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了下來。村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熊熊的篝火,火堆上烤著幾頭今天剛剛捕獲的獵物。烤肉在火苗的舔舐下變得金黃,油脂滴落,肉香四溢。村中男女老少齊聚在篝火邊,歡聲笑語,品嚐著獵物,熱鬧地像過節一樣。火光明滅不定,映照著每一張歡樂滿足的笑臉。


    梁小天坐在火堆邊,怯怯地看著眼前的烤肉。他看準了一塊肉正想伸手去割,卻被一旁突然伸出的一隻手眼明手快地把那塊肉給搶了去。


    梁小天愣了一下,扭頭看到雖龍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坐到了自己的身邊。他心裏微微一顫,感到既是吃驚又是氣憤,喉嚨裏更是下意識忍不住地咽了一下口水。


    雖龍狠狠地盯著梁小天。火光映照下梁小天臉上每一個細小的變化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咧嘴得意地大笑起來,笑得梁小天心裏更是一陣窩火。


    “給!吃吧!”雖龍爽快地把那塊上好的鹿肉塞到了梁小天手裏。


    梁小天愣了一下。這一下變故太過突然,他很快迴過神來,一把抓過肉來放在嘴裏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兩眼盯著雖龍,猜不透雖龍的心思,隻是感覺之前心裏積聚的怨氣不知不覺已全然消散。


    “廢柴!”


    “你才是!”


    “哈哈。”兩人互相看著,開心地笑了起來。他們各自拿著手裏的肉,你一口我一口,好像在比賽誰吃得快。


    坐在一旁的昆沙老爹正呷著酒嚼著肉,此時把兩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微微一笑,一臉釋然。


    村子位於大山深處,村裏人世代以狩獵為生。白天村中男子上山打獵,女人們則留在村中紡紗織布,喂養牲畜,照看小孩。晚上男人們狩獵迴來,全村就聚在一起狂歡,分享獵物,整個村子還處在刀耕火種的時代。因為生活環境所迫,民風好勇尚武,一代一代的因循傳承,剛毅果敢的精神深深地融入了村中族人的血脈之中,就連未成年的孩子都因為這種精神的熏染,成為一種普遍的性格。但是這種尚武精神又不同於殘忍,村中民風淳樸,村民們個個豁達大度,就像這包圍整個村子的層層遠山,雲淡天高,與世無爭。昆沙老爹雖然看到白天雖龍欺負梁小天,但他並沒有絲毫的擔心。雖龍這種強悍果斷的性格正是村子裏的人一脈相承的精神造成的,當然,昆沙老爹同樣注意到了梁小天那鍥而不舍的倔強和堅忍。昆沙老爹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自己最初的那些人生體驗又何嚐不是同樣從自己與小夥伴們的打鬧開始的。


    族人們一邊喝酒一邊吃肉,興致所至,有人不禁引吭高歌,也有人開始在篝火邊跳起了歡快的舞蹈,隨後就有人不斷地加入歌舞地隊伍,很快就發展成全村男女老少圍著篝火踏著整齊的節奏集體跳起了祝酒舞,唱起祝酒歌。山中歲月,村中的族人平時除了狩獵勞作之外無所事事,唱歌跳舞成了族人們的主要的娛樂方式。耳濡目染,因此這裏的人們個個自小就能歌善舞,此時族人們齊聲喝起這首祝酒歌,歌聲映襯著篝火前人們滿足的笑臉,清亮的女性嗓音映襯著舒緩深沉的男性嗓音,如同潺潺的小溪奔流在大山深處,在寂靜漆黑的夜色中顯得分外動聽悅耳。


    夜色深沉,酒足飯飽的族人們漸漸各自散去。眼前的篝火還在燃燒。篝火邊圍繞著幾個身影,那是梁小天和雖龍他們正聚攏在昆沙老爹身邊聽他講故事。


    昆沙老爹年輕時是族裏有名的勇士,受人尊重。他閱曆豐富,肚子裏更是藏著各種各樣的故事,光怪陸離,常常聽得孩子們瞠目結舌,再加上昆沙老爹性格慈善,因此這些孩子們經常纏著昆沙老爹講故事。


    就在這時,幾顆流星突然劃過天際。


    “快看!那是流星。”一個眼尖的小孩連忙指著天空說道。


    “趕緊許個願吧。”另一個小孩機靈地提醒道。“神仙會保佑我們的,真的很靈的!”他一邊這樣信誓旦旦地保證,一邊開始虔誠的許願。


    大家一陣沉默,孩子們各自在心頭虔誠地許下心願。昆沙老爹微笑著在一旁看著,生怕打擾到這些孩子,他沒有說話。


    許願很快結束了。孩子們又開始熱鬧起來。


    “你剛才許的什麽願?”一個孩子好奇地問自己的同伴。


    “不告訴你。”


    “你們說,這天上到底有沒有神仙?”另一個孩子疑惑地問道。他掉頭盯著昆沙老爹:“昆沙老爹,你見過神仙嗎?”


    昆沙老爹搖頭說道:“我哪有那種福份能看到神仙。”


    “神仙住在什麽地方?”


    “自然是住在天上。”


    “天上?這天上空空蕩蕩的,怎麽住人?”


    ”神仙肯定是有的。天上有星星啊,神仙住在星星上。不光如此,神仙還會下凡。聽人說咱們這村子附近的山上就住著仙人,還有一個美麗可愛的小仙女。據說這些神仙個個心地善良,還暗中屢次幫助過村子裏的人。”昆沙老爹說道。


    “真的?那你說神仙就住在咱們村子附近?”


