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的沈遠山剛換好敷料,聽見這吵吵聲頭就疼。


    他本身就難受,更不想管外麵發生的事。


    沈遠山沒理會蘇錦,給完錢後詢問:“大夫,有沒有什麽安神助眠的藥?”


    高大夫聞言,捏住了沈遠山的脈搏:“是不是有多夢、易醒的症狀?”


    “對。”


    沈遠山歎氣:“自從昨天著火,我一夜都沒怎麽合眼。一睡著,就會驚醒。”


    “等明天我給你開兩副藥帶過來。”


    高大夫收拾著藥箱。


    “除此之外,不要過度勞累、長期思慮。也不要過度去關注、幹涉外界諸多繁雜之事,容易肝鬱氣滯,導致情誌不暢,進而影響到整體的身心狀態。”


    “什麽意思?”沈遠山前幾句聽懂了,後麵幾句不怎麽明白。


    他年輕時,倒是讀過書,卻也隻認識一些簡單的字。


    高大夫直說:“不要多管閑事!”


    沈遠山一噎。


    雖然不開心,還是點了點頭。


    大夫說的不錯。


    要是他不多嘴,安心等著吃飯,也不至於被大火燒傷。


    聽見外麵蘇錦還在喊,等高大夫離開,沈遠山幹脆插上了門。


    蘇錦也不是真想讓沈遠山管,要不然早在高大夫在裏麵時,就推門進去了。


    她就是想讓沈遠山煩心。


    高大夫看著這一大家子亂糟糟的,加快腳步離開。


    蘇錦將人送到了門口,又迴了東屋拍門:“爸,您是一家之主,您要是再不管,就沒人管了。”


    沈遠山將棉被拉在頭上,裝聽不見。


    院子裏。


    沈秀梅落了下風,被沈秀英壓著打。


    臉上都被抓出了兩道長長的血痕。


    她見沒人拉架,她爸也裝死,扯著嗓子喊:“爸,你要是再不管,別怪我把當年的事情抖落出來了!”


    這話一出,東屋的門咯吱一聲,打開了。


    沈遠山一出來,就罵:“秀英,再鬧就滾迴你婆家去,以後都不要來了。瞧瞧,這大過年的像什麽樣子。”


    一直窩在屋裏的沈建舟,打開了門。


    他看了一眼沈秀梅,又看了一眼沈遠山。


    直覺告訴他,大姐捏著爸的小辮子。


    怪不得小時候,爸總是向著大姐。


    這個小辮子究竟是什麽呢?


    不止沈建舟好奇,在場所有人都好奇,包括蘇錦。


    沈秀英對著身下的沈秀梅抬手就是一巴掌:“爸,你是外麵有人了,還是怎麽了?我大姐一開口,你就跑出來了。還有,是我在鬧嗎?明明就是大姐沒事找事!”


    被壓在地上的沈秀梅發型已經亂成一團,左邊的臉迅速腫了起來。


    她惡狠狠地看了蘇錦一眼。


    饒是她再想打蘇錦,還是沒有開口。


    畢竟,蘇錦所作所為在外人眼裏並沒有挑撥,反而在為秀英著想。


    她這個便宜弟妹,是真的厲害!


    沈遠山心虛一閃而過:“沈秀英,你一天天的連吃帶拿,我真是養出了一條白眼狼。現在敢胡說八道,以後是不是還敢對你老子動手?這大過年的,還嫌不夠鬧騰?滾,滾迴你婆家去!”


    沈秀英擦了擦眼淚,對著沈秀梅又是一巴掌。


    站起身後踹了一腳,才推著自行車往外麵跑。


    沈秀英走了,黃正宇也不好在這裏待。


    他給了王誌勇一個眼神,慌亂追了上去。


    而王誌勇,卻怯怯地瞄了沈秀茹一眼,低下了頭。


    自始至終,沈秀茹都在跟孩子們玩。


    至於廚房裏正做飯的王秀蘭,在聽見三女兒說自家老頭子外麵有人時,拿著鍋鏟滿臉淚痕地站在院子裏:“建軍他爸,秀英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秀英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一天天瞎咧咧什麽?”沈遠山吼了一嗓子,眼神不自覺地遊離,不敢與人對視。


    王秀蘭無聲落淚。


    相處幾十年的老伴,她怎麽可能看不出是不是在說謊。


    看來,外麵是真的有人了。


    眾人的表情與表現,蘇錦都看在眼裏。


    她勾了勾唇。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蘇錦退到一邊,看戲。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氣,甭管王秀蘭怕不怕沈遠山,今天這口氣也要出。


    她捏緊了手中的鍋鏟子:“當初我生秀梅的時候,你說沈家沒有給丫頭字輩的規矩,讓我取名。”


    “我想破了腦袋,也取不好。那天,我說,要不然你給取一個。”


    “你說,中間叫秀字,就叫秀梅。你還說,那個秀跟我是一個秀。”


    王秀蘭說起過往,眼淚嘩啦落:“我那時候聽了高興的一夜沒合眼。”


    “我知道你不喜歡丫頭,於是拚了命想生一個兒子。生建軍時,我難產,在醫院裏差點沒保住命。”


    “你說,一個兒子太少了,讓我再生一個。”


    “我不顧自己的身子骨,又拚命生下了建舟。”


    “我為你生兒育女,差點沒了命。沈遠山,你就是這樣對我的?”說著說著,王秀蘭動起了手。


    她一甩,手裏的鍋鏟子飛了出去。


    鍋鏟子擦著沈遠山的頭頂而過,砸在了門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沈遠山震驚且氣憤:“王秀蘭,你別拿孩子說事。一天天的聽風就是雨,我還說你外麵有人了,你有嗎?”


    王秀蘭左右看,找了一根棍子,見不粗,又換了鋤頭。


    她拿在手裏掂了掂:“是不是吳金花那個賤人?”


    “你胡說什麽?”沈遠山大步走去,想奪過鋤頭。


    哪知這一舉動,徹底惹火了王秀蘭。


    她扛著鋤頭拔腿就往隔壁跑。


    沈遠山嚇得在後麵追。


    隔壁院子裏。


    正趴在牆上偷聽的吳金花嚇了一跳。


    就連手裏捧著的瓜子,全都灑落在地上。


    吳金花小腳跑得飛快,插上了院門。


    她急得團團轉。


    好好看個戲,火怎麽燒到她身上了?


    老頭子去鎮上接兒子一家去了,現在家裏就她一個人,萬一真被那個憨貨給打了怎麽辦?


    吳金花咬著牙,推著板車頂在了門上。


    剛弄好,就聽木門“嘭”的一聲響。


    她嚇得往後退了兩步:“王秀蘭,你是不是有病?我怎麽可能會看上你家那瘦不拉幾,身上沒有二兩肉的老頭子?”


    且不知,這句話在王秀蘭耳朵裏又是另一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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