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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辛棄疾到了江陰渡口接上所謂的上官,卻是湖北京西製置使虞允文。


    原來朝廷遣使向金國議和,一意主和的宰相湯思退又想要放棄南宋掌控的唐、鄧、海、泗四州。


    虞允文五次上疏力爭,並拒絕放棄所轄的唐、鄧二州。


    此舉得罪了湯思退,湯思退大怒,誣稱其“大言誤國,以邀美名”,又假意請召他迴朝,其實有排擠之意。


    於是虞允文交還印綬,乞請致仕,仍堅持認為不能放棄四州,此次來到江陰城,並非順路,而是心情抑鬱之下,來前線這邊考察一番,以期找到說服皇帝的證據。


    一路過來,虞允文本不想與當地官員接觸,避開了一些想要獻媚的官員,當然,有些地方官知道虞允文得罪了右相湯思退,哪裏需要虞允文去躲避,早早便避開了。


    辛棄疾在接到信息的時候知道是虞允文,心中卻是大喜,哪裏有避諱的想法,隻想與虞允文多多親近,畢竟辛棄疾也是個主戰之人。


    虞允文見辛棄疾這般積極求見,也知道了辛棄疾給皇帝獻了策,從一些渠道知道了辛棄疾的建言,也明白了辛棄疾的政治傾向,倒也沒有可以避開。


    於是這兩人便湊在了一起。


    這一見麵便是相逢恨晚。


    這也難怪。


    辛棄疾是後世很多讀書人的偶像,但他們卻不知道,此時還有一個比辛棄疾還要猛的書生。


    這個書生便叫做虞允文。


    辛棄疾確實是文武全才,是將軍中寫詞寫得最好的人,是詞人中最能打仗的猛人。


    但如果說他是南宋最會打仗的文人,虞允文第一個不服。


    要說整個南宋帝國最文武雙全的人,真的輪不上辛棄疾,虞允文才是第一人。


    虞允文是一個典型的大器晚成的人,四十一歲才參加科舉進入官場。


    比起那些少年天才來,虞允文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可就是這個老頭子,卻拯救了南宋。


    紹興三十一年,完顏亮統率金軍主力越過淮河,進迫長江。


    兩軍接觸之後,兩淮前線宋軍潰敗,金軍如入無人之境。


    十月,完顏亮自渦口渡淮河,淮東、淮西宋軍後撤,朝廷君臣震恐。


    高宗令同知樞密院事葉義問出督江、淮軍事,虞允文為督視江淮軍馬府參謀軍事,負責協助葉義問抗敵。


    十一月,完顏亮領大軍逼近采石。


    淮西主帥王權獲罪免職,由大將李顯忠接任,虞允文則被派往采石犒師。


    虞允文到采石後,見宋軍萎靡不振,形勢危急,於是親自督師,向當時軍心散漫的士兵說道:“若金軍成功渡江,你們又能逃往哪裏?我軍控製著大江,若憑藉長江天險,為何不能於死裏求生?何況朝廷養兵三十年,為什麽諸位不能與敵血戰以報效國家?”


    此話大大振奮了軍心。


    他並隨即把散處沿江各處無所統轄的軍隊迅速統合起來,以一萬八千人的兵力與十五萬金軍決戰於采石磯,結果大敗金軍,贏得了著名的“采石大捷”。


    隨後,完顏亮移兵揚州,虞允文又趕赴鎮江府阻截。


    完顏亮見渡江失敗,逃往揚州。


    進攻其他地區的金軍也被宋軍打退,完顏亮不禁大怒,在進退無路的條件下,孤注一擲。


    下令金軍三天內全部渡江,否則處死,這促使其內部矛盾激化。


    十一月下旬,完顏亮被部下所殺。


    金軍退屯三十裏,遣使議和。


    采石之戰後,虞允文在南宋朝野上下獲得了極高的聲譽。


    可以說,若是沒有虞允文,南宋估計便亡了。


    如今的辛棄疾才二十五六歲,麵對比自己年長,更是在軍事上有極高聲譽的虞允文,本是心高氣傲的辛棄疾,卻是變成了虞允文的小迷弟,尤其是在暢談了一番之後更是欽佩虞允文的博學以及在軍事上的見解。


    而虞允文也對辛棄疾這個允文允武的後輩十分地欣賞,尤其是辛棄疾談吐之間展現出來對抗金的積極態度更是讓他欣賞。


    一老一青的主戰人士,湊到一起自然是相見恨晚。


    兩人暢談了許久,夜色也漸漸來臨,於是辛棄疾建議去喝點,虞允文自無不可。


    辛棄疾又說起範家舉辦的中秋詩會,身為文人的虞允文自然是頗為感興趣,隻是不願意見閑雜人等,便提出兩人悄悄前去,莫要驚動其餘人。


    辛棄疾理解虞允文的想法,自然答應了。


    於是兩人輕車便服來到了望江樓,悄悄登樓,找了一處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坐下,上了酒菜,一邊關注著詩會的進展。


