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乾轉頭就把陸守正說的話轉述出來,包括陸家兩兄弟剛出生就被調包的經過。


    趙、王、馬三人聽了臉上皆是錯愕的神色。


    “大…大大大人。”


    趙虎說話都開始打哆嗦了,陳乾卻跟個沒事人一樣,騎著馬兒慢悠悠地往前走。


    趙、王、馬三人趕緊跟上。


    “大人,這…這真是陸將軍和你說的?”


    “絕對有詐,這條消息可關乎到陸家的生死存亡。”


    “如果是真的,陸家這麽做是準備幹什麽,造反嗎?”


    三人的反應和陳乾當時基本一致,像陸家這樣的超級軍功家族,他們的子嗣就是最好拿捏的把柄,畢竟創下這偌大的家族,總要後繼有人才行,所以北涼王才將陸家這兩個子嗣放在城防統領的位置上,甚至陸家絕大部分將領沒有王令都不準離開北涼城。


    結果現在爆出一個消息,陸家的子嗣是調包的,沒有把柄的陸家,會是一頭沒有枷鎖的猛獸,要給這頭猛獸拔牙,就得掂量掂量了。


    趙、王、馬三兄弟思量半天都覺得奇怪,最後三人將目光拋向陳乾。


    “大人,陸將軍告訴你,你就……這麽告訴我們了?”


    “對啊我們…我知道了肯定是要匯報給王爺的。”


    “一旦王爺知道了,北涼恐怕就要地震了。”


    三兄弟的想法或許各不相同,但三個人都清楚的情況下,他們隻能選擇匯報,因為就算現在大家夥商量隱瞞下來,萬一有人去單獨匯報,那另外兩個可就小命不保了。


    這是一條猜疑鏈,沒人敢絕對的相信別人。


    陳乾依舊是毫不在意,他現在隻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放鬆感。


    這戰車營來一趟,可是差點少了層皮。


    “我若不告訴你們,不也是欺君罔上嗎?”陳乾笑嘻嘻地反問,“所以你們該怎麽匯報就怎麽匯報,不用管我,亦不用管陸家,還是說……”


    陳乾看向趙、王、馬三人,問:“還是說你們之中有人效忠陸家?”


    三兄弟大驚,接連否認。


    “大人,我等絕不是這樣的人。”


    “典軍永遠效忠王爺。”


    “我們若是告訴了王爺,大人你會不會有危險?”


    最後這句話是王朝說的,陳乾笑笑,沒有迴答,而是看向趙虎和馬漢。


    “你們覺得本大人會有危險嗎?”


    兩人沉默了。


    這注定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兩人之中任何一個人先迴答,那麽接下來迴答的人說的就不一定是真心話了,而且沒人可以保證那個人不會告密。


    所以趙、王、馬三人哪怕有任何一個考慮到了陳乾的利益,也絕對不會表述出來。


    他們永遠都是北涼王絕對忠心的典軍。


    最後,迴答陳乾這個問題的是趙虎。


    “大人,我等職責所在。”


    這已經是最正式的迴答了,也像是在暗示陳乾,他們職責在身,偏袒不得。


    而前麵說了那句,“若是告訴王爺,大人會不會有危險的王朝”此時也是膽戰心驚。


    猜疑鏈一旦形成,就是不可解的。


    陳乾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並沒有點破。


    他在這三兄弟前麵也是日日磨練演技,活的那叫一個痛苦,那叫一個折磨,如今也該輪到這三人相互折磨一下的。


    這絕不是報複,而是他們想要努力活著,就必須所經曆的。


    生死被別人捏在手裏,是這樣的,既可歎,也可悲。


    迴到馬場,趙、王、馬三人都退下以後,陳乾的內心才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促使他前腳保證嘴嚴,後腳直接泄密的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還是陸守正要他“嘴放嚴實點”這句話。


    以陸守正的體量,威脅他不要泄密的方法有很多,但絕不需要用嘴說,這是露怯的一種表現,這是在告訴別人,看,這是我的把柄,快來捏啊。


    陸家的人,不該有這麽蠢。


    但陸守正偏偏說了,那麽在陳乾看來,唯一的解釋就是:陸守正需要他向趙廣義傳達這個消息。


    傳達陸家將子嗣調包的消息。


    首先肯定不能是陸家自己去說,那就等於攤牌了,權鬥是沒有硝煙的戰爭,這是在試探,也是在進攻。


    所以陳乾毫不猶豫地告訴了趙、王、馬三人,也順便讓三兄弟感受一下猜疑的折磨。


    他則坐山觀虎鬥,看趙廣義如何處置。


    至於現在,整個北涼最有權勢的人陳乾都見了個遍。


    上官仲達找他的時候還提過馬場,陸守正卻是提都沒提,難道陸家對馬場不感興趣嗎?


    不過仔細想想也能說得通。


    畢竟陸家主要的軍事力量都集中在戰車營,而馬場影響最大的是騎兵。


    北涼鐵騎都攥在趙廣義手中,此時的馬場就是一個燙手山芋,陸家沒必要去碰。


    這麽一想,陳乾反而有些後悔,早知道就應該假意效忠,看看陸家到底要他做什麽。


    盡管沒得到什麽關鍵信息,但陸守正有一句話讓陳乾記憶猶新。


    他說,雪崩的時候,第一個被埋的就是上官仲達。


    這是否預示著,當趙廣義與陸家不得不走到決裂那一步的時候,最先需要被解決的,反倒是大夏皇室派來的上官仲達?


    還是像陸守正說的那樣,上官仲達都不是北涼的人。


    北涼內鬥,就該先關門打狗,否則北涼早八百年前就成大夏的領土了,還談什麽藩國。


    但說歸說,還沒有發生的事情陳乾可無法下定論,這些大佬們在周旋,但一股小小的力,就能把他這個小透明扯碎。


    至於現在……


    陳前的想法依舊沒有變過,既然注定無法躺平,那就再轟轟烈烈一些吧,看這一鍋粥到底能沸成什麽樣子。


    眼看著馬場經營權的投標就要開始了,滿打滿算還有不到十天時間。


    陳乾不知道那些準備競爭的家族準備的怎麽樣了,但距離瑞雪馬賽還有兩個月,馬賽開始之前,總會有一個結果的。


    甚至趙廣義與陸家的政治鬥爭,也會有一個初步的結果。


    此後幾天,陳乾便一直在馬場當值。


    他的本職工作可沒有那麽輕鬆,修建好馬舍之後,接下來的任務是:培育種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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