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小區公園:


    一周已過,法庭之上,確鑿證據加之李花的控訴,李母、李力還有犯下重罪的李大終究是被送進了大牢。


    一切塵埃落定,李花的生活再次迴歸平靜。


    李花坐在秋千上,看著一旁同樣坐在秋千上的向斯年,眼神中隱隱有期待:


    “謝謝你……”


    “不過那天……你為什麽要來救我?”


    向斯年摸了摸後腦勺,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嗨……”


    “我們是朋友嘛……”


    “更何況,你還是我花姐……”


    “我這個人最講義氣!”


    “當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花姐陷入困境卻不管不顧的啦!”


    李花的臉色微變,嘴角浮起一抹低落:


    “隻是……”


    “隻是朋友嗎?”


    兩個多月了。


    這些日子,向斯年總是會時不時來拳館給她送吃的送喝的。


    剛開始時,她會罵他,趕他,防備得看著他,試圖看清他身上的企圖。


    可是漸漸的,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


    看著他那雙真誠的眼睛,她居然不忍心和他說重話了。


    盡管嘴上不說,但她的心卻開始慢慢接納他的存在。


    下雨時,他會冒著大雨給她送傘。


    天冷時,他會給她送暖洋洋的奶茶。


    他記得她所有的口味、喜好。


    都說二十一天養成一個習慣。


    她想在不知不覺中,她早已習慣了向斯年在她旁邊插科打諢、耍賴鬥嘴的日子。


    她以為,他對她,應該也是有些不一樣的。


    她被迫嫁人那天,往常寒冷的天氣是難得出晴的,可她的心卻墜入了穀底。


    雖然她一個人解決了很多麻煩,也坦然接受了許多背叛。


    她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被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當看見他出現、緊緊抱上她的那一刻時。


    無疑,她封鎖的內心就像是斷開一絲裂縫。


    破殼而出的是無措、是開心,是感動!


    原來,她也可以被人在乎。


    心下有一股聲音在和她說。


    心裏的話要勇敢說出口,錯過了或許就會成為遺憾。


    可在他說“朋友”二字時,她竟有些退縮。


    原來隻是朋友……嗎?


    向斯年見李花遲遲不出聲,氣氛染上了幾分尷尬,他開口道:


    “時間不早了。”


    “花姐,你今天在法庭上講了這麽久,應該也累了吧!”


    “趕緊迴去休息吧!”


    說完,向斯年從秋千上起身,伸了個懶腰:


    “哎呦!”


    “這大冬天的,就是容易讓人累。”


    “花姐,那我先迴去啦!”


    “等等!”


    李花抓住他的衣袖,看著他眸底情緒複雜,似乎是要尋求一個答案:


    “向斯年。”


    “你對我做了這麽多。”


    “真的……真的隻當我是朋友嗎?”


    向斯年臉上的神情陡然一僵,極力笑著:


    “當然……”


    “花姐,你打架這麽厲害。”


    “我這人沒別的特長,就是臉特帥,容易招桃花。”


    “這桃花一多,就成災。”


    “花姐,你正好可以幫我應付一二!”


    “更何況,花姐這麽有趣好玩,我也很樂意和花姐做朋友!”


    朋友……


    朋友……


    又是朋友!


    他的嘴中一直在強調這兩個字,是怕她聽不出來嗎?


    李花抓著他衣袖的力道緩緩鬆了下來,眼瞼投出一小片陰翳,卻還是不死心地再次問道:


    “所以……”


    “這些日子,你對我好。”


    “隻是因為,你需要一個擋桃花的?”


    “還有……”


    “隻是因為,你缺一個朋友?”


    向斯年的心一陣陣的沉痛,攥著衣角的指節漸漸泛白。


    當然……


    不是……


    其實,在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看著她吃東西吃得那麽香,他就在想。


    怎麽會有人對待食物的神情這麽虔誠,這麽可愛。


    他對她起了興趣,想要了解她,認識她。


    隻是,他從小沒有被人認真愛過。


    他不知道那是喜歡,也不知道如何表達這些讓他起伏的情緒。


    所以,他口不擇言得說她是肥豬。


    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卻用了最笨最不可取的方法。


    好在,她是個單純樂觀的女孩,沒有因此討厭他……


    後來,越了解才越發現。


    她樂觀、上進、善良,閃閃發光,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小太陽。


    他羨慕她身上一切美好的體質,想要靠近她一點、再多一點。


    可,他不能……


    他從小就不配擁有喜歡的東西。


    這一次,依舊是如此。


    “你為什麽不說話?”李花出聲拉迴了他的思緒。


    向斯年迴過神來,明明心痛的千瘡百孔,卻還是裝作滿不在乎道:


    “當然。”


    “花姐。”


    “你永遠是我的朋友……”


    “無論發生什麽。”


    李花睜著隱有淚花的雙眼,下意識脫口而出:


    “可是,若我不想當你的……”


    “花姐!”向斯年盯著她的眼睛,出聲打斷,“朋友隻會是朋友。你說對嗎?”


    向斯年的手垂在空中,微微顫抖。


    或許,他猜到了她想說什麽。


    她這麽一個心思單純,什麽都擺在臉上的人。


    他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她的心思呢?


    隻是。


    他是個將死之人。


    他不能自私地在明知道結局的情況下,卻還是不管不顧地拉著她一起下地獄。


    這條必死之路,他自己一個人走就夠了。


    他會在有生之年,默默護她一路無虞。


    李花的眸子一點點暗下來,唇角自嘲地勾了一下。


    也是。


    他是出身富貴、不愁吃喝的公子哥。


    她隻是一個農村出身、高中學曆的平凡女孩。


    明明是兩條平行線,偶爾時空出了亂子,讓他們交錯。


    最終卻還是歸於命定的路線,漸行漸遠。


    李花。


    你到底在期待他給你一個什麽樣的答案?


    還不夠明顯嗎?


    李花的眼底閃過絲絲苦意,卻為了麵子,強撐著坦然道:


    “那就好。”


    “想我李花人格魅力這麽大。”


    “我還真怕你會喜歡上我呢!”


    “畢竟,我馬上就要出國了。”


    “到時候,你要是抱著我大腿不讓我走,那我可真是為難啊~~”


    向斯年怔怔地看她,半晌問出聲:


    “你……”


    “你要出國?”


    李花別過臉,將湧上眼眶的淚水壓了下去,笑著迴道:


    “對啊。”


    “我在的拳館其實是一個分館。”


    “他們覺得我天資還算不錯,給了我一個出國深造的機會。”


    “若是學成歸來,或許我會成為那個分館的館主。”


    “工資會翻上十倍呢。”


    其實,剛開始得到這個機會,她還是有些猶豫。


    這個機會對她來說,非常寶貴。


    可是這次出國深造說不定要三年、十年或者更久。


    有可能很長時間,她都見不到昭昭還有……他了。


    可當看到昭昭過得很幸福時,她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現在,又知道向斯年對她無意的時候。


    她想,她也是時候毫無顧慮地為自己拚一把了。


    就像是昭昭說的那樣:“人就活一次,要勇敢先愛自己。”


    “什麽時候出國?”向斯年深邃的眉眼壓了壓不舍的情緒,嗓音低沉。


    李花故作漫不經心道:


    “下周吧,嗯……算算日子,或許還有七天。”


    “到時候,你會來送我嗎?”


    “我的……好朋友……”


    “或許,我們會有個三年五載再也見不到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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