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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峙看著徐白眼角的淚,還有繃不住的哀嚎出聲,冷不丁的,跟著眼圈紅了。


    鬆手扒了扒頭發:“就這樣吧,我待會帶她走。”


    說著轉身。


    衣角被攥住:“哥……”


    陳峙頓足。


    隱約想起從前的徐白。


    那會他對女的沒興趣,一度懷疑自己是個同性戀,喜歡徐白。


    畢竟長的是真好看。


    高傲的臉皮下害羞靦腆的性格更討人喜歡。


    被家裏壓抑的氛圍,還有母親無止境的抱怨壓的喘不過氣時,和徐白坐在一起看別人打籃球,便覺得這個世界都是亮堂的。


    畢竟徐白比他慘太多了,卻還是眼底熠熠生輝,總是帶著光。


    而且有著他沒有的悲天憫人的情懷與骨子裏的溫柔。


    可……徐白是直男,就這麽算了。


    將微微斜了點的生活軌跡重新拉迴正規,找對象,談戀愛,結婚,走人這輩子該走的路。


    但徐白於他還是重要。


    重要到如果不是他,自己這種冷漠到涼薄的性子壓根不會有心平氣和與陳家和解做自己想做的一天。


    準確來說,是徐白將他從沉重的陳家深淵裏拉了上來,有結婚做爸爸的這一天。


    陳峙歎氣迴頭:“怎麽了?”


    “我真的……”徐白額角大汗淋漓,一字一句的從齒縫中擠出字,聲聲泣血,字字含淚:“不甘心……”


    “不甘心什麽?”


    “不甘心事情再……被我搞砸,哥……幫幫我……幫我找一條和向晚好好過下去的路……”


    ……


    向晚茫然無目的的在路上走了很長時間。


    遠處急速開近了輛車,朝路邊挪了再挪,車跟著她挪動。


    向晚不動了,原地站著看車在正前方停下。


    隨後下來一個搖搖晃晃的女人。


    蒼白的臉,烏黑的長發,像個……鬼一樣。


    向晚沒什麽精神的揮揮手:“好久不見,唐雪。”


    隨後搖搖晃晃的跪坐在地,緩慢的長吐一口氣:“我先睡會,勞煩你找人把我抬上車。”


    向晚睡著了。


    昏昏沉沉的感覺自己被架了起來,隨後被隨意的丟進了後備箱。


    後備箱有些潮濕和悶熱,而且極其狹小。


    向晚不是很舒服。


    卻還是沒睜眼,昏昏沉沉的睡覺。


    想把因為徐白熬的那些大夜所缺的覺都補迴來……然後再想想……不知道想什麽。


    再醒來,是被辛辣的酒水潑醒的。


    向晚揉揉被辣到的眼睛,重重的喘了口氣,目光直視唐雪想了想:“鄧娟放你出來的?”


    聲音黯啞帶了些疲倦。


    唐雪扯了張凳子過來。


    大理石地麵被凳子腳拖拽著發出滋拉的刺耳聲音。


    向晚無精打采的豎著耳朵聽。


    刺耳的聲音在對麵停下,唐雪坐了上去,手裏拎著一把彈簧刀,在掌心一下下的摩擦著。


    向晚抬頭和唐雪對視。


    有些意外,自己竟然不害怕。


    畢竟對於唐雪的恐懼,是深入骨髓的。


    恐懼的來源不止是因為唐雪現在是個艾滋病加身的精神病患者,還因為……從前。


    那跟刀子似若隱若現的紮在向晚身上的眼神,總讓她惶恐什麽時候唐雪毒打的對象會從別人變成她。


    在大庭廣眾下,因為醜小鴨總是在看徐白那個天鵝,然後被打,丟人還疼,而且無力反擊。


    這種惶恐讓她寢食難安,抬腳一步走錯了路。


    和徐白的兄弟鄧柯談起了戀愛。


    這會……竟然不是很怕。


    向晚眼睛盯著那把彈簧刀:“我以前家裏也有一把這樣的,但是沒你這個好。”


    唐雪摩擦彈簧刀的動作停了。


    向晚乖巧的笑笑:“我小點那會,我媽還沒去外地,不想浪費開房間的錢,便隔三差五的帶男的迴家,姥姥神經衰弱,不能和人睡一起,我就自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然後有人摸上了沙發,還好我人瘦,跑的快,後來,偷我媽的錢,買了一把這樣的彈簧刀藏在枕頭下,一直到我捅了第一個人,楊素怕了一陣子,去了外地,那把彈簧刀才被我扔了。”


    “果然,人賤是生下來便就開始賤的。”唐雪陰森的打斷。


    向晚沒什麽精神:“我以為你會同情我,畢竟咱倆的遭遇或許相似。”


    向晚……不想死。


    她做過不少壞事,這輩子死了,下輩子變成了豬狗任人宰割怎麽辦?


    更何況還有事沒做……死也死不踏實。


    向晚歎氣接著說:“你不喜歡做醫生吧。”


    唐雪沉默。


    向晚抿了口從眼睫毛掉落唇上的酒液,辛辣夠味,刺激的向晚清醒了些,語氣跟著平淡。


    畢竟這是精神病患者,不能刺激。


    她在……徐白那學到的。


    向晚深唿吸將心口的刺疼壓下去,平淡的說:“我去你那看過兩次病,一次你在專家門診,一次你在普科門診,對待病人的態度從高高在上的不屑變成了平和,我猜,你是在嚐試改變,因為想重新爬上去,但本性在那,做不來悲天憫人的醫生,唐雪,你不缺錢,不缺男人,對病人沒耐心,不會掩藏,那麽對名譽之類的也是不屑一顧,為什麽要爬上去?因為你的精英父母?”


    唐雪表情變了,向晚知道自己猜對了。


    每一個畸形的人背後都有一個殘缺的童年。


    唐雪的性格這麽偏激狠辣,和她父母分不開關係。


    “累嗎?被高要求,忙碌到看不見自己的爸媽看管著,規劃著,控製著,也嫌棄著,很累吧。”向晚徐徐誘導,帶了些哄騙:“既然累,帶我下地獄前,把他們也帶下去吧,不然……一家三口隻有你一個人在地獄裏,多可憐啊。”


    唐雪怔愣在地。


    向晚不再說,疲倦的閉目養神。


    唐雪動了,從兜裏掏出一根煙點燃。


    向晚動動嘴巴:“給我也來一根。”


    唐雪遞過來,向晚勾著脖子嘬了一口,被嗆的劇烈的咳了起來,咳的麵紅脖子粗,卻還是咬著煙不鬆嘴。


    到最後,狠狠的又嘬了一口,肺腑被辛辣的尼古丁侵蝕,才好受了些吐掉。


    “唐雪,我也恨我媽,她在唐京憲手裏,你弄死我之前,讓我見見唐京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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