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麵上瞬間空空蕩蕩,所有人都躲了起來。怪獸早就看在眼裏。它三竄兩跳,衝到一幢建築前,抬爪就是一拍。轟地一聲巨響,塵霧騰起,厚實的牆垣隨著它一拍之力像沙雕一樣崩潰,露出裏麵一大群早已嚇得呆若木雞的人。那些人抬頭看到怪獸俯視的猙獰麵目,嚇得隻顧抱頭尖叫。
“不好!”風浦見狀一驚,立即飛身而起,順手從腰間箭匣中抽出一支利箭。他張弓搭箭,嗖地一聲就射了出去。這一箭正中怪獸的脊背。怪獸體形巨大,風浦這一箭雖然射中,但是對它來說隻不過像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並無大礙。
怪獸感覺脊背生疼,扭頭看到風浦在眼前一晃而過。此時風浦又麻利地射出一箭,正中怪獸額頭。怪獸痛疼之下怒吼一聲,掉頭朝風浦撲了過來。風浦見怪獸氣勢洶洶,不敢力拚,連忙扇動翅膀倒飛出去,升上高空。怪獸奮力猛地竄出,雙翅張開,身形騰空朝著風浦直追上去,張嘴就咬。風浦展翅一陣疾飛,拚命躲避。周圍人群看得心驚動魄,齊齊發出一聲驚唿。慶幸的是那怪獸雖然會飛,但是體形笨重,遠遠比不上風浦靈便。雙方在空中你追我趕兜了幾圈,那怪獸眼看著追不上風浦,又惦記起地麵上那些人來,於是它悻悻地衝著風浦咆哮幾聲,聊作示威,然後掉頭又落下地來。
風浦早已嚇出一身冷汗。他暫時脫險,一時不敢大意,遠遠地繞著怪獸飛行。
怪獸身形落地,看到方才那些人群早已逃散,不禁又是一陣狂怒。它掄起巨爪一陣撲騰,轟轟數聲,周圍又有數幢房屋接連倒塌,一大群人隨即從斷壁殘垣中衝了出來,四散逃命。怪獸見狀,上去撲倒一人,又是一陣撕咬。那人慘叫幾聲,隨即沒了聲息。
怪獸突然停下了撕咬,它抬頭疑惑地看著眼前。
周圍的人大都已經逃散,但居然有一個人還孤零零地站著,兩眼死死盯著怪獸。
那是一個身材健碩高大的男子,年紀在三十上下,長著絡腮胡子,肩扛大斧。一人一獸稍一對視,不等怪獸迴過神來,隻見男子沉喝一聲,身形一晃化為一道殘影箭一般衝到怪獸近前,手中巨斧猛地揮出。怪獸這才驚覺不妙,忙不迭地躲閃。但這男子手法快得驚人,怪獸竟然沒能躲過這一擊。隨著一聲悶響,一斧狠狠砸中怪獸前爪。怪獸慘嚎一聲,倒退數步,身形趔趄,傷口竟然有鮮血滲出。
怪獸盯著眼前這個小不點,顯得惱羞成怒。它抬爪狠狠拍擊而下。兩人體形懸殊,男子不敢力拚,身形一晃,隨即化為一道殘影掠了開去。
“這人好快的步法!”綠蛾看著讚歎道:“這男子身負異稟,練過秘術躡雲步。”
“風浦,我們來幫你。”空中傳來一聲大叫,幾個白影突然出現。那是另外幾個翼人,顯然他們都是風浦的朋友。
這幾個翼人淩空飛翔,不停地射箭。
利箭枝枝射中怪獸。怪獸感到身上痛疼,開始變得躁狂起來。它放過眼前執斧大漢,轉而掉頭又想對付空中那幾個翼人。但那些翼人都看到了剛才風浦與它的對敵,拍翅疾飛迅速避開。
翼人與怪獸的對決讓一些圍觀者有了信心。幾個人影從周圍數個角落飛身而起,撲到近前。
“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雷電憑空出現在怪獸頭頂,狠狠地擊落。怪獸頭頂的毛發間頓時彌漫著一團閃亮的電弧,劈啪作響。一股焦糊味瞬間彌漫四周。怪獸慘叫一聲,忙不迭探爪抓撓額頭。
