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這本該是一個寧靜平和的傍晚,但此時的村子裏卻分外熱鬧。村中的古樹下一群部落族人圍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正聽他滔滔不絕講述著什麽,議論聲時不時從人群中傳來。


    “話說當年大戰導致三界分離,大戰之後,天神重新掌管天庭,賞善罰惡,維護三界秩序,魔族宵小隱匿地底。這樣的和平維持了上千年,但是在這千年裏,魔族從未放棄過卷土重來的野心。如今千年已過,魔族賊心不死,自以為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實力,竟妄想再次挑戰天界……”


    就在老者侃侃而談之際,從村子外麵走進來三個人,正是陳坤、張德和石英。三人喬裝打扮成當地土著模樣,他們的到來絲毫沒有引起其他的的注意。最近由於苞比氏、峻熙氏、青泠氏三部頻繁劫掠周圍部落的消息已經漸漸傳開,許多僥幸脫險的各部族人更是逃亡來到了這裏,尋求庇護,謀劃複仇,所以村子裏的部落族人並沒有對這些新來的陌生人起疑,反而心生憐憫,提供幫助。


    這個部落就是黑角氏,算起來也是周圍方圓數百裏內數一數二的部落,人丁興旺,土地眾多。他們有一個英明的王,名叫九弘。九弘足智多謀,深得族人愛戴,唯一不足的是九弘如今已經年事已高。苞比氏、峻熙氏、青泠氏叛亂,劫掠臨近部落,九弘得到人皇烈帝的授命專事征伐代帝行罰,這幾天正在忙著聯絡周邊各部商討起兵的事。整個黑角氏已經被動員起來,全民秣馬厲兵枕戈待旦,隨時準備出戰。


    樹中這棵古樹枝繁葉茂,枝幹粗壯,給人以可靠的感覺,看上去樹齡少說也有好幾百年了,在這悠長的歲月裏不知道庇護過多少部落族人。古樹飽經風霜,為族人遮風擋雨,夏天送來蔭涼,如今依舊在守護著族人。但是今天的古樹下麵卻不再是往常那種風輕雲淡的祥和氣氛,相反顯得躁動不安。


    離樹不遠的空地上,一群部落武士正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隻是偶爾向樹下瞟來一眼。他們早就已經接到了命令,準備與隨時會出現的入侵者決一死戰。


    讓人詫異的是,那些聽眾之中居然還夾雜著幾個身材高大的翼人。這些翼人真是無處不在,還特別愛湊熱鬧。


    “千年來,我們人界得到天界的庇護,尊奉天界的守則。天界的神靈教導我們要友愛,要厭棄戰爭,這些守則讓我們人界保有這長久的和平與安寧,但是現在魔族卻想要把這難得的安寧從我們這裏奪走,把戰爭強加在我們頭上……”老者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引來一陣義憤填膺的怒吼。


    “不可能,他們這是在做夢!我們隻信奉天界的神靈!他們才是三界真正的主宰!”


    “殺死那些可惡的入侵者!把魔族趕迴他們那陰暗的地底巢穴!”


    周圍的聽眾們聲嘶力竭地叫嚷起來,罵什麽的都有。


    “他是誰?”石英好奇地盯著那個老者問身邊一個族人。


    “不知道。”那個族人無所謂地搖搖頭。“他是從別的部落過來的,說是雲遊四海,在這兒歇歇腳,過幾天就走。大夥向他打聽外麵的情況,他口才很好,能說會道,但一直不肯說自己的來曆身份。他也許是個巫醫,也許是個流浪者,也許是個通靈者,但也有可能是個小偷,強盜,殺人犯什麽的。不過管他呢,這個世間從來不缺這樣的人,多一個少一個都無所謂。”那人說著話咧開嘴笑笑:“不得不承認他口才很好,大家圍在這裏本來就是圖個樂子,聽個熱鬧。”


    “聽上去你很欣賞他嘛。”石英說道。


    “朋友,你是從哪邊過來的?”對方注意地打量了石英一下。


    “白山部。”


    “白山部?”那人更是驚訝地注視了石英一下。“我聽說白山部被滅族了,整個部落沒有一個人逃脫,這麽看來你是幸運的,你是最後的白山部族人?”


