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來蘇外公心裏頭都在滴血啊,閣陣上的稻穀是去年的穀子,再放下去就賣不起價了,今年的稻穀剛豐收,要騰出地方來存放。


    家裏每年都這樣,收了新鮮的稻穀,就把去年剩下的賣掉。


    他大兒子懶得很,往年這個活都是他一個人慢慢幹的,既然大兒子想要錢做生意,那就讓他把稻穀賣了,這個錢算他給他的支持。


    隻是一年的收成,就這麽許給了大兒子玩鬧一般做生意,他難免心疼!


    蘇子鳴噔噔噔搬梯子爬閣陣上一看,幾個鐵皮圍成的糧倉堆滿了黃燦燦的稻穀,要把這些稻穀運到收糧的地方賣掉,還得找蛇皮袋來一袋袋把稻穀裝好。


    這是個大工程。


    他跑下閣陣,跑出門口瞪大眼睛看蹲在家門口抽旱煙的蘇外公,“爸!這麽多稻穀,你讓我一個人搬下來?”


    “你不來幫忙?”


    蘇外公冷哼一聲,磕了磕煙灰,慢悠悠道,“往年我賣稻穀的時候,怎麽不見你迴來幫忙?”


    “愛要不要,總之我沒錢,家裏就這些穀子還值點錢,你自己想辦法吧!”


    不要最好,要不是一時嘴快把話說出去了,他都要反悔了!


    蘇子鳴看實在說服不了他爸另外給錢,隻好硬著頭皮上閣樓裝稻穀,裝了幾袋,可把他累得不輕。


    他老婆種菜去了,不然還能讓他老婆幫忙。


    裝好的稻穀,還要用推車推到糧站去。


    人一旦想偷懶,就會想方設法。


    突然,他想起來,不知道聽誰說過,隻要村裏賣稻穀的人多,能夠裝滿一卡車,糧站的人可以開卡車進村裏收糧麽?


    如果糧站的人來村裏收糧,可比他一趟趟從村裏拉去省事多了!


    他幾步爬下梯子,又跑到門口問蘇外公,“爸!你有沒有糧站的電話號碼?”


    他想問問,一卡車能裝多少斤稻穀?他之前聽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蘇外公啪嗒啪嗒抽著煙,沒好氣道,“不知道!”


    蘇子鳴也不想像盲頭蒼蠅一樣找糧站電話,他把摩托車推到大路上,一擰油門,絕塵而去。


    蘇外公眼睜睜看著他幹活還沒半小時,人就跑了,氣得火冒三丈,嘴裏罵罵咧咧,“臭小子!”


    “隻會問要錢,半點活不幹!”


    “就這還想開飯店?”


    “店開好活誰來幹?”


    蘇子鳴到了糧站,一頓稱兄道弟,問清楚了他們最低能收到多少糧食,才願意出車,還要了電話號碼。


    “周大哥,你就等我電話吧!我跟村裏人商量好,就給你打電話!”


    被蘇子鳴稱為周大哥的漢子爽朗一笑,“行,等你好消息!”


    揮手告別後。


    蘇子鳴再次騎上摩托車,一騎絕塵。


    他心裏盤算好了,他要說服村裏其他人,跟他一起賣糧,這樣大家都不用一點點的,自己把糧食推到糧站去賣。


    迴到家,他把想法跟蘇外公說了,蘇外公更生氣了,氣得吹胡子瞪眼,舉起拖鞋要打他。


    “好你個臭小子!有這個方法,前兩年你老子我累死累活地把穀子運出去賣,你不跟我說?!”


    蘇子鳴邊躲邊喊冤,“爸!我這不是剛想到的辦法嗎?您就幫幫忙,一起去村裏問問,有誰要一起賣穀子的,要賣幾擔?”


    為什麽讓他爸出麵呢,因為他在村裏的名聲壞了,人家信不過他!


    得讓他爸出麵,村裏人才會相信,糧站會開車來村裏收糧。


    當然,他還有個下下之策。


    先把糧站的車哄來,他賣完自己家的稻穀,再拿個大喇叭,幫忙喊話,在村裏收夠一車。


    村裏除了蘇外公是賣糧大戶,其他人都習慣了囤糧,實在缺錢花的時候,才會賣一兩擔稻穀。


    村裏家家戶戶,都囤了不少陳年舊糧,舍不得賣,吃又吃不完。


    上了年紀的,都挨過餓,故而總覺得,手中有糧心裏才踏實。


    他們這村子也實在偏僻,所以還真沒有收糧食的車進過村。


    其他村每到稻穀曬幹的季節,總會有上門收糧的車,拿著大喇叭沿著村路喊話收稻穀。


    好大兒想到了一個利己利人的方法,蘇外公嘴裏說他幾句,到底還是幫忙到各家問問,今年有沒有賣穀子的打算。


    村裏的人家聽說蘇外公要把去年收成的稻穀全賣掉,還勸他,“賣一部分就得了,家裏還是要多囤點糧食,心裏才有底氣!”


    蘇外公笑眯眯地說,“如今我們都種上了擇優水稻,收成一年比一年好,哪裏還用擔心餓肚子?”


    “你們不覺得家裏老鼠很多嗎?”


    “我怕穀子放閣陣不賣掉,最後全成了老鼠的口糧。”


    村裏老人說,“多養幾隻貓就好。”


    蘇外公歎氣,“可是陳年的稻穀,還是會越放越輕啊,而且現在收糧的,今年的糧比往年的糧價格高,我怕越放越賣不起價。”


    村裏的老大爺說,“那就不賣,咱們先吃舊糧!”


    蘇子鳴插嘴哈哈一笑,“那不是年年吃舊糧?”


    “我可不愛吃舊糧,口感沒新糧好。”


    正因為家裏大人小孩都嘴刁,蘇外公才會年年賣舊糧,沒辦法,他不賣,他兒子去碾米,也是盡挑新糧去碾!


    蘇外公不耐煩地趕他,“去去去!別跟著我,快迴家把穀子裝好挑下來,別等糧車來了才幹活!”


    蘇外公門兒清,知道人都有從眾心理,隻要有幾家被他說服跟著賣稻穀,村裏其他人也會跟風,怎麽也會跟著賣幾擔。


    這加起來,總能湊夠一車吧!


    他暗自咬牙,實在不夠,他把新糧也賣一部分,家裏留個二千斤的穀子,就夠吃到下季收成啦。


    蘇子鳴聽懂了他的意思,麻利地跑去小賣鋪給周大哥打電話,讓他把收糧食的車開進村裏。


    蘇子鳴則迴家把糧食一袋袋裝好,搬到家門口。


    裝到最後,家裏囤的蛇皮袋都不夠了,得把稻穀秤了倒糧車裏,空出蛇皮袋帶迴家繼續才行。


    他忙得一頭大汗,蘇婉種菜迴來也幫忙,她負責在閣陣上裝,他負責搬運。


    糧車也哐當哐當地開進了村。


    村民圍著車一問,收購價格跟自己運去糧站一樣,都動了多少賣點糧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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