一個年輕男子懸浮在半空中,麵對怪獸手中捏訣,正是他施放了這道雷電。
“這是雷電術!”綠蛾一眼認出了那人所使的秘術。
怪獸掐滅了頭頂毛發之間的火焰,一團黑煙還在嫋嫋不絕。怪獸衝著那雷電術男子怒吼一聲,剛想飛身撲上,身側冒出一團颶風唿唿旋轉。一名身著紅衣的俏麗女子淩空而立,手中捏訣。她隨即嬌叱一聲,猛力推出,操控颶風狠狠撞向怪獸。
“這是禦風術!這女子已經練到二級。”綠蛾又一眼認出了女子所使秘術。
颶風迫到巨獅近前,怪獸怒吼一聲,右爪探出,拍在風團上。颶風瞬間破碎消散。
怪獸正要撲向那女子,一旁空中一道金光閃過,隻見另一側一個中年男子衣袂飄飄淩空而立,手中捏訣,正在操控那道金光。金光掠到怪獸近前,略一停滯,現出一柄金劍。金劍矯若遊龍,劍氣湧動,狠狠朝怪獸當頭斬落。怪獸見狀下意識連退數步。飛劍圍繞著巨獅飛掠,嗤地一劍再次劈出,一劍劈出。怪獸張口怒吼一聲,震得那飛劍一顫,頓時失了準頭。禦劍士急忙捏訣施術穩住飛劍。
“禦劍術?!”綠蛾認出了那男子所使的異術,兩眼又是一亮。“想不到這昌泰城中原來還藏著這麽多能人異士,若不是這頭怪獸現身,我居然還不知道。太好了,我正想著要不要出手,這下省事了。”眼前這幾個人身上裝束各異,看上去來自不同的族群。這些奇人異士因為各種目的齊聚泰昌城內,此時眼見怪獸禍害城中,攜手出戰。
梁小天看到這些人使出一連串秘術,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心裏羨慕不已。
怪獸天賦異稟,兇殘成性,又兼銅頭鐵骨,尋常兵刃寶器難以傷害,憑心而論,若是單打獨鬥,怪獸自然穩操勝券,但此時它麵對數名強敵,卻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幾個人相互策應,避實擊虛。怪獸一陣撲騰之後毫無收獲,反而身中數創。雖然並無大礙,但它也意識到要想取勝已非易事。怪獸神色氣餒,眼神中居然露出怯意。
幾人聯手雖然占了上風,但一時也無法徹底擊敗怪獸。
雙方正在僵持之際,隻聽身後一陣大亂。
空曠的大路上突然擠滿了人影,密密麻麻的士兵簇擁著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將軍正列隊快步衝到近前。
“列陣!警戒!弓箭手準備!”
隊列中傳出幾聲響亮的號令。大隊士卒迅速列下陣形,前隊豎起防護盾牌。隊伍中一大群弓箭手張弓搭箭,隨時準備射擊。
怪獸掉頭打量著眼前這群士卒,眼中目光閃爍,意識到不妙。它之前心中已生怯意,眼前撲到的大隊人馬徹底打消了它殘存的意誌。怪獸眼中光芒隱伏,外強中幹地仰天發出一聲嘶吼,然後扭頭幾個竄縱,伴隨著遠處一連串牆頭倒塌之聲,眨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場的人仍舊嚴陣以待,生怕怪獸去而複返。
很快有人前來稟報,那頭怪獸從城牆上竄了出去,已經消失在城外。
“多謝諸位仗義相助。方才若不是諸位出手,隻怕這城中早已生靈塗炭,後果不堪設想。”為首一位將軍掃視現場,看到滿地狼藉,不禁眉頭一皺。他雖然沒有看到之前雙方發生的情形,但也能猜想到惡戰之激烈。
“將軍不必客氣。”空中一個身形緩緩飄落,正是方才施展禦劍術的中年男子。隻聽他朗聲說道:“隻是不知道方才那頭怪獸是什麽來頭,為何現身城中。將軍可知道那頭怪獸的來曆?”
