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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先帝在時,胡族叩關,一路長驅直入打到天京城下,唐朝便由盛轉衰,隱隱有傾頹之象。


    江山不穩,朝廷動蕩,江湖紛亂。


    不知何時,江湖上有了那麽一位收債人,幹的是那收債的行當,但收的不是錢債,而是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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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老二經營著一間小餐館。


    餐館有幾個年頭了,沒怎的裝修,但餐館不錯的生意也不靠這些,靠的便是趙老二精湛的手藝、隨和的性格以及時常接濟街坊鄰居的熱心。


    “吃好喝好欸!”


    趙老二忙活完了,便從一邊用身上的圍裙擦著手上的油漬,一邊從後廚走了出來,招唿著幾桌正在用餐的客人,又隨意地坐在了一桌熟識的客商桌邊,拉過長凳閑聊了起來。


    趙老二雖是滿臉橫肉,看起來有些兇戾,但笑起來頗有親和力,像是鄰家大叔一般,閑著沒事兒找他喝酒準沒錯,什麽生活裏的細碎煩惱全都給聊得拋諸於腦後。


    吱呀——


    餐館破舊的木門被緩緩推開,黃昏通紅的夕陽透過半掩著的正門,攜著半是晚風半是沙的肅殺灌了進來。


    趙老二看向了門口,隻見進來之人一襲黑衣,黑發批下,稍有雜亂。


    待到趙老二目光下移,瞧見了此人腰間懸掛著的佩劍,頓時目光一凝,笑容滯住,麵露凝重。


    這把劍......


    他想起了江湖上的一個傳聞。


    賬本墨字記血債,算盤赤鉤肅玄太。


    王肅拉下遮擋住口鼻的圍巾,露出麵容。觀其麵,麵似刀削,額骨寬而棱角分明,眉上依稀可見淡淡的法令紋,雖是一派俊朗青年氣象,但端的卻是一副窮苦相。


    店小二是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孩子,街坊鄰居隻知他換作小六,是趙老二的徒弟,但私下都猜測名義上是師徒,實則是一對父子,但趙老二本人一直否認,眾人便也不好妄下斷言。


    “這位客官,您要吃些什麽?”店小二帶著稚嫩的聲音迎了上來,問向王肅。


    “掌勺的,會做龍披萬鱗嗎?”王肅沒有理會店小二,左手搭在劍鞘上,食指輕輕扣在劍鐔上,似劍一般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滿臉橫肉的趙老二。


    龍披萬鱗?他怎麽會知道這道宮廷菜?難道真的是他?


    店小二見王肅並沒有搭理自己,孩子心性,便覺著受了輕視,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趙老二攔住了。


    “這位客官,這龍披萬鱗可是道宮廷菜,隻有天京皇宮裏的禦廚才會做,咱這窮鄉僻野的小餐館,我哪做得出這道菜來?客官真是說笑了。”


    王肅笑了笑,左手食指依舊輕叩劍鐔,沒有多說什麽。


    趙老二就這麽和王肅對視著,終究有些招架不住王肅似劍一般鋒利的目光,敗下陣來。


    他轉身對著食客們抱拳致歉,說道:“諸位對不住了,今日我趙老二有些私事需要了解,這頓飯我請了,還請諸位先行離開。”


    食客們也多少看出了些不對勁,紛紛說道:“怎的了趙老二?這小子是不是來尋你晦氣的?莫要怕,咱都是老相識了,有大家夥在他不敢怎的。”


    王肅看著眼前這一幕絲毫不慌,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趙老二好說歹說,這才把眾人請出了餐館,又對著店小二說道:“小六,你先迴家。”


    “師傅......”店小二是小,又不是傻,也瞧出這王肅是來者不善,有些擔憂趙老二的安危。


    趙老二打斷了他,說道:“聽話!”


    趙老二畢竟是店小二的師傅,難得見他板著張臉,神情嚴肅,心裏便有些發怵,點了點頭便跑了出去。


    待到小餐館裏隻剩王肅、趙老二兩人後,趙老二將大門關上,上了閂。


    王肅也沒說話,也沒什麽動作,依舊悠閑地站在那兒。


    “坐。”趙老二指著一張桌子說道。


    王肅也沒和他客氣,順勢便坐了下來,趙老二則坐到了他的對麵。


    “收債人?”


    王肅依舊沒有說話,眼中帶著幾分笑意,隻不過這笑意泛著寒意,他微微點點頭。


    趙老二麵露苦澀,問道:“今日一定要殺我?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王肅還是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隻是用眼神便迴答了趙老二的問題。


    趙老二見王肅如此堅定,又想起了往日聽說過的關於收債人的傳說,便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方才還緊繃著,現在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他歎了口氣說道:“是為了何家堡那件案子來的吧?其實自從做下了那件案子之後,我便一直很後悔,這些年一直被那些慘死之人所折磨。我不敢睡覺,一睡著,他們便爬出來找我。我這些年再沒做過一件壞事兒,一直積德行善......”


    “夠了!”王肅終於開了口,打斷了趙老二的話,“你趙勳做了什麽,欠了什麽賬本上我全都記著。你那些所謂善行,不過是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罷了......”


    趙老二囁喏一陣,說不出什麽話來反駁,便走向櫃台,從櫃台下的夾層裏取出一壇酒來,揭開壇口的封口,倒滿一壺,又熟練地架在小火爐上煮著。


    “可能確實如你所說的吧,我是為了自己好受些才去做點善事的。”


    或許是知道了今日死期將至,趙老二也就敞開了話匣子,將這些年壓抑在心底的事情全部吐露出來。


    “我年少離家,好不容易學成了一身武藝,本想縱馬江湖,卻不想成了他人門下走狗,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嗬嗬,造化弄人呐!”


    王肅沒有理會他的自白,或者說他的怨天尤人,冷冷問道:“方才那孩子,是當年何家堡慘案的遺孤吧?”


    趙老二愣了一下,麵色灰暗了下來,點了點頭。


    “我再問你,何家堡慘案的幕後主使是誰?”


    趙老二搖了搖頭,將溫好的酒斟滿一碗,放在櫃台上,說道:“我是不會告訴你的。若是與你說了,那便死的不止我一個了。”


    櫃台上,一碗酒,漣漪微波,香繞鼻,久久不散。


    說罷,趙老二從櫃台暗格中抽出一把刀來,指著王肅說道:“這酒是我當年離家時便帶著的,一直舍不得喝。今日,若是我僥幸活了,這就便為我慶功。若是我死了,那這酒,就敬你這替人收血債的收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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