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夜疾馳。


    車駕裏,蘇逍坐在一邊假寐。另一邊則是艾依努和枕著她大腿睡著的關嶽。馬車疾馳下自然是顛簸的,這兩人好幾次被驚醒,睡得都不太好。


    忽地,蘇逍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能感覺到,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


    “青山,怎麽迴事?”


    外麵駕車的青山趕緊迴話:“門主,前麵有流民。他們好像沒發現我們。”


    蘇逍撩開馬車的窗簾布。前方不遠處確實能有一群流民,個個破衣爛衫,其中還有個抱著繈褓的婦女。


    此時天蒙蒙亮,那些流民似乎沒有發現馬車,個個低著頭正橫穿道路。


    艾依努聽到聲音也醒了過來,撩開窗簾也看見那些流民。


    “蘇門主,要不,還是先等他們……”


    “撞過去。”


    冷不丁的,蘇逍突然擰眉。


    艾依努瞬間嚇了一跳:“蘇門主?!這——這不妥吧?”


    陳青山也是不明所以:“門主?真的要……”


    “沒聽見我的話嗎?”


    蘇逍冷聲:“加快速度,撞過去!”


    陳青山不明白蘇逍為何如此,但他從不質疑蘇逍的決定,猛一咬牙。


    “是!”


    旋即,陳青山甩動韁繩,馬車陡然間加快速度,對著那群正橫穿道路的流民就衝了過去!


    馬車疾馳而去!動靜不小!但那群流民依然不緊不慢地走著,仿佛仍是沒有聽見,誰也沒有躲閃。


    直到馬車即將撞上,正好在道路中央那婦女突然猛一下將懷中繈褓扔出,正飛向陳青山!


    陳青山下意識接住,才發現這繈褓裏根本沒有嬰孩,隻有一塊木頭!


    同一時間,婦女與道路上的遊民們紛紛閃開,躲過馬車衝擊。


    隨後,便從衣服下抄起了刀斧!


    “上!”


    瞬間!一夥人齊齊衝向馬車!


    艾依努這才意識到那些人來者不善,根本不是流民!


    “你們待在車裏!別出去!”


    蘇逍對艾依努和關嶽囑咐一聲,直接從馬車車窗躍出,身形一個遊轉翻到了馬車頂上。


    看著那夥衝殺而來的人,蘇逍隻是冷笑。


    “你們也太沒誠意了,穿幾件破衣爛衫就想騙人?誰家流民會像你們這樣膘肥體壯的?”


    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和絡腮胡的壯漢,惡狠狠瞪了蘇逍一眼,手中狼牙棒對著馬車一指!


    “草原的勇士們!那個西疆婊子肯定在車裏!一定要宰了她!


    “上啊!”


    馬車頂上,蘇逍微微凝眉。他這一路上都沒有刻意隱藏行蹤,甚至有意無意地向路人透露艾依努西疆公主的身份。加上太子那邊也已經對外通告過西疆公主正被護送迴去,終於是引來了潛伏在赤北的南疆細作出手。


    這些前來刺殺艾依努的南疆細作哪裏知道,他們根本不是獵人,而是獵物!


    陳青山拉停馬車,旋即抄起自己的佩劍,飛身衝向殺來的南疆人!


    他在雲劍宗時還是藏拙了,真正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半步宗師,而這些來刺殺艾依努的南疆細作大多隻是金身境八九重,陳青山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但這些人修為不高,卻都極度狠戾!陳青山砍倒兩人,又一劍刺穿另一人的身體,那家夥竟果斷扔掉武器,抓住陳青山長劍的劍刃不讓他拔出,讓自己的同伴趁此機會對其攻擊。


    “該死!你們簡直是瘋子!”


    陳青山也不由得有些心驚。這夥人也靠著這般不要命的打法,生生將陳青山拖住。


    趁此機會,這夥南疆細作中修為最高的兩個齊齊衝向了馬車車駕。其中一個便是那絡腮胡。


    但是,蘇逍可就在馬車頂上。


    “自尋死路。”


    蘇逍連破軍戰刀都沒拿起,隻抬手一揮,瞬間釋出一股霸道的氣勁!


    “噗!”


    “噗!”


    攻向車駕的兩人瞬間吐血倒飛!重重摔倒在地!


    蘇逍也同時間飛身而去,一腳踩在其中一人胸膛上。


    陳青山也解決了拖住自己的南疆人,快步過去用長劍指著絡腮胡喉嚨。


    僅此片刻功夫,發動刺殺的十幾號南疆細作瞬間隻剩兩人還活著。


    “你們不可能隻有這些人。”


    蘇逍盯著被自己踩住那人冷聲:“派你們來的是誰?認不認識一個叫呂定江的?”


    南疆與赤北為敵多年,不可能隻派了這些細作。而這些第一批來刺殺的人很可能隻是試探底細的炮灰。蘇逍篤定他們上麵肯定還有發號施令的人,說不定就是呂定江。


    “呸!你什麽都別想知道!”


    被踩住那人咬著牙,一口血沫啐向蘇逍。


    沒有遲疑,蘇逍腳下用力,直接踩碎了他的胸腔,瞬間取了他的性命!


    隻剩下那絡腮胡。


    陳青山也對他冷聲:“不想吃苦頭就老實交代。”


    “嗬!我們是草原的勇士是不會出賣同袍的!”


