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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輪孤月靜靜的隱在烏雲裏,些許的月色灑落在江家大院裏。


    夜色籠罩下的彤雲閣一片死寂,院裏零星幾個值守的女使低頭而立,絲毫不敢出聲。


    “賤蹄子!”李映梅咬著牙罵道,伸手觸落了案幾上的紫金熏爐。


    香灰灑落一地,幾個嬌小的侍女忙上前打掃。


    “那鐲子是老夫人給您求來的,跟了您都二十年了。”一旁的劉媽媽懇切的說道,轉身對幾個女使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出去。


    “她這樣小門戶的女子怎配戴,不如我去給大娘子討迴來吧。”


    “就說...就說這鐲子有瑕疵,給她換個成色好的。”劉媽媽近前走了幾步說到,“反正這四姑娘年紀輕輕的也不定能識貨呢,別白糟蹋了好東西。”


    小侍女們收攏了香灰和碎瓷片子就退到了院子裏,仍舊低頭屏著唿吸,生怕自己唿吸聲太大吵到了房內對話的二人。


    李映梅一手扶著案幾,緊握成拳,“當著主君的麵送出的東西,怎好再往迴討。”


    胸口不斷起伏著,連帶著的發髻上的珠翠也跟著隱隱的晃動,“若是咽下了這口氣,我豈不是白活了。”李映梅說罷重重的錘了一把案幾。


    “今日那小賤人在主君麵前叫我好生掉麵子。”


    “別是叫她看出了什麽?那糕餅怎麽掉的這麽不是時候?”說罷抬頭注視劉媽媽。


    “大娘子莫慌。”劉媽媽近前道:“她一個小姑娘家家,身邊又沒有大人,怎麽會知道這些食物相克之道,怕是趕巧了。”


    “近日裏送去的蝦蟹她也盡數吃了,那東西甚是寒涼,您平日裏都不多吃一口,許是她身子還是虛。”劉媽媽頓了頓,“以後咱們小心些便是了。”


    “沒吃進去也罷,這丫頭醒來以後,跟往常那個病懨懨的樣子大有不同,咱們萬事小心,不能栽在這點小事上。”


    李映梅冷著臉繼續說道:“你找來的那術士也不曾用過,若是吃了在咱們屋裏毒發了豈不是說不清。”


    劉媽媽心下一驚,忙道:“娘子說的是,迴頭我定找人細細盤問了再用,力求穩妥。”


    劉媽媽說罷,倒了一杯溫水,緩緩推到了李映梅跟前。


    “前幾日汴京來信,說小少爺記掛著您...不多幾日便能到揚州界內了。”劉媽媽躊躇道:“小少爺自從在您的婚宴上見過了四姑娘...”


    “便被勾的魂都沒了,要不是老夫人勸著,年前便想再來。”見李映梅閉口不言,劉媽媽繼續說到。


    “一個小官家的女兒,便是病死了,旁人也不敢過問。”說到這,劉媽媽抬頭對上了李映梅狠辣的眸子。


    原本漸漸平息的怒火又熊熊燃起,指甲深深的陷入到自己掌心裏也沒察覺。


    “但是咱們哥兒出身高貴,怎可讓這樣的賤人給耽誤了。”


    劉媽媽說著湊到李映梅的身邊,“這次咱哥兒來,決不能讓他們再見著,誰知道那狐媚子還有什麽招數呢!”


    李映梅暗暗點頭,決不能讓這樣的病秧子毀了自己兒子的前程。


    屋外吹起了陣陣涼風,黑雲越積越厚,不再滲出一絲月光。


    屋內的李映梅順了順氣,點頭道:“咱們晨哥,太師府裏的嫡長孫,便是配郡主公主也配得。”


    “這丫頭絕不能留了。”說罷鬆了鬆手,輕輕摩挲著青紫的指甲印記,“不然就盡早打發了。”


    “是呀,況且太師府裏也不安生,二房那幾個叔叔日日都盯著咱們哥兒呢。”劉媽媽此刻伏在李映梅的膝邊繼續說到:“若是找了咱家這位四姑娘,日後前程恐怕難說。”


    “還有我的音兒。”李映梅此刻臉上露出些許愁容,“若是晨哥鬧出什麽事來,那音兒的婚嫁恐怕也難順遂。”


    “正是如此!”劉媽媽輕輕拍了拍李映梅的胳膊,切切的說道:“國公夫人的信裏也說了此事。”


    劉媽媽湊到李映梅耳畔壓底了聲音說道:“來信說,陛下有意在幾位重臣家裏挑選兒媳,說是要給大皇子和五皇子張羅婚事呢。”


    “大皇子?”李映梅吃驚道,隨即壓底了聲音說:“皇後母家權勢擎天,這大皇子日後自是前途無量...”心下暗暗多了幾分歡喜。


    “隻是這五皇子我早有耳聞,不堪的很。”李映梅搖搖頭,“這位五皇子,出自去世多年的佳慧靜貴妃,若是憑著她當日的榮寵,這五皇子或許還有能力爭一爭...”


