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不僅阿鬆有些怔愣,就連句老爺也微微側頭。


    芸娘看了看句老爺的臉色,緩緩道:“老爺,正所謂兄弟同心,想來若是大少爺見到弟弟親自相邀,心中總會有些動容的。”


    句荷:我現在這小胳膊小腿兒的,我親不親自難道真的和我本人有什麽關係嗎?


    句老爺沉默片刻,未有言語。


    芸娘見句老爺似是默許,轉身對劉媽道:“劉媽,替我招唿好爹娘同哥哥妹妹。我去去便迴。”


    隨即,芸娘便同阿鬆一並往蓮院走去。


    蓮院的下人來通報阿鬆並芸如夫人和小少爺來請大少爺去用飯時,句蓮正在院中打拳。


    他並非不知今日是句荷的滿月家宴。


    但這不是句老爺提前通知於他的,而是他偶然聽到下人們的閑言碎語推測得知的。


    句蓮自認並非全無孝義之人。他今日閉門不出,放任父親跟他如夫人的那一家人吃什麽所謂的家宴,已是很給父親麵子了。


    “不去。”句蓮淡淡吐出這兩個字,連練拳的動作都未有停息。


    站在一旁等候通傳的下人自然將這兩個字原原本本帶迴了蓮院門口三人耳中。


    “有勞了。”阿鬆衝門口的下人微微點頭,便預備迴去複命了。


    阿鬆對句蓮果斷利落的拒絕早有預料。大少爺麽,自小便是十頭牛都拉不迴來的主。他說不,那就是被句老爺打死也隻會多說個不。阿鬆全然沒有要三催四請的打算。


    芸娘卻柔聲細語地對那下人問道:“大少爺可用過午膳了?”


    下人猶疑,看向阿鬆。


    阿鬆微微詫異,恭敬道:“芸夫人,各院裏都有小廚房,若是大少爺餓了,蓮院的人自會準備的。”


    芸娘輕笑著搖搖頭:“鬆管家誤會了。這我自然是知道的。隻是老爺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最關心大少爺的身體的,總疑心他年輕氣盛,一遭心中不忿便拿自己的身體撒氣,隻顧讀書練功,不吃不喝。所以我才多嘴問這一句的。”


    阿鬆點點頭,說了幾句芸娘如何如何仁善體貼的奉承話。


    想來阿鬆也並非看不出芸娘的惺惺作態。不然為何要在低頭時嘴角抽搐呢?句荷眨眼。


    那下人一時不知該如何迴話。說是吃了吧,又擔心老爺那邊知道了生氣,說是沒吃吧,那好像又沒什麽理由不去。但若是又跑迴去找大少爺要個迴話的準信的話,那不明擺著是故作推脫嘛。


    芸娘見守門的下人麵有難色,猶豫不定,突然就從那下人身旁繞進了蓮院。


    “欸,芸夫人!”阿鬆同守門的下人俱是一驚,皆連忙上前想攔住芸娘。


    可小少爺在芸娘懷裏,任是誰也不敢伸手強攔。阿鬆同下人隻能一麵阻在芸娘身前好言好語地勸她離開,一麵令人趕緊去向大少爺通稟此事。


    芸娘好容易才在纏鬥中走上了通向院內的短廊。


    句府昔年修建時想必是頗費了一番心血的。即便隻是一條短廊,其兩側的花壇中亦是遍植花木。這會兒雖非春日,那灌木上的白花卻兀自開的正盛。句荷聞著花香聳了聳鼻子皺眉。


    “芸夫人,不可再往前了。”阿鬆伸長雙臂立在芸娘身前,“大少爺不喜外人進入蓮院的。”


    外人。到頭來,芸娘在句府中人的眼裏還是一個外人。


    芸娘苦笑,幹脆在那灌木下的欄杆上坐下。


    “鬆管家,我此番並非是故意想攪擾大少爺的。實在是不久前才因我和荷兒之故使老爺和大少爺鬧得不愉快,我不過是想親自帶著荷兒來向大少爺賠罪。也盼著他能與老爺冰釋前嫌,和睦的用頓家宴。若是大少爺願意前去,就算要我帶著荷兒迴芸院中閉門不出我也是甘願的呀。”


    芸娘話在口中,淚亦在眼眶處打轉。


    其用心之良苦,實叫人難再出言相阻攔。


    阿鬆麵上亦有猶豫。芸娘這番話一脫口,他若再攔,屆時鬧到老爺麵前,也尋不到芸娘的錯處,反而怕要怪他這個下人的不是。可阿鬆也決不相信芸娘真如她所說的那般純善可欺。


    “我知道你們攔我,也是為我好。怕我惹了大少爺不快,日後不好過。可鬆管家,你我是受了老爺的命令前來邀請大少爺的,若此行連大少爺麵亦未見到,我們又如何問心無愧地向老爺複命呢?鬆管家若是疑心我言行不一,不如與我同去麵見大少爺。我知大少爺總還是願意聽你一句話的。”芸娘苦口婆心道。


    阿鬆卻額角冒冷汗:“芸夫人抬舉小人了。我不過是個下人,哪裏值得讓大少爺聽我說話。”


    “鬆管家不必同我說這些虛的。你是自小就陪在老爺身邊的人,大少爺也是你看著長大的。老爺雖麵上冷硬,可心中對大少爺的關懷不比別人家的父親少多少。這些鬆管家是看的最明白的。大少爺就算不願意見我,也必然願意給鬆管家一個麵子的。”


    芸娘搬出句老爺,又聲聲將阿鬆扯進這灘泥裏脫身不得。阿鬆無奈,左右思量,隻得認命喚下人去通報大少爺,他和芸夫人及小少爺一並求見。


    三人進得院中時,句蓮已歇了拳腳功夫,坐在院中石桌旁飲茶。那院中的花木亦是蔥鬱,石桌後便是一處一人高的假山,山腳下正也種著那灌木白花。少年坐於花下飲茶,一派淩風傲雪的意氣。


    “大少爺。”芸娘垂首見禮。


    句蓮並未看向芸娘,隻對阿鬆道:“阿鬆,你去迴父親的話,就說是我執意不去,你已盡力了。”


    芸娘有句話是沒說錯的。句蓮也許誰的麵子都不給,但自小看著他長大的人的麵子,他是如何不會輕易撕爛的。


    阿鬆正欲開口應是,芸娘卻搶白道:“大少爺未至,今日又如何稱得上是家宴呢?”


    “嗬,”少年冷笑,“既是家宴,芸如夫人不去招待自家人,反倒闖進我這裏來做什麽呢。”


    芸娘看著句蓮,像在看著一個任性撒氣的孩子。她柔聲道:“大少爺是句府的大少爺,句府的家宴自然不能沒有大少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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