    絡腮胡一臉視死如歸,甚至還梗著脖子惡狠狠道:“等著吧!我們偉大的大汗陛下,很快就會馬踏中原,殺光你們這些中原狗!給你們的孩子和女人帶上鏈子,扔到馬廄裏做我們草原勇士的奴隸!”


    蘇逍微微皺眉:“看來是個嘴硬的貨。”


    “那留著也沒什麽用了,殺了吧。”


    陳青山一愣:“門主,不用再審審了?”


    “不用了,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蘇逍冷聲:“反正,肯定還會有新的人來,我不信每一個的嘴都這麽硬。”


    聞言,陳青山也不再遲疑,一劍劃開了絡腮胡的喉嚨。


    掃了眼南疆細作們的屍體,蘇逍旋即對陳青山道:“上車,接著趕路。”


    “還有,讓血鷹組來清理幹淨,別嚇到過路的人。”


    說完,蘇逍率先迴到了馬車上。


    看到蘇逍進來,馬車裏的艾依努和關嶽莫名的渾身一震。


    那一身的暴戾殺意,竟令二人瞬間有種窒息感。


    看了看兩人,蘇逍長出一口氣,那一身駭人的氣勢又在頃刻間消散於無形。


    “沒嚇到你們吧……”


    天色更明亮了幾分,馬車再次開始疾馳。


    沒等馬車走遠,淩震帶領的十幾號黑衣人便出現在了南疆細作們的屍體旁。


    一盞茶的功夫,屍體盡數消失。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


    又是一整個半天的顛簸行進。


    “門主,前麵有個茶水攤子,看著隻有兩個人,應該沒什麽問題。”


    “要不要在那歇息下?”


    車內幾人聽到外麵陳青山的匯報。艾依努和關嶽都是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那個……蘇門主,要不就歇會吧。”


    “是啊蘇先生,休息下吧,一直坐這馬車,我屁股都顛疼了。”


    雖然準備了幹糧和飲水,但因為無法預計這一路得走多久,也不知下一次停下來補給是什麽時候,蘇逍一直都讓所有人節省著來。喝水也隻是保持能潤潤喉嚨和嘴唇的地步,不能大口大口灌。


    有了限製,關嶽和艾依努才體會到平日裏能無所顧忌的飲水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現在有了能再次體驗這樣幸福的機會,兩人都不想錯過。


    看兩人都目光灼灼盯著自己,蘇逍隻得輕歎:“好吧,停下來歇會吧。”


    馬車在茶水攤前停下。茶水攤隻有一個老頭和一個有些駝背的老太太。看到幾人過來,連忙熱情招唿。


    “幾位客官隨意坐,小店有茶水,還有豆花,客官需要些啥?”


    茶水攤後有條小路,盡頭似乎是個小村子。


    雖然是自己提議休息的,但陳青山並未放鬆警惕,看似隨意地對前來招唿的老頭問道:“老丈,這是什麽地方啊?”


    “這裏是新安村,俺和俺家老婆子都是村裏人,就在村口這做點小本買賣。”


    “幾位客官看打扮都是城裏的富貴人家,這是要趕遠路吧?”


    “嗯,確實是趕路。”


    陳青山隨意掃了眼:“先給我們一人來碗茶水吧。”


    “好嘞!”


    便在此時,幾個莊稼漢模樣的人從路邊的田埂裏走出,也來到茶水攤前。


    “老王頭,王嬸,老規矩!”


    “好嘞!一人一碗茶,一碗豆花,小老兒記著呢。”


    幾個莊稼漢就在蘇逍等人旁邊的另一張桌子坐下。興許是看到生人,又或許是艾依努帶著麵紗的打扮有些特別,幾個莊稼漢忍不住都看了兩眼。


    老頭給蘇逍等人上了茶水便去招唿那幾個人。給他們上了茶水後,又打開一個大木桶的蓋子,從裏麵舀出四大碗豆花。


    關嶽剛喝飽了茶水,餘光瞥見那豆花立馬便被吸引了視線,兩眼瞪得大大的,冒著帶饞蟲的光。


    “幾位客官,要來點豆花嚐嚐嗎?”


    老頭招唿了莊稼漢後便發現了關嶽的眼神,笑嗬嗬地對蘇逍幾人自賣自誇:“不是小老兒吹,咱家的豆花十裏八鄉都是有名的,就算是城裏的達官貴人吃過也說好呢。”


    陳青山沒有迴答,隻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蘇逍。艾依努和關嶽也同時向蘇逍投去期待的目光。


    “……”


    “那就,給我們來幾碗吧。”


    “好嘞!”


    老頭興衝衝地過去。蘇逍緊盯著他,看著他從同一個木桶裏舀出四大碗豆花,一碗一碗地上到他們桌子。


    關嶽開心無比,拿起一個勺子就要吃,卻被蘇逍伸手擋住。


    “等等。”


    旋即,在關嶽差異的目光下,蘇逍拿起豆花好一陣察看,還湊過去聞了聞。


    老頭看見蘇逍動作不明所以:“小哥,您不吃,看個啥呢?”


    茶水攤裏麵,有些駝背的老太也走了出來,輕笑道:“小哥,您別擔心,俺們家都是良心買賣,從來沒有人吃壞過肚子。”


    “難不成我這老太婆還會給您下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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