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宋城抽著煙,裹緊身上的衣服,慢騰騰地從老高家喝完茶打完屁迴家。


    今天怎麽這麽冷?等會兒到家後要找個什麽樣的理由和丁圓說,讓她爸媽搬走。


    不是自己不讓她盡孝,而是自家確實困難,老兩口住在這裏,一分錢不出,家務活也不幫手做一下,自家的飯菜他們還挑剔的很。


    兩個小舅子住的地方是小了點,但是他們兩家的收入還是比自家高的。實在不行,老兩口可以出去租房子住呀。


    對,這次就這麽和丁圓說,哪怕自家每月再貼給老兩口一兩百元房租錢也行。


    宋城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丁圓解決好嶽父嶽母住的問題,腳步都輕快了許多。腦海裏又在想著今晚丁圓做了幾個菜?花了多少錢?


    隨即想到丁圓今天早上去醫院檢查了,現在醫院收費那麽高,估計又花了不少冤枉錢。丁圓真是不聽話,不就是頭痛小毛病嘛,擦點風油精不就好了嗎?用得著去醫院花冤枉錢嗎?


    唉~這個月抽煙的錢又要減少了。


    丁圓年輕的時候挺漂亮的,現在看著比同齡人要老的多,特別是這兩年,又黃又瘦,真正成了黃臉婆,看著她,自己都提不起性趣了。


    可惜自己沒錢,有錢的話也可以學學別人,在外麵養一個。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隻是現在的女人太現實了,沒錢手都不給摸一下。


    自己當初怎麽就鬼迷心竅看上丁圓了呢?自己堂堂名牌大學生,看上了一個初中都沒有畢業的女人,不過好在丁圓聰明好學,自學了初中全部課程,後來又報讀了夜校,最後拿到了非全日製本科學曆,勉強也配得上自己。


    這女人心地善良,很孝順。自己父母在世前都是她照顧的。自己是獨子,父親比母親早走了半年,母親走前,將一輩子的積蓄都給了丁圓保管,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偷偷拿給嶽母?不行,今晚迴去必須查一下。


    這女人也能掙錢,工作能力很強。今天聽於敏說她又給公司促成了一個大單,公司獎勵了五千塊,她會不會瞞著我,錢又被丈母娘要去了?


    不行,自己得快點迴家和她說,這筆錢一個子都不能給出去,否則自己就和她離婚。


    想到這裏宋城加快了迴家的腳步。


    宋城就這麽一路亂七八糟的七想八想地走著,讓他絕對沒有想到的是,家裏等待他的沒有香噴噴的飯菜,也沒有又黃又瘦的丁圓,隻有丁圓的三封絕筆信。


    ......


    “死丫頭,快起床,不就感冒發燒了嗎?躺了兩天了還不起床,故意偷懶吧。成天的好吃懶做,還不快起來和你二姐去煤場買煤,再不去家裏沒有燒的了。”


    丁圓頭痛欲裂,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了母親的責罵聲,隨後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頓時清醒了一些。


    她睜開眼,眼前出現一張熟悉的麵孔,那嫌棄的眼神,丁圓死都不會忘記。


    這,這是年輕時候的媽媽,三十多歲的媽媽。


    丁圓糊塗了,自己不是得了腦癌晚期,迴家又被母親燙傷雙手,跳水庫自盡了嗎?


    不對,剛才的手......


    丁圓趕緊又抬起雙手,她驚恐地發現自己手變小了。一雙六七歲孩子的小手,稚嫩的雙手已經有了厚厚的繭子。


    她一骨碌爬起來,跳下床,推開眼前擋在床邊的人,踉踉蹌蹌來到角落一張破桌子前,拿起桌上擺著的一麵破舊的圓鏡,昏暗的光線下,鏡子裏稚嫩、秀氣的孩童正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看著自己。


    “吧嗒。”


    鏡子跌落地麵,原本碎了一角的鏡麵瞬間裂開,碎了三四片。


    “啪!”


