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隻隻心中兩個想法在拉扯。


    江滿月家那麽有錢,每個月讚助她五百讀書,是理所當然的,要是她有錢,她也會對有需要的人伸出援手!


    不,她舅舅家也有錢,她舅舅知道她退學,也沒說供她上學。


    江滿月是個好人。


    江滿月隻是做了她應該做的事情。


    明明江滿月給了她希望,她卻很難對她生出感激之情。


    她很嫉妒她。


    明明起點一樣,多年過去,生活天差地別。


    江隻隻扭頭趴在自己胳膊上,像睡著了一般,久久沒有迴信息。


    江滿月猜到她可能哭了,不想讓人知道,也扭頭看向窗外。


    沈時突然問,“你迴家,給江叔打電話了沒?”


    江滿月猛然驚醒,“哦,忘了。”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江木言的電話。


    “什麽事?”江木言秒接。


    “爸爸!”江滿月笑得一臉燦爛。


    “誒!”


    “我今天迴家。”


    “我去買排骨煲湯給你喝?”電話那頭好像把手機挪開了點,低聲喊了句安靜。


    “嗯,我還想吃香辣蝦。”


    “行,幾點到?”


    江滿月抬眸看沈時,“我爸問幾點能到家?”


    沈時頭也不迴,“五點多吧。”


    江滿月又看了眼江隻隻,再次把手機貼著耳朵說,“爸爸,我跟沈時和江隻隻在一起,你多煮點飯。”


    沈時他爸經常出差,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她替沈時決定了,今天到她家吃飯!


    沈時握著方向盤勾了勾唇。


    他很喜歡她偶爾的自作主張。


    江隻隻豎起耳朵聽,吸了吸鼻子。


    她在想,今天是她的幸運日,午餐錢省了,晚餐也有了著落。


    電話那頭,江木言笑著應好。


    媳婦孩子不在家,他其實已經很久沒親自下廚。


    每日巡店,進貨,配貨。


    到了飯點就近找飯店吃飯。


    閨女迴家,他理所當然地把下午巡店的行程取消,到菜市場買菜,迴家搞衛生做飯。


    江滿月掛了電話。


    抱著被子打瞌睡。


    一坐車她就犯困。


    江隻隻看她睡著了,才拿出手機,給她發了句謝謝。


    然後又補了一條,“我願意迴去上學。”


    發完信息,她手都在抖,半是羞怯半是難堪。


    她又想,是不是得給她發個卡號,讓她打錢?


    會不會顯得她太著急?


    可是等她主動問要卡號,感覺更加尬尷。


    她眉心擰了起來,忍著羞恥感,悄悄從包裏翻出銀行卡,給江滿月發了過去。


    期間她都不敢抬頭看前麵的沈時一眼,生怕被他發現她和江滿月的秘密。


    落日把窗外染成了金燦燦的顏色。


    江滿月悠悠轉醒,拿起手機看了眼手機。


    江隻隻悄悄注意著她呢,見她拿起手機,手指不自覺蜷起,緊張地扭過頭,不敢看她。


    江滿月看到三條未讀信息,無聲勾起唇角笑了。


    她沒有立刻點開,而是把手機收了起來。


    她沒事找話,“還有多久才到?”


    沈時看了眼後視鏡,“快了,再過半小時能到市區。”


    江木言神情專注地在廚房煎炒烹炸,除了閨女點名要吃的香辣蝦,他還做了可樂雞翅,鹹魚茄子煲,清蒸鱸魚,酸辣土豆絲,蒜蓉菜心。


    外加一鍋蓮藕排骨湯。


    江隻隻跟著江滿月到了她家。


    再次羨慕得說不出話來。


    她家幹淨又整潔,窗明幾淨,有四個房間,廚房在入門右手邊,廁所在左。


    入門是大大的客廳。


    客廳正中央擺著大彩電。


    沙發不是村裏常見的紅木沙發,而是電視上看過的布藝沙發,沙發上還放了幾個方方正正的抱枕。


    進屋一陣陣飯菜的香味傳來。


    江木言從廚房探出頭來,對進屋的三個孩子笑了笑,“馬上可以開飯了,洗手去。”


    “爸爸!”


    “江叔好!”


    “叔公。”


    江木言笑著頷首,看向江隻隻,“你是文遠的女兒?”


    江隻隻淺笑著嗯了一聲,笑容淡漠疏離。


    江木言笑,“把這當自己家就行,不用拘謹。”


    “好的叔公。”江隻乖巧應好。


    江木言笑笑迴了廚房。


    江隻隻轉頭看向江滿月手裏的鑰匙,心中又是一陣羨慕。


    她家前兩年蓋了新房。


    鑰匙隻有三把,爸媽弟弟各一把。


    她沒有。


    每次迴家早,家裏沒人,她得在門口等著。


    沈時把江滿月的行李箱,給她推到她房門口。


    轉身去洗手。


    江滿月笑著把江隻隻領到江初月房間門口,打開房門。


    “今晚你睡這。”


    江隻隻看進去,房間不大,一床一桌一椅,一個衣櫃。


    很普通的一個房間。


    床上鋪著的被單是天藍色的,印著淺粉淺黃的牡丹花。


    江滿月幫她把行李箱推到一邊,“好了,我們出去洗手吃飯吧。”


    其實這個房間江初月也沒住過幾天,平時找了個啊姨,一周打掃一次。


    沈時在幫江木言端菜,熟練得像迴到了自己家。


    江隻隻跟著江滿月走出去,看見桌上的菜眼睛一亮,開玩笑道,“叔公,我可以當您女兒嗎?”


    江木言聞言哈哈大笑,“那豈不是輩分亂了?”


    江隻隻也笑,“輩分不重要。”


    江隻隻從來給人的第一印象都是,活潑開朗自來熟。


    幾人依次坐下。


    江隻隻坐在江木言和江滿月中間。


    江木言好奇問,“你們怎麽湊到一塊的?”


    他怎麽不知道,閨女和文遠的女兒有交情?


    兩人小時候不是還打過架?


    江隻隻夾了一隻雞翅到碗裏,看了眼江滿月和沈時笑道,“他們到我打工的店裏吃飯,我正好辭職要坐車迴家,同路她和沈時帶了我一程。”


    江木言拿著筷子連連點頭感歎,“緣分啊。”


    江滿月吐出半截蝦殼,“爸,我讓隻隻在咱們家住一晚。”


    “沒問題!”江木言轉頭跟江隻隻說,“隻隻啊,你就當在自己家就好,不用客氣。”


    然後他想到了什麽,又問,“怎麽不讀書了?”


    問完又覺得失言,村裏這個年紀不上學了的孩子多了去。


    江隻隻好似沒有在意,她笑得堅強,“掙學費去了,明天迴學校報道,”


    江木言微訝,“你爸媽呢?他們讓你自己賺錢交學費?”


    江隻隻眼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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