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虞思寐愣愣地看著她沒有接,穀妄之拉過她的手來將鐲子套在了她的手腕。


    說完後她便站了起來,拿起了自己的包走到了門邊,又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過身來對著她笑了笑,道:“第一次做任務,公司是不會讓初出茅廬的你們有生命危險的,這一點你們大可放心,所以,放開手去幹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她擺了擺手便一頭鑽入了昏暗的走廊之中。


    虞思寐目送穀老師出去後站了起來,頭頂上明亮的燈光讓她的慌亂無所遁形。


    她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去,也許是因為夜深了,街上的行人隻剩了兩三個人,而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男人背影被兩個人扶著踉踉蹌蹌地走著,一個身材窈窕的長發美人緊隨其後。


    她收迴了目光,忽地感覺平靜已久的心髒像是一雙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住了,她捂著胸口措不及防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頭頂的吊燈忽閃忽閃,像是接觸不良,沒過幾秒便熄滅了,隨即,樓下有人發出了幾聲尖叫,原本還勉強能從落地窗外得到一些光源的她一下被徹底拉入了黑暗之中。


    但從心髒傳來的鑽心的疼痛叫她根本無暇顧及周圍究竟發生了什麽,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疼得發抖。


    她能感覺到有什麽在拉扯著她的心髒,所以她緊緊地捂住胸口,疼得根本睜不開眼睛的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好像破了個拳頭大小的口子,血液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


    冷意從地板鑽入她的毛孔,又順著血管迅速傳遍她的四肢百骸。“哢”的一聲,穀老師不久前才給她戴上的木鐲子斷成了兩半,而她終於經受不住,疼暈了過去。


    “嗡——”


    從她的口袋裏掉出來的手機發出振動的嗡鳴聲,嗡鳴聲斷斷續續了幾次,最終因手機電量不足而停止了振動。


    不知過了多久,蜷縮在地上的女人才慢慢睜開了眼。


    落地窗外天光大亮,她扶著椅腳坐到了椅子上,一隻手揉著被冰得有些失去知覺的頭皮,一隻手揉著胸口。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正有力地跳動著,恍惚之間,仿佛之前撕心裂肺的疼痛隻是一場可笑的噩夢。隻有地上碎成兩半的鐲子碎片能證明那並不是噩夢。


    她緩了會兒後,將自己的手機跟鐲子碎片都撿了起來,手機已經沒電了,不能再用手機聯係到穀老師跟另外兩位同伴了。


    她將手機跟鐲子碎片都收進了自己的兜裏,揉了揉太陽穴看向窗外。


    接下來,隻能看自己的了。


    她休息好了後,扶著牆走出了房間,順著樓梯來到了大廳,這裏已經空無一人了,依稀可見玻璃櫥窗外掛了張寫著“正在營業”的木牌,那麽麵向街道的那一麵應該寫著“歇業中”。


    掛在牆上的時鍾滴滴答答地轉著,擺在大廳內的桌椅亂成一團,大門被人從外麵鎖住了,她轉了轉,從標著安全出口的員工樓梯底部找到了消防錘,找了間離自己近的房間,捏緊了錘子朝著被鎖的玻璃窗砸去。


    “嗚——”


    刺耳的警報聲響了起來,她低著頭用力地砸著,大小不一的碎玻璃四下飛濺,一下一下地砸在她頭頂順手撿來的鴨舌帽上。


    等終於砸出了能容人出去的洞,她這才停下了手,將錘子別在了腰間,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


    她砸的是麵向遊泳館的窗戶,而遊泳館還沒有開門,所以這邊也沒有人。


    她翻出地圖來看了看,穿過遊泳館就能到遊樂園的後門,就能出去了。


    但她不能走,任務才剛剛開始,她之前所在的跳樓機區域已經死了人,這邊她逛了這麽久並沒有看到有什麽殘缺的屍體,至少可以確定這邊是暫時安全的。


    她折了幾片花壇中灌木的葉子蹲了下來,她需要梳理一下到現在為止得到的信息。


    在五公裏外的一座廢棄樓房內,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板上,一個男人躺在血泊之中。


    他像是一尊被摔得稀爛又被勉強粘合在一起的瓷像,全身都布滿了血紅色密密麻麻的龜裂紋路,他的眉頭緊緊皺著,嘴角還在不停地往外滲著血,他睜著雙眼看著天花板,破裂的嘴唇卻還在顫動著,像是在不停地念叨著什麽。


    慢慢地,他身後的血水順著皮膚上的裂紋一股一股地流入了他的身體,隨著血液的迴流,皮膚之間的裂隙漸漸彌合,直到除了已經幹涸在地上成了印子了的,其他血液都已經流迴了他的軀體之中。


