古來西攤了攤手,笑道:


    “這麽大個活人,我可藏不起來”


    落丘不說話,落飛卻皺起了眉頭,酒也醒了一半。


    二人異口同聲道:“走,迴屋裏瞧瞧。”


    屋子裏靜悄悄,大紅的燭火映在梳妝台上,被窗外的風吹的一閃一閃,脂粉的碎屑,還殘留在台麵上,古來西用手輕輕擦拭,夾雜著幾根毛發映入眼簾,落飛也發現了,彼此盯著毛發,思緒萬千。


    落丘卻滿眼憂傷,望著窗台腳印,愣愣出神,嘴角不停的嘀咕。


    “她寧願逃,都不肯嫁給我?”


    哢呲一聲,窗戶木台竟被他徒手捏裂,一塊碗大的木頭掉在地上!


    落飛望著他。


    說道“說她逃還不一定。”


    古來西也看向他,舉起手中的毛發。


    說道“在這之前有魔獸來過,這毛發想必就是那獸人,身上掉下來的。”


    落丘突然跳了過來,抓住古來西的手腕,捏著指尖毛發,喃喃道:“馴角獸?”


    “馴角獸隻在薩諾曼外圍城出現,怎會到我們北落村?”


    自從簽訂和平契約,這群魔獸雖與人類和平共處,卻很少涉足人類居地,這是件很反常的現象。


    落飛也不解,轉身望著古來西。


    古來西心領神會。


    說道“他們應該沒走多遠,現在追還來得及。”


    落丘緊了緊拳頭,便從窗戶口跳了出去,緊接著,便有一條纏絲帶,從窗戶外鑽了進來,纏住架托上一柄劍,消失在夜色中。


    古來西抬頭,望著天上的月,滿月,事情遠沒有想的這麽簡單。


    夜色下,三條人影在林間穿梭,忽明忽暗,落丘一聲不吭,大紅的長袍,在疾風下翩翩起舞,目光如鷹隼般,透視著前方黑暗林子。失落的表情,憤怒的眼神,轉瞬他猛的一跺腳,竟將腳下樹杆震裂。


    抬起頭,停在一棵碩大的樹杆上,望著落飛與古來西嚷道:


    “待會若有不好的結果,你們隻管逃,不用管我。”


    古來西隻是輕搖頭笑了笑。


    落飛一個箭步,停在落丘身前。


    說道:“她是我妹妹,可不止是你妻子。”


    落丘神色舒展,內心愉悅。


    道了一聲“好”字。


    好字未出,他的臉突然扭曲,痛苦痙攣。一股無形的氣旋,從陰暗的林子裏飛出,轟在他的脊背上,整個人彈出,撞在樹上才停下,嘴角泛著血。


    “哈哈,你小子說的不錯,還真有不怕死的人,跟來。”


    迎著月光望去,隻見三個長著人身豬頭模樣的獸人,從林子裏跳了出來。


    大叫道:“我乃野竹林的屠屠,剛好缺幾件人皮甲胄,識相的自行了斷,不然,嘿嘿。”


    說著,抖了抖肩頭的五尺大刀,在這月光下亮著白光,接著沒有脫鞘的劍,從它喉嚨裏穿了進去,後頸椎骨透了出來,將他釘在了樹幹上,他的身體如燃燒的蠟燭般融化,屍水流淌了一地,接著又緩慢聚合到一起。


    “黑魔法咒。”


    落丘眼睛發出了光,迂迴長劍,握劍的手已在顫動。


    暗自:“自己的百步殺,從來沒有失過手。這幾個魔頭要有幾分本事。”


    “暗黑法師的魔法,果然又增強了。”


    屠屠的眼睛同樣也發出了光,歎道:“一般至境之人在我這無聲黑影偷襲下,無不命喪黃泉,這人卻一點事沒有,倘若不是有這黑魔法,我今必把命丟在這。”


    緊了緊拳頭,揮刀對著落丘的頭砍去。


    落丘手一抬,執劍格擋,隻聽鐺的一聲響,整個身子,都被這刀身蠻力,震的骨骼酥麻,倒退不止。


    “我們隻是來找個人。”


    落飛躍到屠屠身前,扶住落丘,說道“我們不願與外圍城的馴獸一族為敵,還請閣下遵守薩諾曼城的和平契約。”


    屠屠滋著獠牙,叫道“契約,什麽狗屁契約,薩諾曼城哪個人手上,沒有我們馴獸一族的血。”