“那似乎是被封印在祭壇禁地中的上古兇獸英招。”將軍聽了一臉苦笑說道,:“真是奇怪!這兇獸被封印在祭壇中數百年,從未出過紕漏,今天為什麽會突然跑了出來。”他驚疑之餘立即差人快馬前去祭壇查看。
“你們怎麽這麽不小心?!居然能讓封印中的上古兇獸跑了出來?!”男子聽了厲聲斥責道。
“放肆!”一旁立即有一名軍官大聲斥責:“這是我們昌泰王!不要無禮。”
周圍那些人聽說眼前這名將軍居然就是昌泰王齊昆,全都暗暗一驚。
“沒事。”齊昆此時一臉沮喪,顯得心情糟糕至極。他做了個手勢示意身旁那名軍官閉嘴。“現在還不能確定究竟是不是祭壇中那頭。我已派人前去查看,很快就會有確切消息了。”
“不管是不是祭壇中那頭,如今兇獸城害城邦,此患不除,昌泰城恐怕將永無寧日。除非——,我看你得趕緊想辦法降伏那頭兇獸。”男子說道。
齊昆聽得連連點頭。
祭壇離著並不遠。正說著話,派出去的人已經快馬奔迴,向著昌泰王齊昆高聲稟道:“小人奉命前去察看,隻見祭壇大門洞開,英招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麽說真是祭壇中的那頭魔獸?!”齊昆聽得吃驚不小,不禁皺眉沉思:“奇怪!它是怎麽跑出來的?!”
綠蛾在一旁聽得清楚,心中閃念,突然一驚,悄聲衝梁小天說道:“糟了!咱們出來的時候忘了關門了。難道——,難道這頭兇獸是我放出來的?”
她心中正覺忐忑,突然聽得一旁人群中有人正指著她尖聲叫道:“是她!就是那個小巫女!是她放出了那頭兇獸。我全都看到了。”綠蛾一眼認出正是那個小偷。
“是她放走了兇獸。”
“小偷!他是個小偷,別聽他的。”綠蛾驚慌尖叫。
“行了!”齊昆立即警覺起來。他大聲喝止兩人的爭吵。他緊緊地盯著綠蛾,不相信眼前這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能幹出這麽大的事。“你是什麽人?”他仔細打量,看出綠蛾不是本地人,又看到綠蛾身邊站著一個翼人,於是疑惑地追問道。
“我——,我隻是個外鄉人,偶然流落到此。”
“她是巫女。”小偷在不遠處拚命嘶吼。“就是她幹的!”
“他是小偷。他偷了我的錢。”
“行了!我現在是在問你,到底是不是你打開了禁地的秘門,放走了兇獸!”齊昆怒喝一聲。這件事太過重大,齊昆不願在旁枝末節上與人糾纏不清。
四周瞬間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盯著綠蛾。
綠蛾猶豫了一下,尷尬地說道:“算是吧。”
周圍頓時一陣嘩然,就連站在一旁幫雙方翻譯的翼人風浦都瞪大雙眼吃驚地看著綠蛾。
“你是怎麽打開秘門的?”齊昆追問道。
“就這麽打開了。很容易的嘍。你問這麽多幹什麽?這是技術活,說多了你又聽不懂。”綠蛾嘴裏嘟嘟囔囔地說道。
齊昆死死地盯了綠蛾一陣,然後指著綠蛾大聲下令:“把她給我抓起來帶走。其他人全都給我散開。”
一群士兵一擁而上,抓住了綠蛾。
綠蛾想要掙紮反抗,卻又感到心虛。她稍稍掙紮了幾下便任由擺布。她扭頭恨恨地瞪了一眼那個小偷,看到那小偷得意地咧嘴一笑,衝著她晃了晃手裏拿著的珠囊,然後揚長而去。
梁小天和風浦不願就此撇下綠蛾,兩人主動跟在了後麵。
三人被帶到王宮大殿。
此時天色已晚,殿內到處點起了燈火。整座宮殿是用大大小小的碎石壘砌而成。牆上地麵上滿眼都是冰裂紋般的牆縫。一些碎石的表麵光滑,有些碎石上甚至鐫刻著奇形怪狀的文字。看樣子這些用於建築的碎石很多是附近的古代廢墟中找來的。宮殿四周牆上角落裏點綴擺放著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看上去也是上古遺物,不知道原本屬於哪個物件,更無法得知它們原來的用途。宮殿雖然很簡陋,但寬廣幽深,與大漠雄渾質樸的氣質倒是相得益彰。
昌泰王出現在三人麵前。他此時換了一身便服,顯得有些隨意。三人這才看清了齊昆的模樣:四十上下,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身材魁梧,濃眉大眼,頭發烏黑,臉上還長著一副濃密的絡腮胡子。三人莫名其妙地暗自鬆了一口氣。眼前這個王者似乎顯得英明神武,至少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小雞肚腸斤斤計較的人。他們暗暗指望眼前這位王者能最終放自己一馬。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給昌泰城帶來多大的麻煩?!剛才那頭兇獸殺了那麽多人,毀壞了那麽多的房子,但這隻是剛剛開始!”齊昆大聲責備道。他的聲音洪亮,話語裏透露出王者不容質疑的氣勢。
“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綠蛾顯得很是愧疚。
“你到底是誰?”齊昆皺眉緊盯著著綠蛾,仿佛要將她看穿。
“我——,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綠蛾很快就鎮定下來,恢複了之前的狡黠和從容。
“你是從哪裏學會解開封印的秘術?”