    “隻是這靜貴妃一去,這位皇子就浪蕩的不成樣子了。”李映梅說到這裏,臉上流露出一絲鄙夷之色。


    一旁的劉媽媽沒有接話,縱然是個聲明放蕩的皇子,也不是她一個下人能置喙的。


    李映梅沉了沉繼續道:“不過,憑借著晨兒祖父今日的地位,定不會讓自己的嫡長孫女嫁給這位五皇子的。”


    說罷仿佛想到了什麽,“說不定...”


    “若是能嫁給大皇子...”一束興奮的光芒在李映梅眼中閃爍著,不禁緊緊抓住了劉媽媽的衣袖。


    “姑娘,好姑娘,您定一定。”劉媽媽上前順了順李映梅的肩膀,“咱把這頭料理好了,少爺小姐自是有大好前程。”


    “隻是這四姑娘如今大病初愈,怕是難辦...”劉媽媽麵露難色,“一招不得,再出手恐招人懷疑。”說罷等著李映梅迴話。


    “明日撤了她屋裏的寒涼之物吧,送些滋補的過去。”李映梅若有所思的說道:“處理的幹淨些,別叫人拿到把柄。”


    “是,都是心腹人辦的,夫人放心便是。”劉媽媽鬆了一口氣道。


    “不如這樣...”


    主仆二人壓底了聲音細細盤算了一夜。


    許久,直到院裏敲了醜時的棒子才肯散去。


    ......


    江桃躺在床上細細的把玩著腕上的鐲子,久久不能入睡。


    淡青色的玉鐲襯的江桃皮膚更加光滑細膩。


    “真是個小美人啊。”江桃不禁感歎。


    這位正主生的真是不錯,膚若凝脂肌如雪,吹彈可破潤而潔,一點都不過分。


    往後會是什麽日子等著她呢。


    “及笄。”想起剛剛父親江陵說過的話,江桃淡淡的呢喃道,不禁有些迷茫。


    “過了及笄之禮,怕是就要有人上門來求取小姐你了。”銀環靠在江桃的床邊迷迷糊糊的說道。


    “聽說大娘子給小姐物色了個江州的富戶,那家經商數年,頗有些家底呢。”銀環此刻趴在床邊看著江桃,“隻是主君不願意,自古女子都是高嫁,不願將您嫁進商賈人家呢。”


    “你都從哪聽說的?”江桃側身問道,“我怎麽不知道?”


    “哎呀這種事兒哪能讓小姐您知道呢?我是聽廚房那些婆子說的。”


    “不過小姐您去哪我就跟您去哪,我娘已經沒了,我就小姐您一個親人了。”銀環轉身又靠在床邊打盹。


    古代的經商之人向來是不入大流的,貧寒人家或許能成。


    可江家好歹也算文官清流,這位繼母也忒明目張膽了,也難怪江陵不樂意。


    看來這位父親還是疼這位江青禾的,隻是不知道在這個家能不能做的了主。


    江陵一個五品的小官,續弦娶了國公府的嫡姑娘,雖說二人都是續弦,可仍然高攀的很。


    再加上這繼母脾氣狠辣,江陵吃軟飯也很正常。


    這位繼母怕是沒什麽好果子給江桃吃。


    “迴頭得想辦法出去一趟,看看能當多少錢。”江桃從沒帶過什麽首飾釵環的,渾然不在意這玉鐲又有多名貴。


    “你知不知道這城裏的當鋪在哪?”江桃突然發問,驚得銀環心下一緊,從睡夢中猛然醒來。


    “當鋪?自然知道。”銀環迷迷糊糊的迴答道,“小姐問當鋪做什麽。”


    “知道就好,快睡吧!”江桃說完起身落下了帷幔。


    攢錢計劃得快點推進了,江桃不想做這豪門內鬥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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