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好熱。


    衛南熏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個火爐之中,粉嫩的舌尖躁動不安地舔舐著幹澀的唇瓣,不過是一杯酒,怎麽會這樣。


    直到有一雙手,從她的額頭輕輕拂過,到了脖頸指尖輕巧地解開了她的盤扣,如蟬翼的外衫順勢散開。


    她感到了些許涼意,是那雙手帶來的,但這並沒有讓她舒服,反而更加難耐了。


    別走,別走啊。


    那雙手再次扯開她腰間的係帶,她羞恥又暢快,這個人是來救她的啊。


    她的眼角滑落滾燙的淚,恍惚間,她看清了他的臉。


    裴聿衍。


    衛南熏猛地驚醒過來,瞪圓著雙眼無措地環顧四周。青紗帳搖步床,身旁並沒有任何人,她身上的衣裙也還穿得好好的,方才的都是她的夢嘛?


    但為何會如此真實,包括那冰涼的指尖在她身上劃過的觸感,這讓她不禁迴想起往日兩人歡好的樣子。


    人人都道太子斯文持重,乃是京城第一公子。可沒人知道,太子重欲,床第間極為貪歡,不僅要的多花樣更是多。


    即便每次侍寢完都要休息好幾日,她都當是夫妻間的閨閣之樂。太子喜歡她,她亦是傾慕與歡喜的,就算吃力也忍著羞恥配合。


    太子更是偏寵她,一月有大半日子都宿在她這裏,即便被人說是妖妃,是勾引人的褒姒,忍受白眼與羞辱,她也甘之如飴無怨無悔。


    等她有了身孕,側妃美人接連的入宮,她也依舊安慰自己,太子是為了拉攏勢力,更為了保護她們母子。


    再後來孩子沒了,她難過的同時更多的是內疚,即便悲痛欲絕也仍是反過來安慰他。


    直到阿姊懷孕,她被誣被他親手喂下毒藥,她才驚覺自己有多可笑。


    他是太子啊,是未來的帝王,她與他而言,不過是主與仆,那不是喜歡而是恩賜與施舍。


    夢到前世讓她有了短暫的清明,也讓她想起此刻的處境。


    她喝了杯不知摻了什麽東西的酒,被宮女扶到了屋內休息,屋子布置的很是精致一時也看不出在哪處偏殿,這會屋內也沒人伺候,正是離開的好時候。


    可衛南熏剛要坐起,那陣頭暈的感覺再次襲來。


    前世她並經曆過這一遭,以為賢妃不會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更何況還是當著衛明昭的麵,這才飲了一杯,誰能想到,就是那杯酒出了問題。


    衛南熏緊咬下唇,四處打量,好不容易發現了桌上的茶壺,扶著床柱跌跌撞撞地過去。


    茶水是涼的,她顧不上形象急切地仰頭喝下,水珠順著她的嘴角溢出,卻仍是解不了她心中的躁意。


    她前世到底是在東宮生活了多年,對於後宮女子爭寵的手段了解過一二,大致能猜到酒中是加了催情之物。


    這點涼水隻能換迴些許清明,救不了她,她必須得離開,找到衛明昭才行。


    衛南熏想通這點,便拖著逐漸昏沉的腦袋朝門邊走去,可就在這時,她聽見屋外傳來了走動聲。


    “殿下,您剛吃了酒,娘娘怕您這會迴去吹了風頭疼,讓您先在偏殿歇息會,等酒散了再迴去。”


    “姨母在何處。”


    “娘娘還在與衛姑娘說話呢。”


    “知道了,退下。”


    衛南熏逐漸渙散的意識,在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時,瞬間恢複了些許,難怪要給她喝催情酒……


    她已經顧不上去想,裴聿衍對下藥之事到底知情還是不知情了,等到他進屋,一切就會不受控了。


    就算裴聿衍是個君子,能忍住不對她做什麽,光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的名聲就全完了,到時候她又會走上前世的老路,萬劫不複。


    更何況,他從來不是個君子!


    衛南熏撐著桌子的手臂不受控地發著顫,她得走,她必須得走。


    門不能出去,會和裴聿衍撞上,她環顧一圈目光落在了旁邊的窗台上,但以她此刻的狀態來說,是絕對沒法翻過窗子的。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咬了咬牙,神色一凝,像是做了什麽決定般,抬手拔出了發髻間的玉簪,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的手臂紮去。


    玉簪劃破皮肉,血水瞬間流了下來。


    等裴聿衍推開房門,隻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淡淡暖香,想象中的人並不在,他的眉頭微微擰緊,難道是他猜錯了,姨母並沒有這個意思?


    他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太陽穴驀地跳起,方才的酒他喝得雖有些急,但不過半壺,絕對不至於讓他有醉意。


    他腳步微晃,腦子漸漸有些發沉,就在意識模糊間,他看見有個窈窕的身影朝他快步走來。


    女子軟言軟語,上前攙扶主他:“殿下,殿下,您怎麽了?”


    裴聿衍晃了晃發暈的腦袋,再睜眼,眼前人的麵容,竟與他腦海中那人重疊在了一起,是她。


    他憑著本能長臂一攬,將眼前的女子攔腰抱起,大步跨到了床榻邊,欺身覆了上去。


    女子似乎還要掙紮,他寬大發燙的手掌捂住了她的雙眼,帶著情欲的聲音啞然道:“乖,信我。”


    隨後,幔帳飄揚,搖步床吱嘎晃動。


    -


    難受,好難受。


    衛南熏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狹小封閉的櫃子悶熱又窒息,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身體的躁動。


    她的手上腿上,都被紮出了血口子,卻仍是隻能換來短暫的清醒,甚至逐漸要失效了。


    這到底是什麽藥,藥效竟會如此猛烈。


    方才她憑著意誌力,爬出了窗戶,順著一個方向不停地往外走,也不知是賢妃故意支走了人,還是她的運氣好,竟真的一路跌跌撞撞逃出來了。


    她也不知走了有多遠,隻是聽見有齊整的腳步聲過來,不得不闖進了最近的一個園子。


    園子似乎有些偏僻,並沒有碰上灑掃的太監,她全靠直覺,一路恍恍惚惚地到了個閣樓,躲進了二樓的一個櫃子裏。


    若是她運道好熬過去了,也就罷了,若是熬不過去,也絕不會讓人汙了她的清白。


    此處,就當是給自己尋的葬身之所吧。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衛南熏終於明白了什麽叫蝕骨鑽心,蟻蟲在身上啃噬的滋味。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手也不受控地在身上輕撫著,衣衫束縛地她難受,便無措著拉扯著。


    “熱,好熱,水……”


    誰來救救她……


    就在衛南熏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櫃門從外被打開,她朦朧間看見了個高大的身影,她繃緊的那根弦瞬間斷了,意識徹底渙散。


    玉臂輕顫,直直地朝那人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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