    “這其中必有什麽誤會。”


    古來西走上前,雙手縮在腋下,笑道“你跟黑魔法師來往,這可是觸及魔法協會的逆鱗了。”


    屠屠不以理會。


    心想:“他們,可管不到我。”


    落丘緊了緊手,青筋凸起,劍鞘隨即抖動不止,嘶聲道:“不想死,把人交出來,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落丘強壓怒火,手中劍隨時噴出火來。


    屠屠提了提大刀,刀尖蹭了蹭獠牙。


    說道“如果你們死了呢?死了也就沒人知道了。”


    揮起大刀,由上而下,刮起一陣黑風,順著三人砍去。


    落丘手腕一掙,長劍出鞘,一道猩紅劍芒,橫掃而出,一瞥驚鴻。


    刀斷風停,血浪衝天,三個豬頭,滾倒樹下。


    “為什麽不留下他。”


    落飛望著滾落的頭顱,說道“起碼可以打聽一下落雪的下落”


    落丘將劍入了鞘,周圍的空間一陣晃動,瞪著眼前林子。


    說道“不用,我已經感觸到了她的氣息。”


    林子幽深,黑暗無窮,不時有鈴聲傳來,由遠而近,越來越響。


    人影蹣跚,朦朧不清,臨近身前,這人已上氣不接下氣,抬頭間才看清容顏。


    “落雪”


    “落丘”


    落雪一臉詫異。


    嚷道“快逃。”


    “逃,往哪裏逃。”


    聲音從林中傳來,風聲陣陣,樹葉沙沙,撲打著枝幹,隻見一條黑影從林中躍了出來。


    “我們可是約定好了,我給你晶石,你幫我做套法事,怎麽連個招唿不打,就跑了?”


    說話這人,雖然有著人的模樣,耳朵尖,腦袋邊,卻長著尖尖的角,銅鈴似的眼睛,火紅色的眉毛,還有緊貼麵部的鼻子,被一根銀白色的鋼圈套住,站直了身子,又道:


    “拿了人家東西,就該遵守承諾,你說是不是?”


    落雪整了整衣冠,蒼白的臉,由於驚嚇變的更白,身上的衣服都已經劃破褶皺,哽了哽喉嚨沒有說話,望著落丘,卻走到了古來西身後。


    落丘的臉,瞬間陰冷下來,衝著眼前獸人叫道:


    “她既然拒絕了你,你還死纏著不放,未免太欺人太甚。”


    “她聽到了些,不該聽見的事。”


    獸人向前走了兩步,伸手說道“交出晶石,跟我迴去,還可留具全屍。”


    側目,盯著地上三具屍體。


    自言道“好犀利的劍。”


    落飛趁機,閃到落雪身前,問道“你拿了他們晶石。”


    落雪不說話,卻用眼神盯著古來西。


    古來西衝她笑了笑,在他看來,拿沒拿都已無所謂,對方根本不會放過她。


    他已感受到此人身上強大的煞氣。


    隨著他的手掌,拍向地麵。


    口中念念有聲:


    “黑魔法咒·萬物生長。”


    隨著掌間能量傳入地下,一股黑色的瘴氣,自草木間騰升,瞬間瘋長。順著三人腳下遊走纏住足踝,繞滿全身,頃刻間,幾人就被藤蔓纏的動彈不得吊在空中。


    “這就是黑魔法的力量?”


    獸人驚訝的望著自己充滿黑瘴的手,歎道:


    “看來得到的,遠比失去的要多的多。”


    伸出手,指間不停繞動,纏在落雪身上的藤蔓如同小蛇一樣,從她腰間蠕動,沿著衣角突然鑽進她的懷裏。


    落雪瞳孔收縮,捏緊雙手。


    “找死”


    隨著一聲暴喝,一道道白光從她胸前射出,飛出的光線,如刀劍般切割周圍的藤蔓,射進深空,頃刻間化為虛無。


    “這是……?”