“這是我師門秘傳。我們這一派向來不在江湖中走動,說了你也不知道。”綠蛾年紀不大,說話卻是一副老江湖的口吻。
“不想說是吧?”齊昆若有所思地點頭。他換了一副口吻追問,語氣也變得和緩了許多:“那你知道做了錯事嗎?”
“沒錯,是我不對。”綠蛾爽快地答道。
“錯了錯事就應該補救!對不對?”
“對。”
“那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麽補救?”
“我去幫你把英招獸抓迴來。”她大聲說道,昂起頭毫不示弱地與齊昆對視。
梁小天和風浦在一旁聽得大吃一驚。
“我沒聽錯吧。”齊昆眨了眨眼睛,顯然同樣感到意外。
“沒錯!我去幫你把英招抓迴來。我犯的錯我負責!”綠蛾鄭重地說道。
“哈哈哈!你說得倒輕鬆。”齊昆放聲大笑,避開綠蛾的眼神。但他隨即臉色一肅,厲聲說道:“你知道那英招的來曆嗎。它可是上古兇獸,兇殘無比。而且身上還擁有極強的稟賦,就連普通的神靈見了都要避讓三分……”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我答應你把英招抓迴來就一定會把它抓迴來。”綠蛾不耐煩說道:“說一千道一萬,你的最終目的還不就是把英招抓迴來嘛。難不成你還有其他目的?”她的話語裏略帶譏誚。
齊昆並沒有生氣。他的臉色重又變得嚴肅起來。“小姑娘,我很佩服你的這份自信。既然你這麽說,那我答應你,隻要你把英招抓迴來,咱們這筆賬就一筆勾銷。”
“好!明天我們就出發,去幫你抓英招。”綠蛾昂頭挺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們?”
“當然是我們三個啦。”綠蛾指了指一旁的梁小天和風浦。
“等等。你是說要我把你們三個全放了。要是你們趁機跑了怎麽辦?”
“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那可不好說。”齊昆搖頭撇了撇嘴說道。“我信不過你。”
“那你想怎麽樣?”
“要我放你們走也可以。但是我必須派人跟著你,直到你們把英招抓迴來我才能放了你們。”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既然這樣,那你們早點休息吧。抓不迴英招你們可是有的罪要受了。”
“既然說定了,那你總得讓我明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吧?我現在感覺腦袋暈乎乎的,跟我說說那頭兇獸的來曆吧。”
“聽說過上古之戰嗎?”