    “確切地說是我們三個。”石英用手指了指身側。那人這才注意到一旁站著的陳坤和張德兩人。


    “所以說嘛。”那人一臉憐憫地說道:“命運最難揣測,管那麽多幹嘛,過好當下。”


    “這裏好像收容了許多周邊部落的難民。”石英注意地打量了一下周圍那些穿著形形色色衣服的人。


    “那是當然。”那人扭頭隨著石英的目光掃視一眼。“不過也很難說,很快就要上戰場了,到時候還是躲不過相同的結局。嗬嗬。”他咧著嘴笑道,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牙齒。


    轉眼太陽沉入西方地平線,夜幕籠罩大地。


    結束了一天的喧囂,人世間的一切複歸於寂靜。各家各戶點起燭火,遠遠望去,這些燭火像螢火蟲一樣微弱。這其中燈光最密集明亮的地方正是黑角氏的王宮所在地。


    黑暗中傳來悉索的聲響,一個人影從不遠處中冒了出來,不緊不慢地朝著宮殿走去。


    “什麽人?”一聲斷喝,守衛宮殿的衛士發現了來人,立即警惕地喝問,同時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是我。”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


    黑暗中那個黑影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絲毫沒有顯示出慌張。


    雖然沒能看清來人,但是衛士還是聽出了來人熟悉的聲音。他依然不敢怠慢,仔細打量著來人。看著不遠處那個黑影越走越近,借著身後火炬發出的光芒,衛士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原來是大神官。”衛士終於看清了那個人的臉。他鬆了一口氣,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長矛,躬身行禮。


    大神官孤身一人站在衛士麵前,他麵無表情地打量著衛士,點了點頭,問道:“沒什麽人來過這裏吧?”


    “沒有。”衛士恭敬地答道。


    大神官沒有再多說什麽。他依舊是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從衛士的麵前走過,走進了神殿的大門。衛士敬畏地看著大神官的背影,心裏暗暗奇怪,這麽晚了,大神官到這裏來究竟是想幹什麽。


    大神官在部落中是個權勢熏天的人物,地位僅次於國王。


    大神官緩步走進神殿,神殿內部火光發出的光亮照亮他的全身,讓他全身上下閃爍著金光。大神官看上去年紀在三十上下,他身材雄壯,相貌俊美,頭戴著金冠,一頭烏黑的頭發,穿著白袍,白袍上用金絲繡著精美的圖案。脖子上和手腕分別裝飾著用黃金製成的項圈和手環,胸口掛著一串用各種名貴玉石製成的掛墜,看上去顯得高貴奢華。


    神殿是用石頭堆砌而成,這些石頭是在附近的山中采集的,奴隸們在山中日複一日的勞作,用最原始的工具將它們從岩壁上取下來,然後切割成大小整齊的石塊,再一塊塊地從山裏運出來,搭建成這座神殿,很是費時費力。


    神殿內部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地上鋪著平整的石塊,牆壁兩邊每隔幾步就掛著一盞油燈,這些油燈年複一年地燃燒著,即使在白天也不熄滅,就這樣一直照亮著整個神殿的內部。


    此時四周靜悄悄地,神殿裏看上去空無一人。大神官走在神殿裏,不知道為什麽,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忐忑不安起來。他開始不停地東張西望,臉色有些煌惑,好像一個做賊的小偷害怕被人抓住。


    兩邊油燈的燈火突然晃動起來了,一個黑影在大神官眼前突然冒了出來,像風一樣輕盈,不帶一絲聲息。那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子,年紀大約二十多歲,身穿華麗的長裙,裝飾著用黃金和各種玉石打造的飾物。


    “玉娥!”看到這個女子,大神官驚喜地輕聲叫了起來。


    被叫作玉娥的女子像一隻受驚的小鳥一樣瞬間撲到了大神官的麵前,一頭紮進了大神官的懷裏,隻剩下那頭烏黑的長發像瀑布一樣垂在腦後。


    大神官緊緊地摟著懷裏的玉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感染,正在極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你終於來了。”兩人緊緊地摟抱著,隔了半晌,女子從大神官的懷裏抬起頭來,睜著一對烏黑的大眼,楚楚可憐地看著大神官英俊的臉龐,她的情緒恢複了正常,臉上露出憂鬱的眼神,她幽幽地說道:“王出去巡視了,要好幾天才迴來,這幾天都是屬於我們倆的了。”


    “沒錯。玉娥,你不知道我剛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有多高興。”大神官懷抱著玉娥,兩眼注視著她,鄭重地說道。“這幾天屬於我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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