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悉的感覺啊,一瞬間又變成了那個人人喊打的範家贅婿。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陳乾早就對這些聲音脫敏了。


    別說這些背後嘴碎他的市井之人又或是嫉妒他的學子們,就是他本人對最近發生的事都不知全貌,且讓他們說去吧,反正也掉不了一塊肉。


    趙虎聞聲,直接亮出武器,策馬走到了陳乾前麵,那些議論的聲音頓時小了許多。


    “大人,是末將的過失,早知還是坐馬車的好。”


    陳乾揮揮手,開口道:“不用在意這些,對了,你說宋家帶著城防營抄了範府,現在那地方應該已經封了吧?”


    “這末將就不清楚了,”趙虎迴道,“不過大人若是想迴去看看,無論封沒封,都不打緊。”


    “嗯,”陳乾點點頭,“去看看吧,畢竟沒有範府,本大人現在還在流落街頭。”


    到了北涼城中心大街,這條路是管道,街上的人比較少,那些吵雜的嚼舌根子的聲音才消失不見。


    等拐進通向範府的石板路後,街上就更沒有什麽人了。


    原本頂流的範家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城裏的人嫌晦氣,根本不敢靠近這裏。


    到了範府大門前,上麵果然貼著北涼府衙的封條,陳乾讓趙虎在外麵守著,直接翻牆進了範府。


    這段時間陳乾一直在練習韓子墨的五禽戲,雖說這名字是他借華佗的五禽戲給取的,但實際練起來,卻隻覺得身輕體健,眼目神智都清明不少。


    像剛才翻牆進來的動作,先前他是肯定做不來的,現在也能一躍之下短暫借助垂直牆壁的力翻過一座高牆了。


    隻是物是人非……等陳乾落地之後,眼中曾經富麗無比的範府,已變的破敗不堪。


    還沒過去幾天,但範府就想已經過去幾年一般,滿眼皆是殘垣斷壁,滿地皆是稀碎的家具、瓷器以及被打碎後失去價值的物品。


    想必被抄家時,這裏已經被趁火打劫過一次了。


    陳乾在幾個院子之間轉了轉,有一點他沒有騙趙虎,沒有範家,他這具身體的確還在街上流浪。


    總的來說,雖然一開始隻是範家求生的工具,但也在某方麵成就了他。


    幾個院子都走過之後,陳乾最後停在了東院。


    這裏,算是夢開始的地方吧,想當初在這裏初見範海棠時的驚鴻一麵,至今還在他腦海中烙印著。


    範海棠的房間比較樸素,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相對的,這裏被破壞的程度就要小一些。


    陳乾隨便找了個地方坐在,取下隨身攜帶的酒壺飲了一口。


    這是他住進守夜人小屋之後養成的習慣,寒風緊的很,偶爾還是需要喝點酒暖暖身子。


    倚在東院喝著酒小憩片刻之後,陳乾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就準備離開。


    之所以刻意在這裏多等了一會,但要等的人並沒有來。


    他可不是單單為了念舊才來的範府,都要去見趙廣義了,這時候從範府走一遭,隻會令趙廣義猜忌。


    範海棠搬去守夜人小屋同住的第二天,陳乾就收到飛鴿傳書,信中邀請他前往範府一敘,沒有落款,沒有時間,更不知道是誰。


    當時陳乾首先排除惡作劇,其次再排除是範海棠,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範家要完蛋了。


    但不管是誰,他肯定是不能輕舉妄動的。


    直到剛剛進城的時候,趙虎告訴他範家被抄家,他才意識到給他飛鴿傳書的人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才約他範府一敘。


    於是陳乾就準備借著念舊的由頭,到範府碰碰運氣,結果顯然是他想多了,或許真的是惡作劇吧。


    就在陳乾準備離開的時候,一把飛鏢幾乎擦著他的鼻尖而過,最後紮在他麵前的門板上。


    陳乾一驚,準備開門的手收了迴來。


    人來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出現。”


    陳乾轉過身,將院子掃了個遍,並沒有發現什麽貓膩,最後下意識抬頭往上望,隻見一名戴著麵具的青袍劍客站在屋頂的磚瓦上。


    從打扮上來講,陳乾分辨不出此人是男是女,那雙比劍鋒還要狠戾的眸子讓人無法直視太長時間。


    更糟糕的是,他不認識這名青衣劍客,剛才與此人四目相對時,陳乾甚至想過是不是上當了,此人約他來範府見麵,有很大概率是來殺他的。


    將他殺死在範府,可以做成尋仇,合情合理。


    陳乾的身子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這時候如果大聲唿救,再借助這扇門與牆壁應該可以拖延到趙虎來援。


    誰知他的腳才剛動一下,那戴著麵具的青衣劍客又射出一支飛鏢,正好落在他的鞋尖前頭,要是再往前那麽一絲絲,他整個腳跟可能就要被洞穿了。


    陳乾心中大駭,卻是一點也不敢喊出聲。


    現在的情況是他有命喊,沒命等,眼前的青衣劍客完全有能力在他出聲的瞬間將他擊殺。


    好消息是,反過來想,這劍客並不是來殺他的,否則他早就死了。


    想到這裏,陳乾不退反進,他往前走了幾步,直視著那名劍客。


    “是誰派你來的?”


    陳乾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穩,不至於露怯。


    但那名劍客似乎能看穿他一般,直接拔劍朝他刺來。


    在看到劍鋒的瞬間,陳乾意識到自己能做出躲避的動作,但肯定不能完全避開,可以說躲也是死,不躲也是死。


    但還躲什麽。


    此刻陳乾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嚇傻的,還是心裏真的這般想,真就動也不動杵在那裏。


    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戰車營,陸守正的劍朝他飛來時,他也是這般呆若木雞,結果好巧不巧地被他應付過去了。


    那麽這次呢?


    冰冷的鋒刃劃過他的肌膚,陳乾趕到自己渾身所有的毛孔在這瞬間收緊,緊接著眼前一白,他一個機靈,清風吹過,視力得到了恢複。


    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時,那名青衣劍客依舊站在房頂的磚瓦上,好似從沒有動過,但是……


    一縷頭發落到腳下,那是他的頭發,陳乾反應過來時心中猛的一緊。


    這還是人的速度嗎?


    此人到底是誰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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