“知道。”
“那頭英招是上古兇獸,據說曾經參與過上古那場之戰。之戰後那頭魔獸失去了主人,無人約束,於是在這城市附近肆虐。後來有一天它終於又被一位好心的神祗收伏。那位神隻將它封印在了那座廟宇裏。那廟宇裏有用於鎮壓神獸的上古遺留殘缺法陣,入口就是那扇被你打開的秘門。外麵的廟宇是後來修建的。雖然這頭魔獸十分兇殘,但是它畢竟當過神靈的座騎,具有某種神奇的稟賦,而且永生不死,所以我們就把它供奉起來。我們定期給它投喂牛羊牲畜,有時也會用它處決一些十惡不赦的犯人,用於震懾世人。由於它的存在,國家的犯罪率大為減少,甚至連敵對的城邦都不敢入侵。可以說它是昌泰國的鎮國神獸。千百年來那扇秘門從未被打開過,因為門上有當年神靈加持的封印。想不到今天居然被你打開了。”
三人聽得默默點頭。
“哼!神獸?!這當然是指它被封印的時候。一旦它逃出了封印,那就是兇獸!”齊昆冷哼一聲說道:“這頭兇獸一旦逃出,禍患無窮。當年這頭兇獸流浪在外的時候曾給當地造成莫大的浩劫。”
“不好!”風浦見狀一驚,立即飛身而起,順手從腰間箭匣中抽出一支利箭。他張弓搭箭,嗖地一聲就射了出去。這一箭正中怪獸的脊背。怪獸體形巨大,風浦這一箭雖然射中,但是對它來說隻不過像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並無大礙。
怪獸感覺脊背生疼,扭頭看到風浦在眼前一晃而過。此時風浦又麻利地射出一箭,正中怪獸額頭。怪獸痛疼之下怒吼一聲,掉頭朝風浦撲了過來。風浦見怪獸氣勢洶洶,不敢力拚,連忙扇動翅膀倒飛出去,升上高空。怪獸奮力猛地竄出,雙翅張開,身形騰空朝著風浦直追上去,張嘴就咬。風浦展翅一陣疾飛,拚命躲避。周圍人群看得心驚動魄,齊齊發出一聲驚唿。慶幸的是那怪獸雖然會飛,但是體形笨重,遠遠比不上風浦靈便。雙方在空中你追我趕兜了幾圈,那怪獸眼看著追不上風浦,又惦記起地麵上那些人來,於是它悻悻地衝著風浦咆哮幾聲,聊作示威,然後掉頭又落下地來。
風浦早已嚇出一身冷汗。他暫時脫險,一時不敢大意,遠遠地繞著怪獸飛行。
怪獸身形落地,看到方才那些人群早已逃散,不禁又是一陣狂怒。它掄起巨爪一陣撲騰,轟轟數聲,周圍又有數幢房屋接連倒塌,一大群人隨即從斷壁殘垣中衝了出來,四散逃命。怪獸見狀,上去撲倒一人,又是一陣撕咬。那人慘叫幾聲,隨即沒了聲息。
怪獸突然停下了撕咬,它抬頭疑惑地看著眼前。
周圍的人大都已經逃散,但居然有一個人還孤零零地站著,兩眼死死盯著怪獸。
那是一個身材健碩高大的男子,年紀在三十上下,長著絡腮胡子,肩扛大斧。一人一獸稍一對視,不等怪獸迴過神來,隻見男子沉喝一聲,身形一晃化為一道殘影箭一般衝到怪獸近前,手中巨斧猛地揮出。怪獸這才驚覺不妙,忙不迭地躲閃。但這男子手法快得驚人,怪獸竟然沒能躲過這一擊。隨著一聲悶響,一斧狠狠砸中怪獸前爪。怪獸慘嚎一聲,倒退數步,身形趔趄,傷口竟然有鮮血滲出。
怪獸盯著眼前這個小不點,顯得惱羞成怒。它抬爪狠狠拍擊而下。兩人體形懸殊,男子不敢力拚,身形一晃,隨即化為一道殘影掠了開去。
“這人好快的步法!”綠蛾看著讚歎道:“這男子身負異稟,練過秘術躡雲步。”
“風浦,我們來幫你。”空中傳來一聲大叫,幾個白影突然出現。那是另外幾個翼人,顯然他們都是風浦的朋友。
這幾個翼人淩空飛翔,不停地射箭。
利箭枝枝射中怪獸。怪獸感到身上痛疼,開始變得躁狂起來。它放過眼前執斧大漢,轉而掉頭又想對付空中那幾個翼人。但那些翼人都看到了剛才風浦與它的對敵,拍翅疾飛迅速避開。
翼人與怪獸的對決讓一些圍觀者有了信心。幾個人影從周圍數個角落飛身而起,撲到近前。