    此時的望江樓也已經十分的熱鬧了。


    詩會也早就開始了。


    雖然辛棄疾沒有出現,但趙仲炎在場依然是重磅的人物,讓諸多年輕人都想要努力表現。


    說起趙仲炎,實際上不是尋常人,他的趙與國姓的趙是同一個趙,他的祖上與現如今皇帝趙眘是同一個祖宗,都是宋太祖趙匡胤的子孫。


    甚至從輩分來說,他比趙眘的輩分要高上兩輩,也就是說,連趙構見了他都得叫一聲叔。


    有如此身份的皇族坐鎮,有誌於官場的年輕人們自然要努力表現了。


    所以,當趙仲炎提出以中秋為題各寫詩詞之後,年輕人們便紛紛提筆,之後便紛紛提交了。


    雖說江陰身在前線之側,但江陰畢竟就在江南,江南文化薈萃,水平是十分高的,這些年輕人寫的詩詞令得趙仲炎都頗加讚歎。


    範中奎見此盛況,也是頗為高興,雖然今晚辛棄疾沒有來,但有此盛況,也算得上一段佳話了,今晚的錢沒有白花。


    原本如此發展下去,這詩會也算得是江陰軍的一大盛事,但影響力也並不會超出江陰軍之外,但卻不料有橫生的枝節,令得此次詩會的光芒閃耀千古。


    辛棄疾沒有來到現場,辛稹便隻打算吃吃喝喝,順便感受一下文人們的盛會,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話說這望江樓的東西還蠻好吃的,辛稹將各樣菜式都嚐了一遍,連他自己所說的飽食屍體的江魚都吃了不少,一邊吃還要與呂中書講解一下菜式的訣竅。


    呂中書迴以白目:“這魚你還敢吃呢?”


    辛稹哈哈一笑:“你不懂,萬物相互滋養,本也沒有什麽好機會的,人本身便是食物鏈的頂端,有什麽不能吃的,就看自己忌諱與否罷了……”


    辛稹低著聲音大放厥詞,當然聽眾隻有一個範中書,倒是沒有什麽問題,忽而有人大聲道:“趙老先生,晚輩有話說。”


    此人的話很大聲,頓時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趙仲炎眉頭一皺,覺得此人有些冒失,抬頭一看,說話的人卻好似那江陰兩大家族之一的呂家子弟,似乎叫什麽呂汝禮,還是呂家家主呂孟昆的長子?


    範家與呂家不太對付,但那是暗地裏的,明地裏還是頗為融洽的,不然呂家子弟也不可能過來參加範家的詩會。


    範中奎嗬嗬笑道:“汝禮賢侄,卻不知道有什麽高見?”


    被一眾青年學子圍在中心的呂汝禮拱手道:“範家主,今日我們眾多學子過來,首先自然是因為趙老先生的緣故,但也想見識一下辛通判的大才的。”


    範中奎眉頭微微一皺道:“汝禮賢侄,辛通判因為公務在身,因而今夜沒有辦法到來,辛通判也讓他的公子過來與大家做了解釋,你如果想要見識辛通判的大才,不如改日登門拜訪?”


    呂汝禮笑道:“都說詩書傳家的家族,連婢女都知書達理,辛稹公子是辛通判的愛子,想必早就得了辛通判的真傳,不如讓辛稹公子現場賦詩詞一首,這樣大家雖然見識不到辛通判的高才,但也可以從辛公子的詩詞之中略窺一二?”


    範中奎眉頭皺得更緊了,道:“汝禮賢侄,辛稹公子的年歲你想必也聽到了,他今年才七歲,尚且隻是一個蒙童而已,哪裏會什麽詩詞,你這是強人所難了。”


    呂汝禮旁邊有年輕人笑道:“卻也未必,古有駱賓王七歲賦詠鵝詩流傳千古,也有白居易五歲賦詩,本朝更有諸多的少年天才,年歲不是借口。


    今日趙老先生想要收的弟子,竟然連一首詩詞都做不出來麽,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哪裏有資格當趙老先生的弟子啊?”


    範中奎心中大恨,這呂家就是見不得範家好,想來範家想要招婿辛棄疾的事情估計已經被呂家知曉了,看到辛稹要被趙老先生收為弟子,便要來破壞了。


    範中奎臉色不善道:“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少年天才長大了也未必就厲害,也有很多大器晚成的,辛稹公子現在不會詩詞,以後學了便會了,而且,趙老先生想要的是傳承春秋的弟子,與詩詞無關。”


    那年輕人笑道:“那倒也是,不過,就怕辛稹公子是下一個仲永啊。”


    王安石寫的傷仲永,誰又不知道。


    範中奎正要反駁,辛稹卻是站了起來,笑道:“小子的確是沒有學過詩詞,不過倒是不太打緊,畢竟大家其實想見識的是家父的詩詞,不是麽?


    巧了,家父忙於公務,但對於範家的詩會是十分上心的,更不敢傷了大家的心,托人給我送了一首詞,以與大家共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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