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正堂中隻剩下句老爺後,大長老才緩緩自小門中再次走進來。


    “老五還是不肯鬆口啊。”大長老坐迴自己的位置,端起手邊的茶盞又抿了一口,”你的心思看來要泡湯了。”


    句老爺卻不太為這個結果意外:“凡是能給我添堵的機會,他從來都不會放過的。意料之中。”


    句老爺原是想趁亂將句荷驗靈根失敗的原因從句荷沒有靈根歸結到是有外人刻意要擾亂視聽。如此,五長老便不能拿句荷的無能作為攻訐他的理由,而反而得為了句氏的外患幫著句老爺隱瞞此事。


    句老爺不擔心其他幾個長老在背後拿此事做文章。那些人要麽如二長老隻看重句氏的榮辱,要麽如三長老是個沒有定力,沒有主見的牆頭草,最終總歸會順從他的意思的。


    除了五長老和七長老。


    這兩個人,和他作對不是一兩天了。


    “老五肯定會在私下傳播此事。倒是添油加醋,把城裏進了個不知底細的毒修你卻毫無察覺的事情再一並風言風語地宣揚出去。你這個家主的位子就該燙屁股了。”大長老冷笑道。


    “他不會。至少暫時不會。”句老爺的目光毫無溫度地落在大長老身上,“他還是聽那個老不死的話的。隻要毒修一事沒有個定論,他就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那毒修,到底是不是真的?”


    “嗬,誰知道呢?”句老爺冷笑,“我就不信,這句家城,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句老爺的神色愈來愈陰鷙:“如果這個人真的存在,我總會把他揪出來的。”


    “最好趕在其他人之前把這個人找出來控製住,這樣,我們還能借機做些早就該做的事情。”大長老的陰險倒也不遑多讓。


    “我當然知道。這段時間,你多注意老五和老七的動靜。還有老四。”


    “老四?”大長老疑道,“我不都跟你說了,他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逞逞威風罷了。現在不也跟個鵪鶉似的,乖乖低頭了嗎?”


    “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句老爺卻道,“像條隨時會咬人的啞狗。”


    “行了。你也別太過分。”大長老掩去了神色間的厭惡,“隻要你還穩穩地坐在這家主的位子上,就沒人真的能跟你抗衡。”


    “嗬。我說了,這些道理,我都知道,不用你在這裝腔作勢地教育我。”句老爺冷冷地看著大長老,“你也知道。除了我,沒人能給你這麽多好處。所以別對我指手畫腳。”


    大長老移開與句老爺對視的目光:“你放心吧。我不可能不站在你這邊的。而且,現在整個句氏,不管是論資排輩還是修為實力,誰能比你更適合坐這個家主之位呢?就算有些謠言,你也穩如泰山。”


    “嗬,當然。”句老爺聽了這話,嘴角終於有了點貨真價實的笑意,“否則,又怎麽能叫老五心不甘情不願地給我乖乖聽話呢?”


    大長老的眸光卻在句老爺看不見的角落悄悄變冷。


    蓮院中,正午後。句荷正頂著圓鼓鼓的肚皮趴在石桌上聽阿竹給她補充她落下的那些族規。


    原來所謂句氏少主,其實原本的確和家主一樣,是個實打實的職位。


    句氏少主因肩負著繼承家主之位的重擔,因此選拔尤為嚴格。


    這首當其衝第一條,便是年齡。


    所謂少主,則自然是少者。雖是在仙界這種動輒一兩百歲壽命的地方,但卻也實在沒有少主比家主還老的道理,那倒真說不清是誰要繼承誰的位置了。


    因此競選少主之人不可年逾五十歲。


    其二自然還是實力。


    競選者之間互相對壘是必不可少的,優中取優,唯有最終的勝利者方可毋庸置疑的坐上少主之位。這是不辯自明的道理。


    而這其三,卻是要特殊一些,此一條既是句氏少主這條族製之優,隻怕亦是這條族製之劣。


    句氏族製有雲:凡有意競選少主者,當與句氏十位長老分別同台打擂。若在此十場中有七場及以上挺過三十招而未落下擂台,則視為勝,否則為敗。勝者需再與現任家主打擂。若於此戰中挺過二十招而未落下擂台,才有資格與其他同樣挺過重重難關的競選者一一對壘,擇出最後的優勝者,任命為句氏少主。


    此條族製雖繁雜,實在卻不難理解。


    以固定招數內是否落下擂台評判勝負,是因體諒到競選者畢竟年少。而修為卻在某種程度上與時間是強相關的,年紀越大的修者往往比年紀小的修者於修仙一途付出的時間更多,修為也自然更高。要弱者於一招一式間戰勝強者,這是沒道理的事。因此便另擇勝夫之標準。如此既給了少者勝的機會,亦不會傷了長者唯恐被打敗的自尊心。可謂彼時議定此製的人初心是好的。


    另一方麵,這也是為了選拔出族內意誌堅韌之人。須知修仙一途,並非按圖索驥,雖看起來似乎自古至今個個仙人的經曆皆可參考,其實卻不然。同樣的門派,同一套功法,甚至是同樣的境遇,有的人能悟道三兩下便有飛升之望,有的人卻如何摸不著半點門道終生不過碌碌無為。又論及修仙之艱苦,其夏練三伏,冬練三九者亦是不在少數。非意誌堅韌者而不可一生苦修此一道。而意誌堅韌至此者,又何愁不成大事,何愁不能為家族之新領袖?是故,有此一條。


    但凡事皆有雙刃,既有優點,亦必有劣根。


    前者既已述少者難勝老者,則更遑論要麵對的是句氏諸位長老同家主這般精英中的精英。其勝負往往非由競選者可決定,而由長老們同家主所決定。


    人一旦有了任免的權力,就很難不行買官賣官之私下交易。則曆重重選拔而堅持到最後的人,也就不再是先祖們當時所以為的意誌最堅韌之人,反而更有可能是交易做的最好的陰險狡詐之人。


    再者句氏盤根錯節,其派係之爭,意見相左,皆無可斷絕。久而久之,少主之爭反倒成了長老們同家主博弈的手段。實在是數典忘祖,與其初心委實相悖。


    又加之,少主其實在家主競選中並無甚直接優勢。不過早些直接參與族中事務,能比別人多積累些人脈與威望罷了。真到家主退位時,在競技場上照樣是一視同仁,要當眾一拳一拳的打下個名正言順來的。


    是以,競選少主一事隨年月漸息。族中雖有此規矩,但卻是形同虛設。


    如今,少主早已從過往的實職慢慢演變為一種稱謂。


    這個稱謂現在被許多人默認為句蓮的代稱。


    因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家主獨子,出身也好,天資又高,這些年的實力與品行也都被句家城上下看在眼裏,信服於心。


    句蓮競選家主之位甚或承襲家主之位自是板上釘釘的共識。


    提前叫一聲少主,實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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