“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雷電憑空出現在怪獸頭頂,狠狠地擊落。怪獸頭頂的毛發間頓時彌漫著一團閃亮的電弧,劈啪作響。一股焦糊味瞬間彌漫四周。怪獸慘叫一聲,忙不迭探爪抓撓額頭。
一個年輕男子懸浮在半空中,麵對怪獸手中捏訣,正是他施放了這道雷電。
“這是雷電術!”綠蛾一眼認出了那人所使的秘術。
怪獸掐滅了頭頂毛發之間的火焰,一團黑煙還在嫋嫋不絕。怪獸衝著那雷電術男子怒吼一聲,剛想飛身撲上,身側冒出一團颶風唿唿旋轉。一名身著紅衣的俏麗女子淩空而立,手中捏訣。她隨即嬌叱一聲,猛力推出,操控颶風狠狠撞向怪獸。
“這是禦風術!這女子已經練到二級。”綠蛾又一眼認出了女子所使秘術。
颶風迫到巨獅近前,怪獸怒吼一聲,右爪探出,拍在風團上。颶風瞬間破碎消散。
怪獸正要撲向那女子,一旁空中一道金光閃過,隻見另一側一個中年男子衣袂飄飄淩空而立,手中捏訣,正在操控那道金光。金光掠到怪獸近前,略一停滯,現出一柄金劍。金劍矯若遊龍,劍氣湧動,狠狠朝怪獸當頭斬落。怪獸見狀下意識連退數步。飛劍圍繞著巨獅飛掠,嗤地一劍再次劈出,一劍劈出。怪獸張口怒吼一聲,震得那飛劍一顫,頓時失了準頭。禦劍士急忙捏訣施術穩住飛劍。
“禦劍術?!”綠蛾認出了那男子所使的異術,兩眼又是一亮。“想不到這昌泰城中原來還藏著這麽多能人異士,若不是這頭怪獸現身,我居然還不知道。太好了,我正想著要不要出手,這下省事了。”眼前這幾個人身上裝束各異,看上去來自不同的族群。這些奇人異士因為各種目的齊聚泰昌城內,此時眼見怪獸禍害城中,攜手出戰。
梁小天看到這些人使出一連串秘術,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心裏羨慕不已。
怪獸天賦異稟,兇殘成性,又兼銅頭鐵骨,尋常兵刃寶器難以傷害,憑心而論,若是單打獨鬥,怪獸自然穩操勝券,但此時它麵對數名強敵,卻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幾個人相互策應,避實擊虛。怪獸一陣撲騰之後毫無收獲,反而身中數創。雖然並無大礙,但它也意識到要想取勝已非易事。怪獸神色氣餒,眼神中居然露出怯意。
幾人聯手雖然占了上風,但一時也無法徹底擊敗怪獸。
雙方正在僵持之際,隻聽身後一陣大亂。
空曠的大路上突然擠滿了人影,密密麻麻的士兵簇擁著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將軍正列隊快步衝到近前。
“列陣!警戒!弓箭手準備!”
隊列中傳出幾聲響亮的號令。大隊士卒迅速列下陣形,前隊豎起防護盾牌。隊伍中一大群弓箭手張弓搭箭,隨時準備射擊。
怪獸掉頭打量著眼前這群士卒,眼中目光閃爍,意識到不妙。它之前心中已生怯意,眼前撲到的大隊人馬徹底打消了它殘存的意誌。怪獸眼中光芒隱伏,外強中幹地仰天發出一聲嘶吼,然後扭頭幾個竄縱,伴隨著遠處一連串牆頭倒塌之聲,眨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場的人仍舊嚴陣以待,生怕怪獸去而複返。
很快有人前來稟報,那頭怪獸從城牆上竄了出去,已經消失在城外。
“多謝諸位仗義相助。方才若不是諸位出手,隻怕這城中早已生靈塗炭,後果不堪設想。”為首一位將軍掃視現場,看到滿地狼藉,不禁眉頭一皺。他雖然沒有看到之前雙方發生的情形,但也能猜想到惡戰之激烈。
“將軍不必客氣。”空中一個身形緩緩飄落,正是方才施展禦劍術的中年男子。隻聽他朗聲說道:“隻是不知道方才那頭怪獸是什麽來頭,為何現身城中。將軍可知道那頭怪獸的來曆?”