    獸人望著落雪脖子上吊墜,被體內氣旋吹的左右搖擺,瞳孔突然收縮,無數光線射向他的眼眸與全身。


    隻聽乒乒乓乓,金戈交錯之聲,獸人手中已多了條黝黑尺長的鎖鏈。


    深空一個女子聲音傳來。


    “海寶石”


    獸人仰望星空,一條如蛇的黑影從空中落下,觸及地麵,塵土飛揚,落葉席卷,將地麵吹掃的幹幹淨淨。


    “黑魔法師”


    眾人眼前一團黑,落雪將脖子上吊墜扯下,白光一閃,變成了柄魔法杖,散發隱隱紫光。


    落雪手握法杖,一點寒芒射出在天際蕩漾開來。


    在這明月當空的夜晚,突然飄起了雪花。


    落飛麵色凝重對著落雪。


    說道“小雪……”


    落雪抬起手,卻止住他的嘴。


    “哥,今天的事,完全是我個人原因。真的,我會為我的選擇承擔起責任。”


    她的目光掃了一眼古來西,見他躲在樹下,眼睛盯著那團黑氣。見自己目光掃來,揮揮手,示意在打招唿,又像在說:


    “我好的很”


    落雪嘴角泛起一絲難以捕捉的笑。


    獸人俯下身,聲音低沉道:


    “主人,何須為了這兩腳怪而親臨至此,我這就去擰下他的腦袋。”


    話落,幽深的黑氣中,一隻手伸了出來,對著地麵失去頭顱的屍身一揮手,原本失去血氣的獸人,仿佛又活了過來,骨骼奇響。在周圍的黑氣被吸附到手上,片刻化作一具具白骨,碎裂開來。


    轉瞬,一個女人出現在眾人眼前,在這月光下,宛如舞動的銀蛇,她的目光冷冽如刀,眼角飄著猩紅煞氣,沿著鬢角緩慢遊動,盯著落雪深深吸了口氣,才開口道:


    “想來你是偷聽到了什麽,不然,也不會這麽急著奔命。”


    “小雪”


    落丘緊握劍鋒,縱身躍至落雪身前,說道:


    “你不是她的對手,快走,我來斷後。”


    落雪望著他,不說話。


    女子沉吟片刻道。


    “既然答應我的要求,卻又偷竊我的寶貝?想來你也不是什麽正經的魔法師。”


    落雪突然冷笑了起來,說道:


    “最近北落村外,平原鎮南,經常有人莫名的失蹤,發現時,已經被人吸幹了血氣,想必就是你在作祟了。”


    最近這兩地經常死了人,屬於南門衛範圍,古來西也在調查這件事。原來是這女魔頭在犯事。


    女子緩緩閉上眼睛。


    歎道:“原來如此,你答應帶我前去風嶺墓,不過是個幌子,背地裏卻在調查我的底細。”


    女子再次睜開眼,細長的手指,指著落雪卻對著獸人,道“盧索條,殺了她。”


    盧索條,抖了抖手中鎖鏈,繞指旋轉,空投甩了出去,鐵鏈的一頭如箭矢般擊入地麵,轟出一個大坑。


    原本尺長的鎖鏈,竟然變的七丈長,細看這鐵鏈的一端,竟然深深沒入他的手掌之中。


    “煙塵礦井的獸奴?”


    落雪與落丘從空中落下,落丘手挽著落雪的腰,將她攔在身後。


    說道:“你在調查他們,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落雪不說話,餘光望向古來西,揮起手中的魔法玄仗插入地麵,喝道:


    “雪爆大葬”


    唿唿風起,地麵吹起雪花,飛速旋轉,直刺蒼穹,越轉越快,越積越多,龍卷風般吞噬著女子與盧索條。


    暗黑女子嘴角微皺,大手一揮,黑氣翻滾,射進深空。


    “雕蟲小技,靜。”


    隨著一聲嗬斥,周圍的風雪疾風,瞬間崩塌下落。


    女子身影一閃,已出現在落雪麵前,落丘擊劍斜刺,卻被一腳踢開,落雪趁機向後滑出,剛停下,女子已再次躍起,虎口切向她的脖子,落雪急忙揮動手中玄仗,抵住她的手刃。


    “我花了十年,養靈成魂的晶石,竟便宜了你這丫頭,今天我非吸了你的血氣,將你的屍骨釘在不老簿上。”


    落雪緊握法杖。


    嘶聲道“一顆晶石,殺了這麽多人,今天我就要為魔法協會除害,鏟除你們黑魔法師。”


    “找死”


    暗黑女子抓住玄杖,化掌擊出,落雪身子一顫,倒飛了出去,落丘急忙跳去,將落雪拉住,兩人一個勁的後退。


    穩住身形,落雪隻覺胸口翻騰,喉嚨哽咽,一口鮮血壓不住,吐了出來,幻化成一隻鴿子向深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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