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伯伯,您的病真的不請太醫嗎?也許還有的治呢。”


    沈天明搖搖頭:“朕的病是勞累過度導致的,已經深入骨髓,無藥可醫,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拖到實在拖不下去後,才算完結。”


    小夏子熟練的將書桌收拾幹淨,桌麵擦的一塵不染,門窗打開,讓血腥味飄散出去,整個乾清宮,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看著染了血的書法,這幅書法不能讓張哲帶迴去了。


    “對不起了阿哲,你的書法得先留在皇伯伯這兒,快迴鳳儀殿去吧,免得皇後睡醒了找不著你,又要擔心。”


    看著沈天明略微蒼白的臉色,張哲默默低頭,行了個禮,跑著離開了。


    帶著書法開開心心去給乾清宮,歸來時,書法沒了,還增添了複雜的心情。


    張哲失魂落魄的迴到偏殿的房間,書桌上方,掛著一張醒目的人像畫,那是他花費數月,一筆一劃親手繪製的。


    是蘇清顏的畫像。


    那日護城河橋梁上的女子,那模樣張哲一輩子記在心裏,他蘇醒後憑著記憶畫了這幅畫,他將它掛在房間最醒目的地方,整日看著,盯著。


    當做心中的念想。


    “娘。”張哲哽噎了一聲,像個在母親身邊尋求幫助的弱子,他的內心很脆弱,他做不到林煥那無所畏懼的性格,他很煎熬,沈天明患病一事,他到底說不說。


    “娘,皇伯伯說不讓我告訴皇伯母,可是他又不願請太醫,你說我該怎麽辦,難道看著皇伯伯去死嗎?”


    張哲愧疚的低著頭,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白令琪還在午睡,沈天明在乾清宮不出來。


    他要是貿然跟白令琪說起此事,隻怕後麵的結果,不是他能控製的。


    “咦阿哲,你剛才去哪兒啦,我都找不著你。”


    身後傳來林煥的聲音,張哲嚇得一跳,緩緩轉身。


    他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心髒跳的飛快,林煥不以為然拍拍他肩膀,樂嗬嗬的說:“聽說禦花園紮了新秋千,好多宮女太監都在那兒玩呢,我們要不要也去?”


    “秋千?”一開口,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啊......秋千都是女孩子玩的,不如下次婉婉姐進宮的時候,帶她去玩吧。”


    “嗯,也對。”林煥抿唇點頭,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婉婉姐肯定會喜歡,那秋千綁了花藤,好極了,將軍府肯定沒有這種東西。”


    張哲緩緩坐下,心情平複了不少,打趣道:“你又沒去過將軍府,你怎麽知道有沒有。”


    “誰說我沒去過。”


    林煥一句話,嚇的他瞪大了眼睛,張哲半信半疑的盯著他,掀唇道:“別跟開玩笑啊,你真的去過將軍府?”


    林煥得意的揚揚頭,翹著二郎腿,一本正經的講道:“是啊,雖然就去過一次,但是也算去過。”


    張哲不信:“不對啊,你每天都跟我在一塊,什麽時候去的?”


    “隻是上午都在一塊而已,下午咱們時間自由,你在書房悶著練字的時候,我就出宮啦。”說著,還補了一句,“是母後帶我去的,到張府拜見了將軍和公主,還和婉婉姐在院子裏玩了一會兒,她家花園裏也有秋千,不過,沒有宮裏的這個好看。”


    白令琪帶林煥出宮的時候,還特意交代過,不要跟張哲說,免得他難過。


    誰成想,才閉口了幾天,林煥就憋不住,將秘密說了出去。


    果然,張哲的臉色不是很和悅,林煥能大搖大擺的去將軍府見蘇清顏,而他卻不能,還故意瞞著此事不告訴他,要不是林煥說漏嘴,他都不知道。


    嬉笑了一會兒,林煥注意到對方的神情,輕咳兩聲,安慰道:“就知道說了會讓你難過,你放心,西涼公主說了,等你成年之後取出蠱蟲,就能見麵了。”


    張哲淡淡道:“每個見著我,安慰我的人都這麽說,這話我都聽的起繭子了。”


    “所以啊,我也不跟你避嫌,對你實話實說,你整日對著那幅畫百般憂愁,我見了都覺得可憐,還不如讓婉婉姐多來皇宮幾次,多來看看你的好。”


    張哲皺皺眉頭,他覺得林煥這番話不太好聽,駁道:“我這叫等待,不叫可憐,說的好像是我被娘扔掉了一樣。”


    要怪就怪他自己這幅身體,孱弱不堪,需要用蠱蟲護脈,這是上天不眷顧,怨不得旁人。


    盯著林煥的側臉,張哲突然想到了,問:“對了阿煥,你還記得以前對婉婉姐,還有各位長輩們說過的話嗎?”


    林煥扭過頭,一臉茫然:“什麽話啊?”


    張哲表情嚴肅,正色道:“就是之前你說想娶婉婉姐的話啊。”


    “哦!是這個啊。”林煥恍然大悟,裝模作樣的點點頭,“記得記得,當然記得,母後還時不時地在背後提醒我,我想忘記都難。”


    林煥這搖頭晃腦的樣子,還真像地主家的傻兒子,張哲幽幽歎氣,扶額道:“額,那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是真的想娶婉婉姐嗎?”


    幼時大家都當玩笑,隨口說說也就過去了,但現在不同,什麽夫妻什麽情啊愛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所以張哲才會這麽嚴肅的問他,他必須搞清楚眼前之人是否能擔起姐姐的大任。


    “想啊,我當然想。”林煥神情淡定,像在說什麽非常簡單的事似的,“母後早就跟他們談過了,將軍公主都說沒有意見,不出意外的話,婉婉姐以後真的會成我的妻子。”


    見張哲臉色有些難看,林煥疑惑:“怎麽了兄弟,我娶婉婉不好嗎?”


    “啊不是,隻是......你也知道婉婉姐的,她喜騎射,性子比男孩還剛毅,我怕她不能適應皇宮生活。”


    林煥狠狠拍了他一下,眉梢顰蹙:“將軍和公主都不擔心的事兒,你瞎操什麽心,不說了不說了,我迴去練字了。”


    張哲離開乾清宮後,沈天明又猛咳了幾聲才緩過勁兒來,小夏子一直在身側幫忙順背。


    沈天明病成這樣,今日的奏折怕是看不完了。


    “陛下,還是去休息一會兒吧,您昨天一晚沒睡,今日朝拜會的使者們剛走,您要是此刻病倒了,消息傳出去也不好啊。”


    小夏子說的在理,沈天明點點頭,起身去了床鋪,剛要躺下的時候,又抬手道:“等一下,傳左相和右相覲見,朕要立太子。”


    小夏子愣了愣,茫然的站在原地:“啊?陛下,現在嗎?”


    “對,就現在。”沈天明輕咳了一聲,“朕得把阿煥的未來穩定下來,朕與皇後膝下就這一個兒子,儲君之位他擔得。”


    “可是陛下,您不是準備休息了嗎。”


    出於無奈,小夏子隻好又把人扶了起來,並支會外麵的太監內侍去宮外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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