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


    經過觀察,慕欣歌看不出來陳寂心情怎樣,隻覺得好像如往常一樣,但卻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直到下午安然可找陳寂搭話,從陳寂說話語氣中,慕欣歌才聽出陳寂心情是較好的狀態。


    如此一來,慕欣歌確定了陳寂所想要的東西是怎樣一個範圍。


    愛。


    簡單的一個字,就慕欣歌所想,也覺得很對,畢竟陳寂與家人關係不好,整個人陰暗,一般能造成這性格的最大原因就是缺少愛的照顧。


    隻是這樣一來,卻也有另外一個問題。


    若陳寂想要的是愛,那麽為什麽會無法從她的身上拿到呢。


    如果是愛,慕欣歌是肯定自己可以給的。


    但是陳寂卻無法從自己身上拿到。


    也就是說,陳寂想要的愛,並不是自己的愛,隻有這樣,才能說得過去。


    那麽,陳寂想要的愛,是誰的愛?


    慕欣歌不明白這一點,但就陳寂心情轉好來看,她至少賭對了一點。


    她直白的表現喜歡的意願,並沒有致使陳寂因此苦惱。


    下午的社團活動上,慕欣歌是這樣想的。


    但在社團活動結束後,慕欣歌約見陳寂之後。


    陳寂並沒有裝傻表示自己沒聽清昨晚的話,而是很心平氣和的對慕欣歌說:“大小姐,你昨晚的一些話,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早點說好一些,就是,如果你真的也有些喜歡我,我很高興,謝謝你,然後,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這份感情,對你是不公平的。”


    “......”


    就是這樣,慕欣歌失了魂般的很快結束了與陳寂的會麵,在宿舍裏趴在了桌上難受起來。


    “早該想到的......”


    雲若一說過機會未到不要表白,慕欣歌在昨晚戳破陳寂知道一切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隻是當陳寂不答應的現實到來的時候,慕欣歌還是覺得很難過。


    但好的一點是陳寂並沒有要疏遠的意思,這讓慕欣歌覺得慶幸。


    而後慕欣歌繼續思考,若陳寂想要的東西是愛,卻不是她的愛。


    那究竟會是誰的愛?


    慕欣歌仔細迴憶著與陳寂的過往。


    隨即突然想起來,陳寂想要的東西是自己有的。


    自己有的,卻不能給出去的。


    結合「愛」。


    會是什麽?


    仔細想想,自己身上最吸引的陳寂的東西是什麽?


    換位思考,若自己是陰暗的陳寂,會怎麽看待「慕欣歌」。


    說起來,一開始與陳寂認識並走在一起的契機是什麽?


    是暮色白歌?


    不太準確,應該是兩人共同希望的「美好」。


    暮色白歌,也就是自己,是陳寂希望的「美好」。


    那自己的美好是什麽?從陳寂的角度來看,除去自身的美好,還存在什麽美好,是自己擁有的,卻無法給別人的。


    慕欣歌突然眼前一亮。


    是自己的母親,是鄰家姐姐張玉雨,是他們對於自己的愛。


    如果說陳寂想要的東西是愛。


    那份愛是自己擁有的,卻無法給予的。


    如此想來,隻能是這個了。


    家人的愛。


    陳寂想要的東西就是這個。


    唯獨這個,是她擁有的美好,但卻是無法給予別人的。


    但是這樣想來,又有了另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若是陳寂想要的東西是家人的愛。


    那為什麽,陳寂之前假期迴到家鄉,卻一次也沒有去見家人,為什麽,陳寂因為未成年身份需要家長提供幫助的時候,卻選擇直接離開。


    這些難道不是因為陳寂與家人關係不好嗎?


    是因為關係不好,所以才希望關係好嗎?


    不,不是的。


    絕對不是因為關係不好。


    根據雲若一提供的情報,陳寂的家人是很享受陳寂的優秀帶給他們的便利。


    隻有陳寂是單方麵不喜歡家人的。


    但是為什麽呢?


    若是陳寂想要的東西是家人的愛,陳寂又為何單方麵不喜歡家人。


    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難道說,陳寂想要的東西不是家人的愛,是自己想錯了?


    ......


    「你需要先殺死他。」


    “嗯?”


    慕欣歌一怔,輕輕起身愣坐桌前,她突然想到了,這好像並不矛盾。


    雲若一說過的,想要陳寂的心,就需要先殺死他。


    這層意義,慕欣歌一直都覺得模糊和奇怪,但現在結合起陳寂想要的東西來看,就不奇怪了。


    陳寂是很聰明的,他希望家人的愛卻不去行動,是因為什麽?


    慕欣歌很快想到,是因為陳寂知道,他不論做出什麽行動,都是無濟於事,他的家人不愛他。


    所以他隻能期待,期待哪一天家人突然改變。


    以此為基礎去考慮,加上陳寂還是死腦筋。


    這樣就能說明白了。


    陳寂的確是想要愛的,但是他的家人不愛他,他是個死腦筋不會放棄,所以一直期待。


    那麽,知道了這一點,自己以後該怎麽做?