    也許是感應到了迴流的停止,他咳了咳,伸手抓了一旁已經爬滿了鏽的鐵欄杆,另一手抓了地上的耳機掛在了耳朵上站了起來。


    他看了看外麵已經大亮的天色,一邊啟動著耳機,一邊扶著牆走動著。


    “成老板,為什麽我失靈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他抹了抹手表上被血汙了的表麵,看著指針指向的阿拉伯數字道。


    耳機裏斷斷續續地傳來了迴複,他望著樓下挑著擔子的人側身躲進了黑暗之中。


    “阿辰,是這樣的,那個以指尖血結的契最多隻能維持你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知道,隻是那個搶走我本體的女人也在這邊,她跟那個女人好像走得很近,我不好現身。”


    他走到水管邊擰開水龍頭衝了衝手上的鏽,又用水抹了一把臉。


    說著,他望著洗衣台後的一叢油綠的雜草,低低歎了聲:“而且,成老板,靠奪取他人生機來維持自身生命這種害人的事,害的還是跟我前世有關聯的人,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打住,你們兩人的事你自己處理,我隻是你的朋友,自然以你的安全為先。”


    水珠隨著他垂下來的手滴落在了野草上,順著葉片的弧度小心翼翼地接觸到了土壤,很快便被土壤吸了個一幹二淨。


    “好吧,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而在五公裏外的遊樂園裏,虞思寐溜進了還沒開門的遊泳館裏,意外遇到了她此次任務的“同伴”之一——“馬桑根”。


    毫不意外地,作為遊泳館裏現在唯二的活人之一,她用錘子開窗的動靜也並不小,所以正在用水槍清掃著水池底的“馬桑根”也注意到了她。


    “嘿!”


    她朝著剛將錘子插進褲腰的虞思寐揮了揮手,順手就將手中的水槍關掉了。


    雖然跟她一樣穿著遊樂園的工作服,但與總是低著頭將自己置之度外的她相比,這個女孩像是不落的太陽,總是洋溢著的笑容像是能給人無盡的力量。


    她也朝著水池底的“馬桑根”揮了揮手,就看見女孩將高壓水槍收好後,順著階梯走了過來。


    走到她麵前來時,女孩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是穀老師讓你來找我的嗎?”


    虞思寐望了望安靜得有些詭異的四周,搖著頭道:“我是從飯館那邊過來的。這邊隻有你一個人嗎?”


    女孩聞言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她道:“你不是從飯廳那邊過來的麽?怎麽會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遊泳館飯廳連帶著電影院這一片的遊客都被管理員驅散了。”


    “昨晚?昨晚發生了什麽?”


    興許是沒能在她手上得到新的有用的信息,女孩的興趣淡了些,但還是好心提示道:“昨晚有一夥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人拿著刀到處砍人,已經砍死了十幾個人,警察已經抓到了幾個,但還有幾個人沒抓到,這一片已經被封鎖了。


    你別看這邊人少就放鬆警惕了,就像穀老師說的,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虞思寐聞言點了點頭,看著不遠處牆上遊樂園的地圖,問道:


    “我記得你負責的是過山車那邊,是怎麽到這邊來的呢?”


    “馬桑根”從她的兜裏掏出兩根燕麥巧克力棒,聞言恨恨地咬了一口答道:“我是追著小偷過來的,我在過山車那邊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有個被遺棄的小祭台,祭台那個碗裏有幾顆牙齒。


    我趕緊拍了照把東西都收進我的包裏了,我手機也放包裏了,結果我還沒高興多久呢,就有個小偷趁著我給遊客檢票的時候把我的包拿了!我一路追過來,那個小偷到這個遊泳館就不見影子了!”


    說著她將手中沒開封的巧克力棒遞給了虞思寐,一邊緬懷著她被偷的包一邊歎息著道:“吃吧!”


    虞思寐接過了巧克力棒,看著女孩問道:“嗯,你是準備跟我一起到外麵找看看還是守著這裏等小偷呢?”


    “馬桑根”偏過頭來看向她道:“你有調查的方向了麽?”


    她搖了搖頭,“馬桑根”表示理解:“咱們這種情況就是抓瞎,穀老師帶我們來的時候隻說要我們仔細觀察,也沒跟我們說要做什麽,要查什麽,如果兩天後還沒查出來的話,我恐怕隻能去後勤部了!”


    虞思寐跟著她一路走到休息區的椅子邊坐了下來,牆上的掛鍾指針指向七點四十,她咬了一口巧克力棒,看向“馬桑根”疑惑道:“後勤部?”


    “馬桑根”雙手捧著臉,十分糾結的樣子:“對啊,後勤部!進後勤部就不能出來行動了,隻有外出任務的才有大額獎金跟醫保欸!你別不信,舟舟她專門去跟公司的人打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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