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嶠的目光在在座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將他們眼底的貪婪看得清清楚楚。


    “這些年族裏是怎麽對我與娘娘的,你我心知肚明。我與娘娘走到如今沒有沾族裏半點光,相反,看在娘娘和六阿哥的麵子上,貴人們對餘氏一族多有寬宥。”


    “你們若是夠聰明,就該知足感恩,趁著這大好的時機努力培養家中後輩。我與娘娘雖不是什麽以德報怨的人,可也不介意你們跟在身後得點好。”


    她輕聲慢語的,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好似千斤重,壓得餘氏族人抬不起頭。


    “偏生你們一個個蠢的沒邊,貪婪的像條瘋狗一樣,恨不得在我和娘娘身上咬下一半的肉。怎麽?打量著我這些年在宮裏是靠著好脾氣走到今日的?”


    嫌棄、警告的意思毫不遮掩,叫餘氏一族之人先前的僥幸心理蕩然無存。


    族長看著她平靜冷淡的眉眼,雙唇怯懦不敢言語。


    這餘鷺是鐵了心的要跟族裏撇開啊!


    莊嬪崛起後,他有特地打聽過這姐妹兩人的消息,想著投其所好,讓自家沾光。


    內務府那些個包衣家族,因著族裏姑娘生了皇子阿哥得了多少巧宗和富貴?哪個包衣家族看著不羨慕不眼紅的?


    他雖沒有什麽本事,可這機會都到眼前了,哪有放過的道理。


    偏生這姐妹兩個不但難以討好巴結,竟還這樣鐵石心腸,話裏話外的竟然有要對餘氏一族不利的意思。


    見到奚嶠之前族長就想好了無數規勸討饒的話語,可此刻卻覺得這些話沒有再說了必要了。


    而已經領教過奚嶠手段的餘重霖則是咽了咽口水,這逆女以前是莊嬪掌事姑姑的時候就那般桀驁難馴,視人倫禮法於無物,如今得了恩德,成了六貝勒嫡福晉,還不得更囂張跋扈。


    “大姐兒……”餘重霖語氣發虛,這場合他若是不為著族裏說兩句好話,以後如何在族裏立足啊。


    他站起身調和氣氛,有心仗著父親的身份以孝道壓人,卻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彈壓不了她,隻得好聲好氣的陪笑臉。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消消氣消消氣,喝口茶喝……來人快上茶。”


    看著空空如也的茶幾,餘重霖的笑容一僵,隱忍著怒氣朝屋外一吼。


    等丫鬟們魚貫而入端上茶水,一眾人默契的喝茶掩飾彼此的尷尬。


    趁著這喝茶的間隙,餘重霖的腦瓜子高速運轉。


    這逆女上次出宮坑了家裏五萬兩銀子,本想著她定然是缺銀子,族裏這才投其所好大出血的籌備了一份極為豐厚的嫁妝,哪想這逆女竟不為所動。


    自家出了金鳳凰,餘重霖也沒少動心思。奈何這兩個逆女根本不受他轄製。


    族裏找上門來想從這兩個逆女身上搜刮好處他其實是不情願的。


    笑話,這兩個逆女再不孝那也是他的血脈,他這個當爹的都還沒得到足夠的好處呢,族裏這群人卻還想來分一杯羹。


    這逆女上迴那做派,他倒也品出了一點味道。擺明了就是不願意他們在宮外仗著六阿哥的名義的行事。


    族裏這些人爛泥扶不上牆也不是什麽秘密,若是真靠上去了,保不準會做出什麽破事爛事來。


    這逆女連家裏人尚且都要撇開拋棄, 更何況這幫連麵都沒怎麽見過的族人。


    隻是……


    餘重霖眼珠子一轉,頓時來了主意。


    “大姐兒啊……”


    他溫情滿滿的開口:“這事的確是族裏不對,可是族裏也是沒辦法啊。”


    “你們在宮裏雖不容易,可咱們一族在宮外也不容易。這些年來族裏子弟不成器,其他家族又不斷擠壓餘氏一族的生存空間。”


    “咱們一族勢微,族裏小選入宮的女兒也沒個好去處,都被分派去不重要的地方做粗活髒活。這些地方,對你和娘娘毫無幫助,說不得還要你和娘娘出力幫她們。”


    “好容易出了你和娘娘這麽一對金鳳凰 ,眼看著就是咱們一族崛起的機會,族裏又怎能不費盡心機的跟你們打好關係。族中子弟的確因為娘娘得了優待,可這明明還有更進一步的機會,誰又想原地不動呢?”


    “族裏一心想著富貴權勢將你和娘娘的反倒拋到了腦後,的確是族裏的不應該。當年你和娘娘在家時,我對你們多有疏忽也是我的不對,你放心,今日咱們彼此都將話說開,日後就定不會再犯。”


    餘氏一族一驚,這餘重霖在說什麽屁話!


    不巴著莊嬪姐妹,他們的榮華富貴怎麽辦?


    族裏子弟的前程怎麽辦?


    餘重霖沒理會旁邊怒目而瞪的人,對著奚嶠作揖一禮,“大姐兒,為父今日在這給你賠個不是,往日是為父錯了。”


    說著,他好似頗有些羞愧的紅了眼眶。


    奚嶠挑眉,自顧的端茶喝水,假意沒有看見餘重霖的這一禮。免得她一開口,這人就沒皮沒臉的巴上來。


    至於其他人會不會用道德指責綁架她,她倒是巴不得他們能強硬過分點,正好今日一並收拾了,省得日後煩心。


    餘重霖沒能等來奚嶠的台階,暗自咬牙站直了腰,而後抬手從靈穀手裏拿走了那份嫁妝單子,轉身對著餘氏一族的人表示。


    “諸位族兄弟,重霖雖不才,但是大姐兒的嫁妝還是能拿出來的。這張單子,諸位還是拿迴去吧。”


    “重霖啊……”


    族長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看看垂眸凝視茶盞無意與他們交流的奚嶠,又看看其餘敢怒不敢言的族人。


    再是難以開口,這個時候他這當族長的也要上呀。


    “你是娘娘和大侄女的父親,你再勸勸大侄女吧。不論如何一筆寫不出兩個餘字,娘娘和大侄女雖然抬旗了可也還流著餘家的血脈,以前是族裏不對,但族裏必會加倍補償給娘娘和大侄女的。”


    餘重霖心裏暗罵,虧得你個老匹夫也知道這兩個逆女抬旗了!我是她爹沒錯 ,可如今主宰餘家生死的是那逆女!


    沒看見剛才我這個當爹的連臉皮都不顧的給那逆女道歉嗎?你看那逆女有鬆口的意思嗎?


    勸?


    我他娘的一個當爹的都這樣卑躬屈膝的賠禮了,你看那逆女有接受的模樣嗎?你覺得那逆女是他能勸得動的嗎?


    怎麽勸?拿我命去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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