    幫助陳寂得到家人的愛嗎?


    不,不對。


    從小陪伴他的雲若一早就說的很明白。


    想要得到陳寂的心,就需要先殺死他,讓他對自己所期待的東西徹底死心。


    隻有這樣,陳寂才不會因這得不到的東西而備受折磨。


    可是,這也太過殘酷了,這實在是太不美好了,陳寂的家人真的不能愛他嗎?


    一直以來,她所希望消除的陰暗,其實是陳寂的保護傘?


    她真正該消滅的,是陳寂僅存的那一絲對美好期待的心嗎?


    慕欣歌想到這裏,衣服上的哆啦a夢掛墜突然映入眼簾。


    昔日裏與路冉老師的對話迴憶腦海,加上雲若一對於家人的態度。


    慕欣歌愣愣的得出結論,雲若一非常明白陳寂的期待是不可能實現的,所以才如此說明。


    如果真的是這樣,如果隻能這樣才能把陳寂從現在扭曲的狀態中拉出來,讓他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慕欣歌緊緊握拳,哪怕這是不美好的事,她也必須去做。


    即便這需要先讓陳寂對自己期待的美好死心,即便這需要先殺死他一次。


    她也決定好了,她要等到雲若一口中那個機會的到來,然後將劍刺進陳寂的心髒,殺死他對美好最後的一絲期望......


    ......


    ......


    ......


    夜晚淩晨,慕欣歌遲遲睡不著。


    在知曉陳寂真正期待的東西是什麽之後,她現如今的選擇似乎隻有像雲若一說的一樣,去讓陳寂死心。


    殺死其對於美好的期待心情。


    這樣的事情讓她難過。


    而伴隨著這樣的心情,許多事情,也都想明白了過來。


    她想起了陳寂和自己。


    陳寂一直說喜歡自己,卻不希望自己也喜歡他,可是,陳寂是真的不希望嗎?


    也許他的理智是這樣想的,但他的心卻絕對不是。


    因為今天,陳寂沒有疏遠她,甚至對她明說高興的心情。


    「人都是貪婪的,我也一樣。」


    慕欣歌的腦海裏出現了這句話,她明白過來,原來陳寂早就說過自己真實的想法,他從來都是這樣希望的,希望她也喜歡自己。


    隻是有個東西一直阻止著他去接受自己真實的心,所以曾經才一直說,不希望聽到她的迴答。


    那個東西就是陳寂陰暗的心。


    這個她最想消滅的東西。


    可現在,她明白過來。


    正是那陰暗的心。


    才使陳寂能壓製內心對根本得不到的東西所渴望的那份心情。


    它壓製著陳寂對於她的喜歡,也壓製著陳寂內心深處積蓄多年的失望與窒息。


    一旦這陰暗消解下來,也許就會和現在一樣,陳寂逐漸接受自己可以觸碰美好的那份感情,或許將來有一日可以接受她的表白,但在那之前,他會先被原本壓製的那份期待壓的喘不過氣。


    像是在對劉星夢撒謊之後的窒息,這一次,他會徹底想不過來。


    他會死的。


    陰暗消解,陳寂才能接受自己,可陰暗消解,陳寂會先一步因為那無法得到的期待窒息。


    要怎麽樣做才能讓陳寂死心並且不會窒息?


    慕欣歌不知道,但她想起來,雲若一說過,


    她要陪著陳寂。


    而且她也沒有退路了,因為若是想要陳寂死心,這陰暗的保護傘,她也必須撕裂,因為那對美好的最後一絲期待,就藏在這層陰暗的後麵。


    ......


    陰暗的心是陳寂最強大的心理防線,它是對人最大的惡意,也是距離美好最遠的東西。


    因為它,陳寂可以暫時不去期待自己,覺得自己賴活著就行,也因為它,陳寂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如此苟活在世上的自己與美好的慕欣歌更進一步成為更親密的關係。


    陰暗的內心會壓製陳寂的貪婪,陳寂一直在依賴它,所以即便自己對於慕欣歌也喜歡自己的事情而感到開心,他也依舊選擇遵從陰暗的內心。


    11月23日晚上,陳寂躺在床上也難以入眠,現在的他還沒能發覺自己最近不對勁的原因。


    而慕欣歌卻發覺了。


    陳寂越來越累的原因不是因為想的更多,而是陰暗的內心被慕欣歌逐漸消解,自己重新有了期待,身體比意識更早想起了過去的那段窒息絕望的時光而已。


    此時此刻,攻守易型。


    當陰暗者的全部被揭穿,開始小心翼翼隱藏愛意之時,被愛者的反攻徹底開始。


    ——————往後此篇。


    名為救贖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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