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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水不會停之後,水中的情形立即發生了變化,人們不安地傳遞消息,想尋找解決的方法。


    “聽說了嗎?水不會停!”


    “這可怎麽辦?”


    “樹!有人在爬樹!樹枝這麽寬可以站人!”


    “快快快!快上樹!”


    僅有的七條藤蔓很快被七名男子拉扯住,越來越多的人加入爭搶中。


    被黑胡子男子推倒在水中的少年,身材瘦弱,遠不及拉住藤蔓的幾名男子,隻見他站在水裏惡狠狠地盯著哄搶的人群,隨後扯起嘴角,笑的有些殘忍。


    “別這樣,也許這隻是一場考驗!”落水少年調整好心情,擔憂地大喊道,露出一副我為你們著想的表情。


    “考驗?什麽考驗?狂歡節?”


    “好像是聽說今年有一份神秘的大獎!”


    “對對對,每年狂歡節都有一份大獎!”


    考驗?考驗的內容是什麽?從地下不停湧出的水和參天大樹組成一個天然的話劇舞台,此刻所有人心裏都紮根了一顆演出的種子。


    聽到會有大獎,站在樹下的紅衣男子露出貪婪的眼神,默默後退兩步,離大樹遠一些。


    拉著藤蔓爬到一半的黑胡子男子聽著下方傳來的聲音,眼神裏閃過一絲遲疑,停在了原地仔細思考著什麽,大概是為自己方才粗暴的動作而感到羞愧。


    落水少年繼續說道:“這水現在才到腰上,也許最多漲到胸前,我們現在既聯係不到負責人,也聯係不到救援,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他說的沒錯,這麽多人都在水裏,咱怕什麽!難不成要讓咱都死在這裏?”


    “看這水質比平時喝的水還要好上許多,顯然是有人提前準備的!大手筆!”


    剛搶到藤蔓的兩人聽到其他人的討論,接受到其他人打量的眼神,紛紛低頭,放下了手中的藤蔓。


    既然是演出,就注定會有人扮演醜角,若無人想扮演這個角色,那不幸被眾人架上高台聲討的人,將是今晚的醜角。


    停在半道上的黑胡子男子則是緩緩鬆開藤蔓迴到水裏,走到落水男子跟前,道:“剛剛是我不對,你沒受傷吧!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沒事沒事,一事情急,可以理解。”落水少年撓撓頭,大度地接受了道歉。


    最先爬樹的黃色短袖男子帶著女孩一言不發地向上爬。


    還有一名搶到藤蔓的黑衣男子也在埋頭向上爬,黑胡子男子衝他們大聲喊道:“他們說下麵沒事,你們也快下來吧!”


    黑衣男子轉頭看著落水少年問道,“你怎麽知道沒事?萬一水壓根不會停,誰來負責?”


    人們紛紛看向落水少年,眼神中帶著質疑,想尋求一個解釋。


    麵對眾人探究的目光,落水少年後退半步,委屈地說道:“就算……就算水不會停,也應該讓女士們先上去,把安全的位置讓給女士。”


    “我同意他的說法,該讓弱者先上去。”黑胡子男子立即擋在落水少年身前,支持著少年。


    在黑胡子看不到的地方,少年露出嘲諷的笑容。


    人們紛紛將目光轉向黑衣男子,大聲喊道:“就算有危險,也該把安全的地方讓給弱者,你這人還有沒有良心?”


    “這年頭,怎麽還有人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跟這種人生活在一片土地上,真是恥辱!”


    黑衣男子帶著怒氣從樹上下來,將手裏的藤蔓交給說話的那個小姑娘,“藤蔓給你,來!爬!我今天就站在這裏看你爬!”


    小姑娘氣的麵紅耳赤,遲遲不肯接過藤蔓。


    “機會給你,你自己不行嗶嗶什麽?那麽寬的樹枝,你那隻眼睛看見站不下人?這是位置不夠的問題嗎?”


    黑衣男子怒氣衝衝地繼續說:“一個人爬上去至少要五分鍾,是時間不等人!一群傻子!懶得跟你們說!浪費我時間!”