“那似乎是被封印在祭壇禁地中的上古兇獸英招。”將軍聽了一臉苦笑說道,:“真是奇怪!這兇獸被封印在祭壇中數百年,從未出過紕漏,今天為什麽會突然跑了出來。”他驚疑之餘立即差人快馬前去祭壇查看。
“你們怎麽這麽不小心?!居然能讓封印中的上古兇獸跑了出來?!”男子聽了厲聲斥責道。
“放肆!”一旁立即有一名軍官大聲斥責:“這是我們昌泰王!不要無禮。”
周圍那些人聽說眼前這名將軍居然就是昌泰王齊昆,全都暗暗一驚。
“沒事。”齊昆此時一臉沮喪,顯得心情糟糕至極。他做了個手勢示意身旁那名軍官閉嘴。“現在還不能確定究竟是不是祭壇中那頭。我已派人前去查看,很快就會有確切消息了。”
“不管是不是祭壇中那頭,如今兇獸城害城邦,此患不除,昌泰城恐怕將永無寧日。除非——,我看你得趕緊想辦法降伏那頭兇獸。”男子說道。
齊昆聽得連連點頭。
祭壇離著並不遠。正說著話,派出去的人已經快馬奔迴,向著昌泰王齊昆高聲稟道:“小人奉命前去察看,隻見祭壇大門洞開,英招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麽說真是祭壇中的那頭魔獸?!”齊昆聽得吃驚不小,不禁皺眉沉思:“奇怪!它是怎麽跑出來的?!”
綠蛾在一旁聽得清楚,心中閃念,突然一驚,悄聲衝梁小天說道:“糟了!咱們出來的時候忘了關門了。難道——,難道這頭兇獸是我放出來的?”
她心中正覺忐忑,突然聽得一旁人群中有人正指著她尖聲叫道:“是她!就是那個小巫女!是她放出了那頭兇獸。我全都看到了。”綠蛾一眼認出正是那個小偷。
“是她放走了兇獸。”
“小偷!他是個小偷,別聽他的。”綠蛾驚慌尖叫。
“行了!”齊昆立即警覺起來。他大聲喝止兩人的爭吵。他緊緊地盯著綠蛾,不相信眼前這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能幹出這麽大的事。“你是什麽人?”他仔細打量,看出綠蛾不是本地人,又看到綠蛾身邊站著一個翼人,於是疑惑地追問道。
“我——,我隻是個外鄉人,偶然流落到此。”
“她是巫女。”小偷在不遠處拚命嘶吼。“就是她幹的!”
“他是小偷。他偷了我的錢。”
“行了!我現在是在問你,到底是不是你打開了禁地的秘門,放走了兇獸!”齊昆怒喝一聲。這件事太過重大,齊昆不願在旁枝末節上與人糾纏不清。
四周瞬間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盯著綠蛾。
綠蛾猶豫了一下,尷尬地說道:“算是吧。”
周圍頓時一陣嘩然,就連站在一旁幫雙方翻譯的翼人風浦都瞪大雙眼吃驚地看著綠蛾。
“你是怎麽打開秘門的?”齊昆追問道。
“就這麽打開了。很容易的嘍。你問這麽多幹什麽?這是技術活,說多了你又聽不懂。”綠蛾嘴裏嘟嘟囔囔地說道。
齊昆死死地盯了綠蛾一陣,然後指著綠蛾大聲下令:“把她給我抓起來帶走。其他人全都給我散開。”
一群士兵一擁而上,抓住了綠蛾。
綠蛾想要掙紮反抗,卻又感到心虛。她稍稍掙紮了幾下便任由擺布。她扭頭恨恨地瞪了一眼那個小偷,看到那小偷得意地咧嘴一笑,衝著她晃了晃手裏拿著的珠囊,然後揚長而去。
梁小天和風浦不願就此撇下綠蛾,兩人主動跟在了後麵。
三人被帶到王宮大殿。
此時天色已晚,殿內到處點起了燈火。整座宮殿是用大大小小的碎石壘砌而成。牆上地麵上滿眼都是冰裂紋般的牆縫。一些碎石的表麵光滑,有些碎石上甚至鐫刻著奇形怪狀的文字。看樣子這些用於建築的碎石很多是附近的古代廢墟中找來的。宮殿四周牆上角落裏點綴擺放著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看上去也是上古遺物,不知道原本屬於哪個物件,更無法得知它們原來的用途。宮殿雖然很簡陋,但寬廣幽深,與大漠雄渾質樸的氣質倒是相得益彰。
昌泰王出現在三人麵前。他此時換了一身便服,顯得有些隨意。三人這才看清了齊昆的模樣:四十上下,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身材魁梧,濃眉大眼,頭發烏黑,臉上還長著一副濃密的絡腮胡子。三人莫名其妙地暗自鬆了一口氣。眼前這個王者似乎顯得英明神武,至少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小雞肚腸斤斤計較的人。他們暗暗指望眼前這位王者能最終放自己一馬。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給昌泰城帶來多大的麻煩?!剛才那頭兇獸殺了那麽多人,毀壞了那麽多的房子,但這隻是剛剛開始!”齊昆大聲責備道。他的聲音洪亮,話語裏透露出王者不容質疑的氣勢。
“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綠蛾顯得很是愧疚。
“你到底是誰?”齊昆皺眉緊盯著著綠蛾,仿佛要將她看穿。
“我——,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綠蛾很快就鎮定下來,恢複了之前的狡黠和從容。
“你是從哪裏學會解開封印的秘術?”
