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蓮正坐於二層護欄旁,垂眸看著對麵呆愣愣仰頭的一人一馬,俱都是小小的,孩子模樣,一副不諳世事、萬事皆不上心地傻樣。


    句蓮唇角微勾,想起初次見到這對活寶時,一人一馬也是如此呆呆地看著自己。


    一年前,句荷死活非要留下一匹桀驁不馴的劣馬一事,句蓮是有所耳聞的。


    他常在後花園的琴樓中獨自待著,因此偶爾會聽見後花園中下人們的私語。


    “庶出的不愧是庶出的,連看上的東西也是一樣沒用。”下人甲搖搖頭。


    “不過你說小少爺怎麽也是老爺的孩子,雖然他娘是個沒用的凡人,但是小少爺也不至於天資太差吧?”下人乙思考。


    “有句話說得好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小少爺他就是再得老爺的遺傳也不可能比得過大少爺啊。大少爺可是兩位高階修者共同孕育出的孩子,那天資自然非凡。小少爺啊,我看有他那個廢物娘的功勞在,天資再高也高不到哪兒去。”下人甲還是搖頭。


    “嗯。你說的也是。芸夫人雖然隻是個凡人,但這孩子畢竟也有老爺的一半。就算再差,也應該有老爺的遺傳兜底的。”下人乙還是思考。


    “要我說啊,這人啊,還是得投胎投的好才是正經事。你說大少爺生下來就是世家子弟,天級靈根,那不全是因為爹娘都是高階修者嘛。不過小少爺的命也不錯了,錦衣玉食的,還有老爺給他撐腰,連匹劣馬都是說要留在馬廄裏就留在馬廄裏。你說我們句府什麽時候進過這麽爛的貨色?”下人甲再再搖頭。


    “唉,要是我的爹娘當年也多努力一些就好了。如果他們的天資好一些,修為高一些,那我也能修仙了。而不是在這裏給別人家掃地。但是要說他們天資不好,好像也怪不了他們,還是得怪他們的父母。但是他們的父母也是因為他們的父母的父母天資不好所以才天資不好的。父母的父母的父母……”


    “噔~”


    古琴的聲音打斷了下人乙無休無止的思考。


    兩個下人對視一眼,意識到大少爺正在琴樓中撫琴,都趕緊離去了。


    句蓮聽著腳步聲再次撥動琴弦。這兩個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似是在對話,卻又全然不在意對方的語義。真是吃飽了撐的。


    句蓮指尖撥弦,人卻已神遊天外。隻是因為句荷喜歡,父親便允了一匹劣馬留在府裏嗎?應當不會吧。父親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接受得了廢物呢。怕是下人們的誤傳罷了。


    但是句蓮也沒想到,當夜他便有了機會親自辨識句荷帶迴來這匹馬到底是不是匹好馬。


    句府很少晚上鬧得熱火朝天。句蓮披上外衣走出臥房時,神智還稱不上有多清醒。他剛入睡不久,卻又被院外的喧嘩聲吵醒了。


    是以他看見句荷一口咬在馬脖子上,一手扯著馬鬃,吊在半空中呆愣愣地望著他時,很為自己最近的精神狀態擔憂。他這是做夢了?還是出現幻覺了?


    那匹馬也愣愣的望著他。


    一人一馬僵持片刻,又開始嘴、手、腳齊上陣的廝打在一起。


    句蓮是第一次看見人和馬打架,頗為怔愣了一會兒。


    直到阿竹叫喊著跑進院裏來要通知他說小少爺不見了時,句蓮才真正迴過神來。


    他施了術法將那一人一馬分開,黑馬的血流了一地,句荷的衣服亦是被紅色染盡,看來雙方都沒在這場決鬥中討到多少好處。句蓮冷著臉將兩個小家夥拽出蓮院。


    後來這樣的人馬交戰又發生了幾迴。句府半夜找小少爺的活動亦是熱熱鬧鬧地盛大了幾次。等大家終於都厭倦了這場遊戲,句荷已不知什麽時候和那匹馬好得親如兄弟了。


    句荷叫它踏血。句蓮聽說本意是第一次決鬥時,那匹馬把她踩出了鼻血。


    但後來再聽說那匹馬時,不知何故又改名為了踏雪。句蓮猜測大約是芸如夫人的意思。踏血這名字聽著畢竟……畢竟不太像是正常人能通過這麽個理由想出來的名字。


    句蓮壓下唇角的笑意。句荷這會兒剛噔噔噔地跑上樓。


    桌上的茶水還用小泥爐煨著,句蓮身前的那杯卻早已涼了。


    句荷還小,人不比長凳高多少,跳上凳子也是費了點功夫。


    句蓮瞥了一眼樓下。踏雪早已懶懶散散地趴在了演武場邊假寐。


    那雙英氣的眼睛又轉迴來落在對麵的句荷身上。小孩兒正站在凳子上,伸長了手去夠泥爐上的茶壺。


    “物似主人形。“句蓮淡淡斥道。


    “啊?”句荷疑惑地抬頭。


    句蓮將小孩兒努力了半晌也沒沾到邊的茶壺拎起來,取了隻幹淨的茶杯給她倒了杯茶。句蓮兩指輕輕一推,那溫熱的茶杯便停在句荷觸手可及之處。


    “謝謝哥哥。”句荷甜甜一笑。


    句蓮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是怕你再爬到桌子上,讓人看了句府的笑話。”


    句荷喝著茶水抿唇。哎呀,他怎麽知道我剛剛想爬到桌子上來著。這具身體還是太小了,一點也不方便。


    ”哥哥今日又贏了嗎?”句荷笑眯眯地看向句蓮。


    句蓮白了她一眼:“廢話。”


    “使得拳腳還是鞭子啊?”


    句氏的祖傳功法乃是至陽至剛的拳腳功夫,這也是芸娘當年非要抱迴個男嬰進府不可的緣故。倒不是說女人就勢必練不了一點兒這套功法。隻是女人修習此法會有一個巨大的缺陷,那就是每月月信來時,因氣血不足之故,法力會較平時折損一半,不利於實戰。


    至於鞭子。那是句蓮母家蘇氏的功法。蘇家老家主據說昔年也是極疼愛句府先夫人的,給了她不少好鞭子和厲害的功法書。後來先夫人離世,這些東西自然就都留給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句蓮因著這個緣故,在修煉拳腳功夫之餘,也多修習鞭法。以此偶爾也會有人特意點明要挑戰他的鞭法。句老爺對此自然多有些未說出口的不滿。但句蓮無所謂,隻要上了拜帖,正兒八經的約戰,他都一概同意。


    “拳腳。第三個迴合便倒下了。”句蓮自然說的是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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