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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晚哭了不過兩分鍾,便擦幹眼淚不哭了。


    因為徐白背過身手扶著牆壁在抽搐。


    倆人幾乎是同時停下的。


    向晚站起身扁著嘴四處看。


    這是一個很小的空間,十個多平方,大半個牆擋了光,漏出五十公分的進出口,沒門,沒廁所,沒水龍頭。


    隻有一個床墊,一個枕頭,一個衣櫃,旁邊放了個小冰箱,還有一個電水壺。


    向晚左右環視了一圈,下意識踩了踩鋪了木地板的地麵,驚恐道:“這下麵是空的?”


    徐白背對著她:“不是,是鋼筋牆。”


    向晚哦了一聲,抱著自己重新蹲下,“徐白,我冷。”


    徐白擦了把額角的汗,打開衣櫃找出一條毛毯遞過去:“先裹著。”


    向晚接過裹著,朝牆邊挪了挪,看徐白從衣櫃裏掏出一床四件套。


    插嘴:“我不睡沒洗的。”


    “這地以前我住。”


    向晚閉嘴了,過了會沒忍住:“你住?你為什麽住這?”


    “我倆房子是成年那會一起買的,但是都沒裝修,後來他先裝了,我來看了一次,這是第十八層,外頭正好有個欄腰線,沒水管,但是能通電,我就要了隨便裝裝住了。”


    說的是怎麽住的,但是沒說為什麽住這。


    大約是不想跟自己說,向晚裹著毛毯垂頭,有些失落,是跟自己說不著吧。


    向晚又委屈了,紅著眼低頭吸鼻子。


    徐白有些心不在焉,沉默的鋪床,從櫃子裏掏出一個小型的電暖扇,過去在向晚身邊蹲下,插電,挪扇,“別對著看,對眼睛不好。”


    “哦。”聲音悶悶的。


    徐白看過去。


    向晚對著他不是捂著臉就是垂著頭,垂頭的時候腦袋都快掉地上了。


    這會也是,能看見的隻有墨綠毛毯上麵的白色羊毛帽子,在電暖燈黃的很暖的光下散發著一圈圈的光暈。


    徐白聲音溫柔了很多:“不想住這,現在出去還解釋的清。”


    向晚沒迴答。


    徐白有些煩,手伸出去想抬她的下巴,看看她的眼睛。


    冷不丁的,看見地板上砸下一滴水花。


    是無聲的。


    但帶著力量。


    因為圓圓的淚珠子在地上碎成了一攤,怎麽都成不了它本該有的樣子。


    徐白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手覆上她的腦袋摸了摸:“你到底在想什麽。”


    向晚低著頭,聲音很低:“我在想,你一定要和鬱名姝結婚嗎?”


    徐白:“是。”


    “咱倆沒一點可能了嗎?”


    徐白有些恍惚,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咱倆沒一點可能了嗎?”


    向晚還是蹲在角落裏,墨綠的毛毯裹在身上緊緊的,垂落下尾巴耷拉在地板上,很小的一團,很糯的一團。


    徐白喉嚨無意識的緊了緊,“什麽可能?”


    “再在一起的可能。”向晚手伸了出去,很白很嫩很小的一隻手,默默的攥緊了徐白跟著蹲下,垂在地板上的褲腳。


    聲音很小,很輕,很抖的問:“徐白,咱倆真的沒有再在一起的可能了嗎?你必須要和她結婚嗎?不能不要江家了嗎?不能不管你爸的死嗎?不能讓從前的事都過去,咱倆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嗎?”


    徐白眼睛落在向晚伸出的手上。


    真的很白很嫩。


    才顯的上麵未褪的幾滴熱油濺出的油疤很顯眼,紅通通的一點點。


    旁邊還有,細碎的暗點顏色的,也是一點點。


    全是她真正喜歡的證據。


    她喜歡陳峙,為他學做飯,為他煲湯,看著他喝。


    喜歡楊玉堂,每天五點頂著大風大雪,困的眼睛都睜不開還是下樓一腦袋紮進廚房。


    之前沒錯開時間那會。


    徐白在廚房裏,眼睛卻長在了後麵的向晚身上。


    聽她小聲嗬氣,小聲歎氣,小聲嘖嘖嘖,全是不耐煩和討厭做飯的模樣。


    卻沒斷過。


    踮著腳揮舞著廚房留下的巨大菜刀,雙手握著顫顫巍巍的朝著魚下手。


    不會殺魚,便小小聲驚恐的將整個頭剁掉。


    剁不動雞,還在拚命剁,剁到案板掉下來砸在鞋上,抱著腳吸了好長時間的氣,撈起來對著以前碰都不碰的涼水洗洗,接著剁。


    然後就是這樣,沒完沒了的,變本加厲的隻做她從來不喜歡吃的,但是楊玉堂喜歡吃的重辣重口菜。


    再自己不吃,跟一群演員跑兩裏地卻新開的女子食堂打飯吃。


    徐白信她不水性楊花,信她不朝三暮四,信她喜歡一個人就是隻喜歡那個人。


    不然不會潔身自好的隻對他好,誰也不看,誰也不理,好的他看在眼裏,心跟著越來越冷。


    向晚第一個破例給了陳峙。


    第二個給了楊玉堂。


    徐白在黑江的夜晚睡不著,總是在想,向晚比較喜歡的是楊玉堂吧,不然不會從不早起的她日日早起,也不會各種打破自己的原則。


    不碰涼水,不做飯,不刷碗,怕冷不出門,統統破光了例,從她身上半點看不見從前嬌氣的影子。


    唯獨不喜歡自己。


    所以才從不對自己好,讓他比死了還不如。


    徐白怕向晚死,想向晚好好活著。


    活著的前提便是各自結婚,倆人就此好好的隔著一條邁不過去的深淵,想了就看看,遠遠的看著她好好的活著就好。


    怎麽都不能再牽扯了,不然……以後再瘋了可怎麽辦呢?


    那會沒了徐瑤,沒了江州江家,沒了亂七八糟的家族壓著。


    再瘋一次,向晚就必死無疑了,因為唯獨對他的感情不公平,釀就的向晚不止是死,還是死在他手裏。


    徐白看了好長時間她的手,輕輕的,卻毫無商量餘地的撥開了:“沒有可能。”


    向晚的手還維持著空攥著的姿勢。


    徐白看著她的手低聲說話:“別胡思亂想了,好好冷靜冷靜,過幾天想清楚了,再迴去找他吧。”


    徐白說完起身。


    向晚再次拉住他,一把撩開了毛毯,籠罩住倆人,橫衝直撞不管不顧的朝著他撲了過去,死死的將人按在床墊上。


    毛毯覆蓋了全部的光線。


    向晚手按著他的兩個肩膀,撐起身子,在毛毯撐出的一片漆黑中哆嗦著嗓子:“求你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


    “徐白……你看看我,我現在在你眼裏是個人……是個人……咱倆是一模一樣可以在一起的人了……你看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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