    “那是下凡的神仙!大部分神仙當然住在天上嘍。據說在天的極高處,人眼看不到的地方還有一座天宮,神仙就住在那座天宮之中。但他們有時也到地上來走走。怎麽?你想去找神仙?可惜呀,除非神仙自己想見你,否則你是找不到他們的。”昆沙老爹歎了口氣說道。


    “為什麽?”說話的孩子一臉失望。


    “神仙也有神仙的事要做,他們也很忙,不是你想見就見的。而且我聽說神仙法力高深,能幻化成各種形狀,有時你即便是見到了神仙,和他說上了話,你也不知道他是個神仙,還以為他隻是一個普通人呢。”


    “昆沙老爹,那你說人和神仙到底有什麽不同。”


    “當然不同,而且區別很大啦。據說神仙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他們長生不死。。。。。。”


    “為什麽神仙會和我們普通人有那麽多不同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昆沙大叔搖了搖頭說道:“據說很久以前,神仙其實和咱們普通人並沒有什麽不同。村子裏那些老一輩留傳下來的傳說,據說在許多年前,也不知道具體是多久,這大地上存在著一個神奇的國度,眾神就生活在這個神奇的國度之中。那真是一個神奇的國度,豐衣足食,氣候宜人,每個人都擁有無邊的法力,不用每天奔波勞作就能獲得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突然有一天,不知道什麽原因爆發了一場戰爭。眾神各自施展強大的法力相互廝殺,那一場眾神之戰可以說是天崩地裂,地動山搖。當時天空烏雲密布,大地龜裂,可怕的大火接連燃燒了數個月,大火之後緊接著是一場可怕的洪水席卷整個大地。舊的世界在洪水中被徹度毀滅,新的世界從退去的洪水中誕生——就是我們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劫後餘生的人繼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那照你這麽說我們就是劫後餘生的眾神嘍?”


    “確切的說是那些劫後餘生的眾神的後裔。”


    “這有什麽不同?”


    “不同之處就是,自從那場眾神之戰之後,那些僥幸活下來的眾神漸漸失去了法力,所以我們現在日子過得很艱難。”


    “那到底有沒有神仙?”孩子們不滿地追問道:“你剛才還說神仙住在天上。”


    “孩子們,我沒有騙你們。”昆沙老爹顯然意識到自己說話中的漏洞,他急忙爭辯道:“據說當年大戰之中除了我們這些殘存的人類之外還有一部分人逃到了天上,這些逃到天上的人保留了他們之前的法力,他們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神仙。”


    “這太不公平了。”有個孩子聽了不滿地說道:“那為什麽當初我們的祖先沒能逃到天上,而是留在了地上。否則我們豈不是也能擁有眾神的法力了?”


    “那是因為天宮太小。”昆沙老爹解釋道:“據說當年那場大戰劫後餘生的神隻們為了爭奪天宮中的一席之地相互之間又發生了戰鬥,其中許多神隻不僅沒能留在天上,還遭到其他神隻的排斥追殺,於是他們躲到了地下。於是這些神隻對天神恨之入骨,處處與他們作對,他們被天上那些天神稱為“魔””。


    “魔?!”孩子們聽得一驚。這個稱唿他們自小就聽過,現在才知道魔的由來。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大概是昆沙老爹講得太過玄幻,不少小孩聽得起了疑心。


    “是真的!是真的!”昆沙老爹麵色凝重連連點頭,就差沒有指天發誓。“你們都知道洛東吧。洛東是族中知識最淵博的人,他的屋子裏藏著一部史詩,講的就是當年那場眾神之戰大地創生以及咱們族人重獲新生的故事,等你們長大了可以自己去看。而且我還有其他證據。”


    “證據?!什麽證據?”


    “據說當時的眾神十分智慧。他們知曉和掌握了這個世界的所有秘密,並且能夠利用這些知識改造這個世界。他們可以讓動物學會說話和思考,可以讓樹奔跑得快過野獸,可以讓石頭長腳,可以讓沉重的鐵器在天空中輕盈地飛翔。在那場大戰中,神仙們為了贏得戰爭,動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法力。在那場眾神之戰中鋼鐵製成的巨人在天空中飛翔、戰鬥,爆炸的殘骸四處飛濺。直到今天,樹林裏還到處留存著當年那場大戰的殘骸,隻要你們用心,總能夠發現的。”說著話,昆沙大叔從身後摸出一柄大斧,那正是他日常用來砍柴的那柄大斧,昆沙大叔總是隨身帶著它。“你們看,這把斧子就是我用在林中撿到的鋼鐵打造而成的。”


    斧子在忽明忽暗的篝火中發著寒光,看上去很鋒利。


    孩子們突然全都沉默了,看著昆沙大叔手中的那柄斧子發呆。


    一條閃道像長劍一樣劃破夜空,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打破了黑夜的寧靜,膽小的孩子嚇得忍不住渾身一顫。大家順著閃電的方向望去,雖然遠處一片漆黑,但都感覺到了那裏有濃厚的雲層在積聚。一陣陣狂風迎麵吹來,吹得四周的樹木沙沙作響,不停地搖晃倒伏,一場大暴雨眼看著就要來臨了。


    “孩子們,打雷了,要下大雨了,快迴去吧。”昆沙大叔見狀停止了聊天,催促孩子們離開。


    孩子們紛紛跑開,各自迴家。隻剩下昆沙大叔站在空地上默默了望天空。他的目光在殘餘的篝火發出的光芒映照下熠熠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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