    說完,黑衣男子拉住藤蔓繼續向上爬。


    “他說的好像也沒錯,你看樹枝這麽寬,咱們都上去也站的下!”


    “你們看,水位是不是又漲了?”


    水麵又上漲了一寸。


    人們互相對視,想從對方的眼神裏得到迴應,急切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現在該做些什麽?


    “如果這不是一場演出,水不會停,待在水中什麽都不做,迎接我們的就隻有……”死亡。


    死亡,對於這群看上去隻有二十歲的人來說,是一個陌生又遙遠的詞匯。


    “雲,他們為什麽還不快上來?”蘇暖暖急得焦頭爛額,恨不得跳下去告訴他們水不會停!拉著他們快點上來。


    她趴在樹枝邊緣處向下看,突然有些懷疑自己剛確定的事情,“這難道真的是一場演出?”


    “雲,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黑夜和白天、死亡和重生的事情,多希望“水上演出”這個提議是真的。


    可是,曾扮演過所有角色的我,明白“水上演出”隻是一塊布,一個沒有可能性的希望。


    下方的場景發生過無數次,唯一的改變是——此刻我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旁觀者。


    原來當一個旁觀者,內心既平靜又會有些痛快,我不禁疑惑,我以前都在幹些什麽?


    我猜,那位落水少年和我一樣記得以前發生過的事情,該拿什麽拯救他那拙劣的演技?還是該誇獎一下他的賣力?


    從怪物口中知曉這個世界沒有孩子的那一刻起,我無比確認這是一場沒有未來的遊戲。


    既然是遊戲,既然死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完完整整的重生,那他們的死活又有什麽意義?


    看他們為了毫無意義的事情掙紮、爭吵,我的內心就越是痛快!


    我遮住右眼,努力克製這突如其來的興奮感,僅存理智告訴我,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想法。


    樹下手裏還握著藤蔓的人,眼神從閃躲變得堅定,心一橫,拉著藤蔓繼續向上爬。見此,站在一旁兩手空空的人們,心裏一急,又紛紛圍過去,想要爭搶藤蔓,爭搶早一刻上樹的機會,場麵頓時亂作一團。


    “大家別搶!大家別急!”


    穿著暖黃色短袖的男子,站在第一根樹枝上,示意下方的人群冷靜下來,“大家冷靜下來,聽我說!”


    “現在水位還在上漲,不知何時才能停下,我們求不到救援,能依靠的隻有我們自己!


    水麵馬上就要漲至胸前,時間很緊急!


    有攀爬經驗體力充足者帶著體力不濟、急需休息的往上爬!高個子擅長遊泳者墊後!


    隻要大家齊心協力,我們一定可以平安度過今晚!”


    說完,暖黃色短袖的男子拉著藤蔓又跳入水中,帶著一位身材嬌小的女孩繼續向上爬。


    人們想起這位穿著黃色短袖的男子,是第一個帶著人爬上樹的,他的話可以信。


    “他說的有理,跟剛才那個黑衣男不一樣,我們都擠在這裏也沒用,不如讓能爬的,帶著那些在水上站不住的先上去!”


    “現在是時間緊急,得讓更多的人先上去!”


    “也不知道能爬的人,願不願意帶我們上去?”


    “我以前經常爬樹,力氣特別大,你身體弱,我先帶你上去!”黑胡子男子果斷出聲,想要帶著身體虛弱的落水少年一起。


    “謝謝!我有些重,麻煩你了。”落水少年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是應該的!”黑胡子男子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有的是力氣!


    有了較為合理的安排,再加上此時的水麵尚安全,又或者是礙於演員的素養,人們不再爭搶藤蔓,自發地將藤蔓交給能爬的人帶著體弱者先上去。


    也有人在尋找其他的解決方法,“你們先上,我會遊泳,若水還繼續漲,我就拉著藤蔓飄在水麵上。”


    “還是你心腸好,可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八點鍾,逐漸有人爬到了第四根樹枝上。


    “最上麵,最上麵還有空!”體力較好的紅發年輕人站在第四根樹枝上,昂頭看向我和蘇暖暖在打位置。


    “喂!能聽到嗎?你們是怎麽上去的?”


