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荷正對著句蓮嘿嘿笑。


    死小子,想不到吧。老娘可是很難纏的哦嘿嘿嘿。句荷笑得很天真,很單純。


    阿鬆和芸娘皆欲伸手將孩子從句蓮手裏接過來。


    句荷小嘴一張,嗚哇哇就開哭。


    這孩子好似是水做的,說放閘就放閘,不帶一點緩衝的。句蓮兩條劍眉皺的緊緊的。他世家出身,為人高傲,平日往來的哪一個不是知書識禮的,何曾見過這般死纏爛打的招數。


    阿鬆同芸娘手忙腳亂卻一個也控製不住句荷殺豬般的動靜。耳聽嚎哭之聲愈演愈烈,句蓮突然將孩子抱進懷中,空出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


    “吵死了。”句蓮煩躁地瞪著懷裏的嬰孩。


    剛滿月的孩子,抱起來是很輕的,與句蓮平日裏練功托舉的重石完全比不得。孩子小小的,被裹在毛絨絨的錦衣之中,同句蓮相接觸的皮膚很少,很軟,是肉肉的,好像沒有骨頭似的,是隨隨便便就能折斷的。


    孩子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氣暖烘烘地包裹著句蓮。她的眼睛也是大大的,眨巴眨巴地無辜的看著少年的臉。


    句蓮的神智似有片刻的不清明。


    “額,大少爺?”阿鬆試探著開口,“若是口鼻都捂住的話,會窒息的。”


    句蓮迴神,立即將手掌拿開。


    句荷長長地吐了口氣。你妹的,憋死老娘了。老娘眼睛都快眨抽筋了,等你讀懂我的隱喻我早死八百年了。


    句蓮拉拉著一張俊臉懷裏抱著個嬰孩出現在後花園時,就連句老爺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阿鬆和芸娘並立在少年身後,平日裏的巧舌如簧也都多少被這荒謬的一幕打了折扣。


    到底是芸娘先站出來。


    “大少爺,位子都給你留好了,請入座吧。”


    芸娘微笑著指向句老爺的右手位。那原本是給她預留的位子。


    阿鬆卻心頭一驚,忙道:“是小人考慮不周,竟出了岔子,小人這就去給大少爺加一張席位。”


    阿鬆瞥了一眼身旁隨侍的下人搬來凳子,隨後親自將那張凳子擺在了句老爺和吳老爺之間。


    句荷見狀挑眉。這什麽情況?


    仙界的破規矩,句荷是不知道的。此地素來以左上為尊,以右下為卑。


    句蓮若是在主位的右手落座,那便是認了自己是吳老爺的晚輩,坐實了家宴二字。


    句蓮若是在主位的左手落座,那吳家始終亦不過是個小門小戶,跟他這個堂堂正正嫡出的大少爺是沒得半點可比性的。


    句蓮自然將芸娘的心思看得透徹,當下便冷笑道:“不必了。我隻是將芸如夫人的孩子送過來便走。”


    句老爺聽見這話自是皺眉,沉聲道:“既來了,便開席吧。”


    其實句蓮就算沒被阿鬆和芸娘請來,句老爺也不會多說什麽的。無非是等送走了吳家人,半夜裏再將句蓮趕到祠堂裏罰跪便是。但句蓮已然來了,此時再走,便是真沒有這個禮數,也是當著外人明晃晃的拂他這個父親的臉麵了。


    “大少爺。”阿鬆躬身於句蓮身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亦是在挽留他,提醒他勿要當著外人的麵同老爺置氣。


    可句蓮是何許人也。他要是早能做到該低頭時就低頭,那他還至於屢次被芸娘陷害還挨打嘛。


    “嗬。阿鬆,招待好客人,我就先失陪了。”


    句蓮冷著臉將孩子塞進阿鬆懷裏,轉身便……


    轉不了身。


    句荷拽著少年的衣領拽得死死的。


    有句俗話怎麽說的來著,一窮窮一窩。換到句家來說,便該改為,一強強一窩。句老爺是個說一不二的,兩位少爺更是死不悔改的。阿鬆默默歎氣。


    “你!”句老爺剛要發怒,卻見句蓮還立在原地,並未離開,一時怒氣卡在喉嚨裏,將發未發。


    芸娘將幾人的臉色都迅速掃了一遍,有些委屈地上前對著句蓮伸出手,低聲道:“將荷兒交給我吧。辛苦大少爺走這一趟了。”


    句蓮自然是想給的,奈何句荷不願意。一見芸娘伸手,登時便又哭鬧起來。


    “嗚嗚嗚嗚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阿鬆覺得自己快聾了。


    席間的幾人亦是被這嚎哭聲吵得皺眉。無人奈何得了句荷,這可是句府的小少爺,總不能上去一巴掌讓孩子閉嘴吧。


    句老爺亦是皺眉。上迴聽這孩子哭鬧還是她降生那日,他欲抽句蓮巴掌之時。


    句蓮黑著臉熟練的將孩子抱迴懷裏捂上了她的嘴。


    好了。句荷不鬧了。就是今日哭狠了些,忍不住吸吸鼻涕。


    句蓮既脫身不得,又不可能帶著句荷一起迴蓮院。


    如此拉扯兩迴,到底在句老爺左手位坐下了。


    吳老爺默默地挪了挪凳子,不敢表現出不滿。


    芸娘也入席落座。阿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很是鬆了口氣。


    一餐飯吃得眾人心裏皆不是滋味。唯有句荷安安心心地窩在少年懷中睡覺。


    吃完飯,吳家原本是打算多在句府待上一陣的。


    句老爺沒什麽表示,隻推說事忙,不便相陪,便喚芸娘將熟睡的孩子抱迴蓮院休息。


    芸娘自然也有這個意思,可未想即便是在熟睡中,句荷亦未曾撒手。


    吳大夫見情勢不太對,站出來憂慮道:“小少爺是否適才受了些驚嚇,才會在夢中肢體緊張,不肯放鬆啊?”


    阿鬆淡淡瞥了一眼吳大夫。席間大家都是親見句荷睡過去的,自然談不上什麽驚嚇。吳大夫這話無非是在引導眾人揣測方才在蓮院中是否發生了什麽不愉快之事。


    吳大夫拿出一副醫者仁心的模樣,欲上前去探小少爺的脈搏。


    未想芸娘卻突然傾身上前拉住了吳大夫的手。


    “哥哥誤會了。”芸娘淡笑,“荷兒隻是太喜歡哥哥,不願離開哥哥罷了。哪裏算得上什麽驚嚇呢。”


    吳大夫雙眼微微睜大意外的看向自己一反常態的妹妹。


    吳大夫:老妹兒啊,我這可是在幫你啊。哥這一把脈不就可以說是句蓮把孩子捂壞了嗎?咱這不又是一個炸彈嗎?說好的一起鬥地主你怎麽反過來壓我的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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