“這是我師門秘傳。我們這一派向來不在江湖中走動,說了你也不知道。”綠蛾年紀不大,說話卻是一副老江湖的口吻。
“不想說是吧?”齊昆若有所思地點頭。他換了一副口吻追問,語氣也變得和緩了許多:“那你知道做了錯事嗎?”
“沒錯,是我不對。”綠蛾爽快地答道。
“錯了錯事就應該補救!對不對?”
“對。”
“那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麽補救?”
“我去幫你把英招獸抓迴來。”她大聲說道,昂起頭毫不示弱地與齊昆對視。
梁小天和風浦在一旁聽得大吃一驚。
“我沒聽錯吧。”齊昆眨了眨眼睛,顯然同樣感到意外。
“沒錯!我去幫你把英招抓迴來。我犯的錯我負責!”綠蛾鄭重地說道。
“哈哈哈!你說得倒輕鬆。”齊昆放聲大笑,避開綠蛾的眼神。但他隨即臉色一肅,厲聲說道:“你知道那英招的來曆嗎。它可是上古兇獸,兇殘無比。而且身上還擁有極強的稟賦,就連普通的神靈見了都要避讓三分……”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我答應你把英招抓迴來就一定會把它抓迴來。”綠蛾不耐煩說道:“說一千道一萬,你的最終目的還不就是把英招抓迴來嘛。難不成你還有其他目的?”她的話語裏略帶譏誚。
齊昆並沒有生氣。他的臉色重又變得嚴肅起來。“小姑娘,我很佩服你的這份自信。既然你這麽說,那我答應你,隻要你把英招抓迴來,咱們這筆賬就一筆勾銷。”
“好!明天我們就出發,去幫你抓英招。”綠蛾昂頭挺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們?”
“當然是我們三個啦。”綠蛾指了指一旁的梁小天和風浦。
“等等。你是說要我把你們三個全放了。要是你們趁機跑了怎麽辦?”
“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那可不好說。”齊昆搖頭撇了撇嘴說道。“我信不過你。”
“那你想怎麽樣?”
“要我放你們走也可以。但是我必須派人跟著你,直到你們把英招抓迴來我才能放了你們。”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既然這樣,那你們早點休息吧。抓不迴英招你們可是有的罪要受了。”
“既然說定了,那你總得讓我明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吧?我現在感覺腦袋暈乎乎的,跟我說說那頭兇獸的來曆吧。”
“聽說過上古之戰嗎?”
“知道。”
“那頭英招是上古兇獸,據說曾經參與過上古那場之戰。之戰後那頭魔獸失去了主人,無人約束,於是在這城市附近肆虐。後來有一天它終於又被一位好心的神祗收伏。那位神隻將它封印在了那座廟宇裏。那廟宇裏有用於鎮壓神獸的上古遺留殘缺法陣,入口就是那扇被你打開的秘門。外麵的廟宇是後來修建的。雖然這頭魔獸十分兇殘,但是它畢竟當過神靈的座騎,具有某種神奇的稟賦,而且永生不死,所以我們就把它供奉起來。我們定期給它投喂牛羊牲畜,有時也會用它處決一些十惡不赦的犯人,用於震懾世人。由於它的存在,國家的犯罪率大為減少,甚至連敵對的城邦都不敢入侵。可以說它是昌泰國的鎮國神獸。千百年來那扇秘門從未被打開過,因為門上有當年神靈加持的封印。想不到今天居然被你打開了。”
三人聽得默默點頭。
“哼!神獸?!這當然是指它被封印的時候。一旦它逃出了封印,那就是兇獸!”齊昆冷哼一聲說道:“這頭兇獸一旦逃出,禍患無窮。當年這頭兇獸流浪在外的時候曾給當地造成莫大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