    丁圓後腦勺挨了重重一擊,小小的身體在這股重力下,不由自主地撞在小桌子拐角上,胸口和腦袋先後傳來劇烈的疼痛讓她稍微清醒了一點。


    “死丫頭,發什麽瘋?竟敢撞老娘?好好的鏡子也摔碎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從小就是個敗家精。還不滾出去和你二姐買煤去。”


    丁圓置若罔聞,整個大腦一片空白。她盯著母親一張一合的嘴巴,整個人突然崩潰地大哭大叫起來:“為什麽?為什麽讓我活過來?為什麽這輩子還是逃不過做你的女兒?”


    丁圓仿若瘋子一樣的神態嚇到了喋喋不休的丁母,她大張著嘴,嘴裏未說出的話語愣是卡在了喉嚨裏沒有說出來。


    看著捂著臉蹲在地上大哭的女兒,她猛然覺得自己的尊嚴被冒犯了,她惱羞成怒地抬腳將丁圓踹倒在地,惡狠狠地說道:“嚎什麽喪,你不想做我的女兒,老娘還不想做你媽呢?趕緊給老娘死起來,和你二姐買煤去。今天不把煤球得出來有你好看。”


    那年代還沒有蜂窩煤,或許別的城市有,反正在丁圓生活的城市還沒有蜂窩煤,城裏人除了少部分家裏地方大,砌了灶台外,一般人家燒的都是煤球或煤油爐。


    那種外圈鐵皮,裏麵紅泥造的爐子,底下安裝一個風門,不用的時候把風門關了,上麵再封一鏟子濕煤,可以保持裏麵煤火不息。


    煤球很容易散掉。拖運迴來後,會有更多的散煤,這時候便要在散煤裏混入少量的草木灰或是黃泥土加水攪拌成糊,再用小鏟子鏟出一個個不規則的煤球出來曬幹,丁圓那裏的人叫“得煤球”。這種煤灰塵大,煤煙氣也大,很容易造成煤氣中毒,在八十年代初的時候逐漸被蜂窩煤取代。


    .......


    丁圓嚎啕大哭,她不明白自己受了那麽多的痛苦,好不容易解脫了,老天爺為何不顧自己的意願讓自己又活了過來,還是活著迴到了自己七歲的那年。


    丁圓迴想起那年夏天,自己七歲,家裏燒的煤炭快要沒了,媽媽不顧自己生病發燒的身體,逼著自己和十歲的二姐頂著烈日去五裏外的煤廠買煤,就像現在這般模樣。


    她不知不覺止住了哭泣,迴想著自己上輩子的事情。上輩子,自己沒有做過什麽惡,孝順父母,努力工作,撿東西上交,給老人讓座,不在背後議論別人是非......


    自己上輩子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好人。老天為何還要懲罰自己,讓自己再重走一遍上輩子淒苦的短短一生呢?


    丁圓不敢相信自己活了,還是那種返老還童、迴到小時候的歲月。她急忙抬起雙手,手上沒有燙傷後的燎泡,自己得腦癌,迴家被母親燙傷雙手,跳水庫自盡難道是做了一場噩夢嗎?


    可是自己得知得了腦癌時絕望的心情,跳進水庫時的義無反顧,以及水庫裏冰涼的河水,還有那被水淹沒的窒息感,太真實了,不像做夢啊!


    還有自己的兒子宋文斌,想起兒子,丁圓心裏一陣鈍痛。


    腦海裏自己學到的文化知識還牢牢地存在自己的記憶中......


    這些真實的存在,絕對不會是做夢!


    丁圓心裏很害怕,小時候聽過許多鬼怪故事,它們變成人後沒一個好下場,基本上都是落得個被人類燒死的結局。


    雖然丁圓現在有了上一世的記憶,知道鬼怪都是神話故事,不會存在現實生活中。可是現在自己的情況......


    丁圓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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