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羹湯入喉的瞬間,榮嬸發出一道低悶的氣聲,嘴巴瞬間閉得緊緊的,可以看到她的臉和耳朵瞬間就紅了大半。


    “這是怎麽迴事?”陳乾見狀,笑問道,“莫非是蓮子羹太燙了?”


    榮嬸哪敢應聲,隻好低著頭說:“不…不燙,是老奴貪…貪嘴了。”


    她哪裏敢說實話,要是說燙的話,豈不是一開始姑爺和小姐也要燙著?


    “那就好,”陳乾滿意道,“你下去吧。”


    這迴榮嬸不敢再找借口,謝恩之後趕緊踏著急步離開。


    待人走後,範海棠冷哼一聲,臉上不免有些得意,看陳乾的眼神也有了更多的變化。


    但畢竟是當著範世恩的麵教訓下人,入贅的新姑爺進門第一天,於理不合。


    陳乾正要起身解釋,範世恩卻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夫婦二人看著陳乾,也是愈發滿意。


    ……


    北涼王府,世子居處。


    一個窮酸秀才竟敢在他北涼王世子麵前大言不慚,這讓向來跋扈慣了的趙淩大發雷霆。


    “小小贅婿,竟敢如此侮辱世子,”林誌謙朗聲道,“不如命府尹找個理由將他抓來,痛打他三十大板,方解世子氣悶!”


    “不可,”柳隨風開口道,“如今他已承王府雅集之邀,我們若這個時候將他下獄,恐怕蓋不住悠悠之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趙淩怒道,“平時你們一個個聰明頂天,如今難道還不能替本世子收拾一個小小贅婿?”


    聞聲,林誌謙低下頭去,這實在不是他擅長的領域。


    “世子莫急,”柳隨風又道,“此子口才了得,暗的來不了,便來明的,王府雅集才子如雲,更有韓子墨老先生作裁,倘若要辯一辯馬場管理之術,想那廝定然落敗。”


    “屆時,我們在以此請北涼王出麵,拿下馬場,指日可待!”


    聽柳隨風如此說,趙淩細思一番,當即問道:“林誌謙,王府雅集你可有把握?”


    迴到林誌謙擅長的領域,他當即來了精神。


    “世子放心,誌謙定辯的他啞口無言。”


    ……


    當晚,榮嬸告假外出。


    據跟去的下人迴稟,親眼見她進了醫館,想必是燙的不輕。


    聽聞,範海棠高興的不行,關上門笑的前仰後合。


    不過陳乾卻沒討著什麽好處,依舊要睡地板,榮嬸今晚不在,連演都不用演了。


    房間裏已經熄了燈,但範海棠還是不肯睡,拉著陳乾要講夜話。


    “這個榮嬸,終於吃了個啞巴虧。”


    見範海棠如此出氣,陳乾不免問道:“她再是王府臥底,也隻是個下人,你何至於此?”


    “哼,那你是沒見她這個下人有多跋扈,”範海棠道,“下人就該有個下人的樣子,可你看她,何曾把我這個小姐放在眼裏?今天要不是父親摔了茶盞,她怕是還要與你賴皮下去。”


    “死豬不怕開水燙唄。”陳乾自然說道。


    “死豬不怕開水燙?”範海棠微微一怔,隨後笑道,“你這個比喻形象生動,小秀才,你還挺有本事的嘛,今天倒是燙壞她了。”


    陳乾擺擺手,迴道:“順手而為罷了,我估計嶽父大人他們也是想著榮嬸畢竟是王府的人,太過苛責了不好,偏偏我這個倒插門剛進府沒多久,不懂那些規矩,不必與她客氣。”


    說話間,陳乾已經將融合來的記憶捋了一遍。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叫陳乾,生辰八字都與他一樣,就連樣貌都分毫不差。


    他的父親在服徭役後不知所蹤,是死是活也不清楚,母親帶著他來到北涼之地安家。


    陳乾發奮苦讀,誓要考取功名,擺脫平民身份。


    但考上秀才之後,連續三年再無成績,後來才得知金榜之上的名字早已內定好了,沒有背景的學子寫出再好的文章也無濟於事。


    而這秀才說出去好聽,實際上也就是個榮譽學位,隻是再往上一階考試的資格憑證罷了。


    在北涼城的讀書人中,一板磚下去能砸到三五個秀才。


    陳乾家中貧苦,所有的錢都用來讀書了,以至於母親病逝都無錢下葬,他自知考取功名無望,隻能賣身葬母,最後被範世恩遇到,買下。


    後麵發生的事就更戲劇了。


    被範世恩買下之後,陳乾下葬了母親,登門拜謝,準備履行契約,屈身為奴。


    誰知範世恩竟要他入贅,陳乾雖已為奴,卻還藏著些無用的讀書人的骨氣,不知變通,辯稱要守孝三年,無法入贅。


    範世恩要挾他如果不入贅,就把他母親的墳給刨了,陳乾這才屈服。


    但在大婚之夜越想越氣,喝了幾杯薄酒後,竟生生氣死過去。


    這裏的陳乾死後,自己才魂穿至此,難道……陳乾大吃一驚,難道現代的他也死了?


    這是什麽奇葩的穿越姿勢,兩個世界,兩個陳乾,都喝酒喝死了……


    事已至此,也隻能既來之則安之。


    不過這範世恩確實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從買下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到要他入贅,隻有不到三天時間。


    看來自己這位便宜嶽父是被逼到了絕境。


    馬匹不像牛羊隻是牲畜和肉那麽簡單,戰時可是能夠決定勝負的基本盤。


    如果邊境發生戰事,將馬場收歸軍管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但範世恩明顯不想把經營多年的營生拱手相送。


    想到這裏,陳乾不禁隱隱發愁起來。


    他所處的世界,封建王朝割據,有大夏、大周、大炎、大宛等多個國家,各國局勢複雜,皇權與藩王勢力相互製衡,但地區局勢確實動蕩不安。


    而這裏是大夏王朝的極北之地,北涼。


    北涼王手握重兵,又有數萬鐵騎枕戈待旦,不僅攘外,還能安內。


    但作為大夏唯一的異姓王,遠在邊陲,卻是讓大夏皇權安睡不得,加之近年來內地多個藩王旗號被削,北涼與大夏皇權亦到了水火之地。


    正因如此,北涼王才對戰馬看的格外要緊。


    以重騎兵聞名於世的北涼鐵騎如果沒了馬匹,就是個瘸腿子。


    既然北涼王鐵了心要馬場,那麽聯姻不成,接下來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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