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跛子見藥師穀的人吃癟,自然心情極佳,“果然天下間是沒有人能解我的毒王的。”


    “那藥師穀的穀主可還沒出手呢。這幾日來的不過都是些小嘍囉罷了。”十九白了跛子一眼。


    “小嘍囉,嘿嘿,你可知道那日來的姓崔的老頭可是藥師穀的長老。嘿嘿嘿……”跛子小人得意道。


    十九瞥了一眼嘿嘿怪笑的跛子。看來這老頭對藥師穀的情況比她原以為的還要清楚。


    “長老就是長得老咯。和穀主怎麽比。”十九悠哉拆台。


    “嘿。”跛子冷笑,“就算她真的來了,也未必就能解你的毒。”


    “藥師穀……”跛子陰惻惻的低喃,“不過一群技不如人的孬種罷了。”


    跛子一瘸一拐的踏出門檻。


    在這天天跟那幫綠葉子過家家也不是長久之計,與其幹等那什麽穀主來找她,還不如先在這死老頭嘴裏多套點消息打發時間。十九盯著頭頂的橫梁在心裏盤算。


    到晚上夜深,十九驟然從淺眠中醒來。


    她常年病痛,早已不得安睡,是以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醒她。


    有人推開房門躡手躡腳的走到她床前。


    “小妹妹?小妹妹?”是小妘的聲音。


    十九皺眉緩緩睜開眼睛,一臉呆愣地看向床前的少女:“小妘姐姐?你怎麽來了?”


    “那個,”小妘上下打量了一眼十九平躺在床上的身體,為難道,“你還能走路嗎?”


    嗯?要有意外收獲了?十九挑眉,虛弱又緩慢的從床上爬起來,堪堪倚著少女雙腳落地。


    “勉強可行。”十九柔弱淺笑。


    “那我把你的眼睛蒙上,帶你去一個地方,你願意嗎?”小妘咬唇道。


    願意!那可太願意了!我在這床上躺的都快起痱子了!十九哀嚎。


    她微微皺眉,似乎略作思索:“可我爺爺……”


    “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把你送迴來的。一定不會讓你爺爺擔心的。這世上沒有我們藥師穀治不好的疑難雜症。我們一定會還你一個……”


    “好。”十九及時打斷小妘的被動技能。她算是找著規律了,隻要一提到擔心、放心的,這姑娘馬上就開始自動播放這兩句話。


    於是小妘從腰間取下一條綠色的綢布,疊了三疊繞著十九的腦袋蓋住她的眼睛。


    那綢布上有極淡的梅花香氣,同小妘身上的味道不同。


    小妘攙著十九帶著她一路摸黑前行,隨時發聲為她及時告知路況。


    十九隻能大略感知二人所走的路線,如今應是已出了村子往山上去了。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又轉為下坡路,隨即左拐走出約一裏,小妘停下腳步。


    十九也跟著停下來。


    “你先在這等我一下。”那少女輕聲同十九說了這句話,就蹦跳著向前方跑去。


    十九站在原地,沒有試圖摘下綢布,也沒有試圖留下任何標記。她隻慢慢摸索著坐到地上。


    地上的雜草很多,但已被人踏平全撲倒在地上,反成了這條濕滑山路的康莊大道。十九摸到雜草上有條車轍的痕跡,她收迴手,不再動作。


    過了一小會兒,小妘走迴來扶著她起身:“走吧。”


    十九便乖乖由小妘帶著走到了一方石桌前坐下。


    石桌是溫玉的,觸手並無涼意,表麵光滑,與石凳也是同樣的材質,應是由技術不錯的工匠專門打造出來的。


    小妘將十九的手心向上,露出脈搏處的皮膚,一隻溫暖的手輕撫其上。


    這自然不是小妘的手,也不是在村中這幾日裏任何一個來給十九把過脈的人的手。這隻手的皮膚細嫩,甚至遠勝小妘一個青蔥少女的手。隻是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那手上原本稍顯滾燙的溫度竟就全然消散了。


    此時正值夏末,即便是山中,也不可能失溫如此之快的。


    那隻手在徹底變涼之前收了迴去。十九聽到一陣皮毛摩擦的聲音。


    “是中毒。”一個微弱的泠泠的如玉環相擊的幹淨的男聲開口道。


    “是,她也是喝了村裏那口井的井水之後中毒的。但她的脈象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小妘忙道。


    “她中的不隻是井水中的寒毒。”那男子解釋道


    十九沒有動作,隻專注聽著男子的聲音,分辨情況。


    少年的音色還未完全褪去,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氣息微弱,但同小妘說話時語氣裏還是含有淡淡的柔意。


    “那她中的是什麽毒?”小妘詫異。


    “很多。幾乎你我所聽過的所有毒藥恐怕她都試過了。”


    “啊?那她還沒死?”


    小妘姑娘,你講話真的好沒禮貌……十九無語。


    “快了。下個月就死。”


    “哦,那還正常點。”


    ……你倆都挺沒禮貌的。十九更無語了。


    “你專程趕來藥師穀,正是為此吧?”那少年突然向十九發難道。


    十九略做思考,迴答道:“是,也不是。”


    “村中的寒毒是你下的?”


    “是,也不是。”十九還是這句話。


    少年少女俱是一陣沉默。


    十九又開口道:“我聽說要尋藥師穀治病,診金非千金難買之物不可?”


    少年輕抿了一口水,答道:“是。”


    “那是不是隻要我能給得起診金,穀主就會替我醫治?”十九再問。


    “那要看穀主的意思。”少年再答。


    “那就讓我見見穀主。”


    “穀主不見外人。”


    那你說個雞毛啊。十九翻白眼。


    “那你送我迴去吧。我不治了。”十九煩悶道。


    “你的毒若不解,下個月必死無疑。”少年開口。


    “那就死。”十九無所謂道。


    少年同小妘俱是一愣。


    “你不怕死?”小妘弱弱開口。


    “我長得又醜,說話又難聽,又是個殘廢,死了就死了唄。”


    “世人皆求長生,脫離死病,你……”


    “哎呀!你煩不煩啊!我說我要治病你又不給我治,我說我要死你又勸我別死!你是不是有病啊!”十九終於沒了耐性打斷少年的屁話。


    “欸!你怎麽能對表哥說這種話啊!”小妘氣急,立馬上前捂住十九的嘴。


    “本來就是!你…你們藥師穀,一幫…一幫子神經病!,天天…天天給我把脈,又,又把不出個子午,還天天把!天天把!”十九一邊掙紮一邊抽空怒罵。


    “你!你閉嘴!”小妘氣壞了,還從沒有人對他們這麽無禮過。


    兩個女人一個非要捂嘴,一個非要說話,糾纏之間竟將十九眼上的綢布扯落了。


    十九下意識睜眼,看見了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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