    “你看那個女生手裏握著一根藤蔓!”眼力較好的長發美女,看到了我手裏的藤蔓。


    長發女孩繼續道:“美女!你把手裏的藤蔓放下來!下麵水還在漲,大家沒有地方去!”


    “她們怎麽還沒有動靜?是聽不到嗎?我來喊!”紅發男子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姑娘,下麵好多人體力不支,你行行好把藤蔓放下來,讓我們上去!”


    “這倆小姑娘怎麽看著像是故意的?”紅發男子像旁邊的長發女孩抱怨了一句。


    “我好像見過她們,她們老早就開始爬了,水剛在腳上的時候!”長發女孩確實眼力不錯。


    “她們爬這麽高!還把藤蔓收起來,明顯就是不想讓其他人上去!這也太自私了!”坐在第四根樹枝上休息的另一個短發女孩,一邊喘氣,一邊譴責道。


    “她們一早就爬了?她們是不是知道水不會停?”紅發男子語氣十分不善地說道:“不是,我說你們兩個小姑娘,早知道水不會停!為什麽不告訴我們?我就沒見過你們這樣自私自利的!”


    “哎!大家!我們爬到這兒,才看到上麵還有人!還把藤蔓收起來不讓我們上去!你們說說,怎麽還有這樣的人?”短發女孩朝著下方喊道。


    下方立即傳來一陣罵聲,不知他們是積攢的情緒有了一個發泄的地方,還是想以此強逼我把藤蔓放下去。


    “知人知麵不知心,看看以後誰敢要她們!心腸這般歹毒!誰娶誰倒黴!”


    “我們在下麵累死累活,帶人上來,她們倒好,跑到最上麵坐著看戲!這都什麽人!”


    “垃圾!社會的垃圾!不知道父母怎麽教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她那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父母?家?那種殘留在記憶裏逐漸模糊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嗎?我倚著樹幹一邊思考這些問題,一邊又想:這些人每次來來迴迴就這幾句,劇本台詞也不過如此。


    我扭頭看向身體微微發抖的蘇暖暖,她似乎有話要說。


    “這根樹枝好像還能站人。”


    蘇暖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將矛頭指向我,也沒有對我感到“失望”。這讓我有些懷疑,蘇暖暖是不是一個“正常人”。


    蘇暖暖看向我的眼神變得複雜,有感激有迷茫也有害怕,最後都化作沉默。


    我倒是挺喜歡這個眼神,一看就是個明白人,知道自己什麽也做不了。找她幫忙,也許是個正確的選擇。


    現在還沒到時間,九點,九點之後,一切就會改變。


    樹枝上陸陸續續坐上了人,黑胡子男子、落水少年以及紅衣男子站在第三根樹枝,黑衣男子在第二根樹枝,黃色短袖男子在第一根樹枝,水位緩緩上沒過成年男子的下巴。


    “不好,水要沒過嘴巴了!”黃色短袖的男子將背上的人放下,此時已經來不及再下去帶人上來。


    “誰來救救我?我不會遊泳!”沒來得及爬到樹上的人,驚恐地大叫。


    “快,快拉住藤蔓!”


    黃色短袖的男子將樹上的藤蔓甩進水中,一個兩個,有人拉住藤蔓,有人拉住拉藤蔓的人。


    藤蔓縱然結實,也禁不起這般折騰,很快從樹上斷開,拉著藤蔓的人向後仰去,恐懼地大叫。


    好在黃色短袖的男子和另外幾個壯漢合力拉住了藤蔓,正在眾人麵露喜悅,感慨得救了的時候。


    第一根樹枝“哢嚓”一聲斷裂,沉重的樹枝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迅速沉底。


    接觸到地麵的樹枝像泡沫一樣消失,而樹枝上的人和拉著藤蔓的人,很快沒了聲音,被淹沒在清澈的湖水中。


    一切來得猝不及防,方才唿籲大家齊心協力要度過難關的人,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


    水麵既清澈又平靜,映出每一個人的臉龐,悄無聲息地奪走一個又一個生命。


    死亡,一眨眼就降臨在這座城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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